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虛構的彷徨(二)

第 2 章 虛構的彷徨(二)

第二章

01.

繃帶。

將因被鮮血浸染過所以有些硬邦邦的繃帶一圈一圈從手臂上解開。

因為昨晚忘了換,癒合的一部分傷口和繃帶生長在一起了。

掙裂的傷疤湧出了一點新鮮的血,中樞神經傳遞給大腦,令他感受到了真實的疼痛。

疼痛。

有時會覺得自己對一切的感覺都很遲鈍,連別人認真的詢問也會慢半拍回答。

啊,本質來說其實都是不怎麼在意吧。

不過唯獨不喜歡疼痛,想要拒絕疼痛,這個想法非常非常的明晰。

——才不要體會那種漫長的、無趣的、疼痛的死亡呢。

幽靈般的瓦斯燈和漂浮在店內的紫煙,以及來者不緊不慢的步伐。

織田作平穩的聲音繼而響起:「在人家的店裏幹什麼可怕的事情啊……顧客都會被你嚇跑的。」

太宰治笑眯眯地將染血的繃帶推到一邊,然後抽出幾張餐巾紙蓋在上面:「這次就看不到了!呀織田作,你來了~」他好像是很快活一樣的和來者這麼打了個招呼。

織田作之助揮手和他打了招呼,然後就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好濃的血腥味。」

「也不是很濃吧,而且這家店本身也沒什麼客人,所以就無所謂了。」太宰治說。

調酒師已經將織田作之助每次都點的蒸餾酒放到了他面前,「當着老闆的面說這話有點太過分了啊,這位客人。」

「抱歉抱歉。」太宰治雙手合十,擺出賣萌似的動作,「下次不會啦。」

「總感覺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下次換種方式鬧騰。」織田作之助說。

「咦?!沒想到織田作你這麼了解我,我好開心啊。」太宰治說這話的語氣很像歌劇里的女主角。

但織田作之助只是「哦」了一聲,「畢竟認識好多年了。」

「織田作先生……剛剛那可是應該吐槽的時候。」①酒吧門口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太宰治轉過頭,看到了一身西服,帶着圓框眼睛的學者模樣的青年。

「呀,安吾,好久不見!」太宰治開開心心地和他打招呼。

「的確好久不見。」坂口安吾坐在了太宰治旁邊的吧枱椅子上,嘆了口氣:「雖然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橫濱,但見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那是因為你太忙了,而我整天偷懶。」太宰治解釋,「所以也情有可原。」

坂口安吾脫口而出:「你還知道你在幹什麼啊!太宰君!」

「我當然知道我在幹什麼呀,安吾。」太宰治笑眯眯地捏著蟹肉罐頭,說:「倒是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坂口安吾愣了一下,然後他說:「我在每天認真工作啊,被工作填滿了所有時間……你以為黑手黨人人都像你一樣每天在打發時間中度過嗎?」

嘛……倒是無可挑剔的回答了。

太宰治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哎呀,還真是很厲害的指責,嗯……我決定把我被指責的怒火發泄到蟹肉罐頭上——老闆,再來一盒蟹肉罐頭!」

今天在Lupin酒吧也算是偶遇,不過他們三人在這個酒吧里偶遇的次數相當的多,平日裏都會閑扯到深夜,不會說一些敏感話題,只是煩瑣的日常,工作中的抱怨,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一樣。儘管他們實際上的身份是可怕的黑手黨。

今夜也就這麼過去了,除卻太宰治此前對坂口安吾那句不明不白對「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后,其他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在結束聚會之前,太宰治突然提議說今晚一起拍照:「總覺得以後不會有這樣相聚的時候了。」

「怎麼突然說這麼不吉利的話。」織田作說。

「可能因為我本來就是個不吉利的人呢。」太宰治笑着說,「一直在試圖把死亡帶給自己,不知道哪天可能就把死亡帶給世界了。」

「對自己居然進行如此吐槽……只能說不愧是你。」坂口安吾說。

拍攝完畢。

三人在Lupin酒吧的合照。

畢竟是朋友的,有過堪稱美好的時光的。

出了酒吧下起了濛濛細雨,織田作之助和坂口安吾撐起了傘,坂口安吾要將傘分一半給太宰治,被太宰治拒絕了:「像這樣淋著雨感覺也不錯。」

太宰治會有這樣的舉動不足為奇。坂口安吾無奈地搖頭,也就不管太宰治了,織田作之助開口:「你還受着傷吧……雨水進入傷口后可能會感染的。」

「啊啊,好像是這樣。」太宰治雖然口中這樣說着,但並沒有鑽進傘的徵兆。

織田作之助搖頭,也和坂口安吾一樣不管太宰治了,他拿出火機,給自己點了根煙。

太宰治卻突然開口了:「織田作的煙味太重了,你趕緊去前面啦。」

織田作之助低頭看了幾秒香煙,然後看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的眼裏此時沒有笑意,雖然聲音依舊是一貫的尾音上揚,「哦……」織田作應了一聲,還當真快走了幾步,到了他們前面不遠處。

雨幕隔開了他們。

沙沙的雨聲阻隔了聲音。

太宰治注視着織田作之助咖色外套的背影,他頭也沒回地說道:「安吾,你現在正在對我釋放很可怕的氣息呢。」

坂口安吾的手指插在口袋中,槍械的冰冷刺激着他的神經,但他表面仍然若無其事:「怎麼會,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情報員而已。」

「單單是港黑情報員的身份也足夠可怕了,你為什麼還要有那麼多的身份呢?」太宰治依舊看着前方,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坂口安吾。

知道了。

對方不僅僅知道了異能特務科的事情,而且還知道他在Mimic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對方如何知道的,但坂口安吾明白他三重間諜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以間諜的身份居然渴望真的交到朋友嗎……太諷刺了。

坂口安吾當下做出這樣的判斷。

最後一句是隨之想到的感慨。

太宰治慢悠悠地轉過頭去,看到了坂口安吾正對他舉起手丨槍。

雨下大了。

自從這個季節到來后雨水就變多了不少,這讓橫濱溫暖而潮濕。

此時此刻雨水隨着風的方向改變墜落的角度,淅淅瀝瀝,落在街道上,讓街道延伸向模糊的雨霧中;落在店鋪的霓虹燈上,讓五光十色暈染開來;落在蒼白的路燈上,讓一切都成為搖搖欲墜的影子。

雨水交織成細密的網,網羅了橫濱這座黑暗城市所有的夢想。

織田作之助毫無自覺地在前面走着,直到聽到了雨聲中輕微的咔嚓聲。

這聲音對於織田作之助來說是非常、非常熟悉的,畢竟他曾經被稱為暗世界第一殺手。

於是他猛地轉過身,看到的正是兩位友人互相對峙的情況。

坂口安吾的槍抵著太宰治的額頭,他的鏡片上都是雨水。太宰治的小刀則抵在坂口安吾的脖子上,他的嘴角有着肆意的弧度。

傘掉落在旁邊,正在被風吹跑。雨水落在他們身上,迅速打濕了他們。

「哎呀,濕身了。」太宰治此時還是漫不經心地笑,「安吾你怎麼這麼激動啊。」

織田作之助立刻返回他們面前,他看了幾秒安吾,看了幾秒太宰治,然後想了想,拔出槍指向了太宰治。

這一下讓太宰治睜大了眼:「織田作!你怎麼回事?!」

織田作老實交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按照已有經驗判斷,你做了錯事的可能性更大。」

太宰治和織田作對視了幾秒,然後突然無奈地笑了:「哎呀,真拿你沒辦法。」他收回了小刀,並且還在指尖風騷的玩了一圈刀花,「這次就放過你,畢竟你還是我朋友。」他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對安吾說還是對織田作說。

坂口安吾謹慎地放下了手丨槍,審視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卻沒有再說話了,而是鑽到織田作的傘下面給他蹭了一身水,還把織田作一半身體給擠出了傘外。

坂口安吾張了張嘴,看着恢復成平時的太宰治,安吾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太宰治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去問,因為太宰治總是這麼的不可思議,如果有人告訴坂口安吾其實太宰治看了世界發展的劇本,他也是相信的。畢竟太宰治做了太多讓人震撼的事情了。

三人到十字路口像往常一樣分手,告別。

坂口安吾獨自往家裏走,手機微微一震,是太宰治的信息:

「我對你的身份沒有興趣,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但是我奉勸你三思而後行,不要做自己後悔的事。

只不過可惜了被風吹走的傘。」

坂口安吾怔怔地看着手機屏幕。

更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有什麼事情比港黑現在的情報員是政府的人這可怕的事實還重要嗎?

02.

「吶吶織田作,你覺得踏上拯救世界的旅行之前應該做什麼呀?」

「如果是我的話……嗯,大概是吃一頓咖喱飯吧。」

太宰治笑了出來,「果然是織田作啊,永遠都能給出這麼有趣的答案來。」

「喔,我就是實話實說而已。」織田作說。

雨下大了。到這裏應該是分手的時候了,但兩人站在屋檐下,都沒有提這茬。

「也許以前這樣的答案能讓我滿足,但今天不可以了呦。我要聽織田作靜心考慮過後的答案。」太宰治的表情認真了一些,「我不相信,織田作真的什麼都不在意。」

織田作之助也沒問原因,他習慣太宰治突如其來的奇思妙想的提問了。他努力思考了一會兒:「和孩子們告別吧。」他說,然後他看向太宰治:「再和你們告別,畢竟誰都不知道拯救世界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太宰治開心地笑了:「嗯。拯救世界之前要和朋友先告別~所以織田作你收留我一晚嘛,我今晚不想在港黑住了~」

「我家很小……」

「我不介意!」

「只有一張床……」

「那豈不是正好!」

「我……」

「嗯?」

「好吧。」

最後,織田作之助只能無奈地答應了。

03.

「我也覺得現在的港黑很好,我也覺得現在的橫濱很好,所以需要做一些事去守護它們了。」

「誰都不知道拯救世界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拯救世界之前要和朋友告別。」

有什麼事情比港黑現在的情報員是政府的人這可怕的事實還重要?

答案是,拯救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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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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