九 斜坡上的收割

當這一切都結束了，他才站起身，卻意外地看見那個小女孩就站在他不遠的地方，手裏拿着那把彎刀，而在她旁邊躺着一具還在燃燒的屍體，只是腦袋已經脫離了身體。

邪神走到她身邊，用手摸了摸她的小臉

「小姑娘，你果然很厲害！」

「當然，我說過會幫你！」

當二人回到車上，那個女人蜷縮在車廂里，已經不再哆嗦，在她的身下，血水還在流着，原來她被流彈擊中了。

邪神試了一下她的鼻息，只得沖着女孩搖搖頭。

女孩什麼也不說，爬上車子將她抱住，就像剛剛女人抱着她的模樣。

邪神從方向機下面拽出兩根銅絲，打着了火，開始開着這個老爺車，上路。

他看看旁邊的女孩

「想哭就哭出來，那樣會好受一些！」

女孩把臉貼在女人發青的臉上，搖搖頭

「不，我不能哭！因為哭了，恨就會減少！」

「哦！」

邪神一點都不奇怪，在這樣的環境下，仇恨才是支撐生命活下去的原動力。

他知道，這個女孩之所以能那麼堅強到冷酷地面對着一切，要感謝那些給她小小生命里添加了足夠仇恨做燃料的人。

他已經從小女孩的眼睛裏看到了，足夠反噬那些人的火焰。

小女孩向著旁邊指著

「往那邊走！」

等到汽車拐過彎，開始了平穩的前行，小女孩望着邪神

「你可不可以教我開槍？我要像你那樣！」

邪神正與她期待的眼神相遇

「ofcourse!」

他學着小女孩的口氣，吐出這個詞。

反正自己很快就會離開這裏，反正自己也不是什麼一諾千金的君子，失約和欺騙比殺戮可善意多了，那就先答應她好了。

小女孩果然很高興，幾乎忘記了還躺在她懷裏的母親。

在小女孩的指點下，汽車開上了遠離村子的一處山坡。

小女孩讓邪神把車停下，然後她在邪神的幫助下把女人抬下來，兩個人開始用車上的刀具挖坑。

女人很瘦小，所以他們只是挖了一個不大的淺坑，正好可以盛下她的身體。

女人被放進坑裏，被埋上，女孩默默地做着這些事情，始終沒有流一滴淚。

邪神想，這種事情可能她已經經歷過不止一次了，她的內心已經被仇恨淤積堆滿，容不下一滴淚水的存在。

這時，邪神突然聽見有「突突」的聲音傳過來，他掃了一眼聲音的方向，突然有所領悟，他盯着小女孩

「喂，小女孩，你是故意把我帶到這兒來，引誘他們過來的吧？」

小女孩臉上露出笑容，指了指下面，正往這邊開過來的三輛卡車

「這裏最高，他們可以看見我們，我們也能看見他們！」

邪神有些生氣，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準備上車。

女孩跟過來

「你教我開槍！你剛剛答應我的！」

邪神氣不打一出來，

「你走開，你騙了我，你是個壞女孩！我不會教你的！」

小女孩一直追到車門前，叫着

「沒有我帶路，你會迷路的，而且這附近有許多壞人，你根本走不了！」

邪神狠狠瞪了一眼她，只好又下車

「不錯，你說得對！我的確需要你帶路！」

然後把手中的一把AK47扔在小女孩懷裏，指著山坡說

「他們很快就會從三面攻擊上來，你去把所有槍支每距離七米擺一支，要保證三面都有槍！快去！」

小女孩抱着槍，沒動，用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你教我打槍！」

邪神有些煩躁

「現在沒時間！他們就要上來了，先去擺槍！」

「不！我就是要打他們！」

邪神氣呼呼地看着她的眼睛，讀心術也是他必修的內容，他通過她的眼睛已經感受到了她內心的堅定。

他知道對付這種眼神的人，只有兩個辦法，毀滅和妥協，他選擇了妥協。

「好吧，你擺好槍，我教你！」

這句話產生的力量很大，沒有多大功夫，十多支槍已經佈置完畢。

邪神拿過一把槍，裝彈，拉動槍栓，單發，連發，瞄準然後扣動扳機，「呯！」，一個下了卡車，沖在最前面的傢伙，已經被一槍爆頭，倒了下去。

「看到了嗎？就這樣！」

說罷，不等小女孩說話，他已經就地滾出，眨眼到了下一支槍那裏，隨着「呯，呯」兩聲，又有兩個已經奔到半山坡的傢伙倒地，屍體順着坡滾下去，留下一長溜黑紅色的血跡，像是金燦燦的畫布上一筆多餘的油彩，突兀而刺目。

隨後，他又扔下槍開始向下一個槍位滾過去。

在這覆蓋着沙土的斜坡上滾動，比起身跑可是隱蔽迅捷多了。

而他頻繁換著方位，也可以迷惑敵人，讓他們即分不清開槍的方位，也判斷不出對手有多少人。

所有槍位滾下來，土坡下面，圍攻的那些童子軍已經亂了陣營，他們本來就是一些孩子，持強凌弱時，固然個個都表現的很勇敢，可是遭遇死神收割的時候，他們立刻就崩潰了。

於是他們開始後撤亂躲。

這時候，正是最佳收割期，邪神已經到了下一個槍位，「呯」的一聲，打出一個雙響。

邪神嚇了一跳，以為有人從後面襲擊自己，他扭頭卻看見那個黑丫頭，正學着他的樣子，臉貼著槍，開始射擊。

只可惜第一發子彈，打到了天上。

她回頭看看邪神，臉上露出失望和歉意的神情，叫着

「沒打中！」

邪神給她伸了一個大拇指

「厲害！只要你不射著自己和我，就算你很棒了！」

小女孩翻了一下眼皮，又開始抱着槍射擊，遺憾的是，子彈又沒有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