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醫生

半個小時后，飽受戰火摧殘的列車拖曳著濃濃的黑煙，有驚無險地駛出海底隧道，安安穩穩地抵達了巴黎北站。

車門剛剛開啟，在月台上等候已久的武裝警員以及一身亮眼反光背心的急救人員急不可耐地跳了上來，眼看着正要舉槍的白楓，奇諾連忙解釋道：「別開槍，自己人！」

白楓滿臉狐疑地打量著這群怎麼看都像正經警員的人，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將車廂內的傷員抬擔架床，而後急哄哄地向月台外面退去，林教授以及受傷的啤酒獸醫等人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眼看着依舊滿臉警惕的白楓，奇諾笑着解釋道：「哥們，放鬆點，這裏是我們的地盤！教授不會有事的，簡單治療后，說不定明天就到家了！」

白楓緩緩點了點頭，曾水在一旁隨口說道：「那我們在法藍西境內，算是足夠安全吧？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這段時間可累死我了！」

「當然！我怎麼說也算是半個地頭蛇，盧浮宮聖母院，鐵搭凱旋門，休息好之後，我帶你們好好逛一逛，當然還有香舍麗舍大街，不過這條街可不能零元購，我們可以在這裏好好修整一段時間，然後再考慮下一步行動。」

奇諾拍了拍曾水的肩膀，咧嘴笑道，但曾水只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苦笑道：「我哪裏都不想去，我只想找一個好一點的酒店，要一張足夠舒服的床，好好睡一覺！」

「沒問題，盧浮宮酒店怎麼樣？離每一個景點都很近，這是最棒的選擇！」

奇諾隨口說道，正要繼續介紹巴黎值得一看的景點時，混在忙亂的人群中，一名身穿正裝，胸前夾着一張工作證，擁有一頭金色捲髮的中年男子一路小跑，最終停留在奇諾面前，先是熱情地來了個擁抱，而後用極為誇張的口吻說道：「咖啡！我們好久沒見了！」

「是啊，都快兩年了，高登，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不是做秘書的嗎？我可沒聽說過你在法藍西這邊工作。」

被金髮男人緊緊地擁抱着，奇諾似乎有些無奈，苦笑道。

被稱為「高登」的男人似乎並不介意奇諾語氣中的不善，笑着說道：「還是做秘書，不過現在我給整個長老會做秘書了。」

「陞官了，混得真不錯。」

奇諾隨口應付道，而後向白楓曾水介紹道：「這位是高登，這是一個非常直接的綽號，因為他這頭金色長發，而且還打卷，我們都叫他金毛獵犬（golderiever），讀著讀著就直接叫他高登了——話說回來，找我們不是為了敘舊吧？」

高登臉上立刻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笑着說道：「我就不能單純找你敘舊？」

奇諾聞言沒有說話，而是直接翻了個白眼，高登自討沒趣后，笑容不減地說道：「『醫生』想見見你們，他可是對你們這個三人組關注很久了，想和你們約一頓下午茶。」

「現在嗎？」

奇諾不動聲色地抬起手錶，時間已經來到中午一點多了，而眾人並沒有補充任何能量，早已飢腸轆轆。

「就現在，『醫生』知道你們沒有吃飯，都已經準備好了，放心吧，就是簡單的聊聊天。」

高登快速說道，隨後並沒有給奇諾拒絕的機會，而是轉身走到過道上，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三人對視一眼后，跟在高登身後，一路暢通地穿過月台，沒有像其它乘客那樣需要過邊檢，而是光明正大地走進了工作人員通道，堂而皇之地走出了車站。

在路邊等候的不是想像中的加長版豪車，而是一輛白色的埃爾法，三人組上車后，高登很有眼力勁地坐在了副駕的位置上，隨後車輛緩緩啟動，後方有數輛黑色雷諾suv快速跟上，顯然是充當護衛的車輛。

雖然沒有豪車接待，但這台埃爾法保姆車裝飾得非常貼心，在前排駕駛區域與後排乘客區做了隔斷，看上去隔音效果應該不錯，白楓這才低聲問道：「『醫生』是誰？他為什麼要見我們？」

「『醫生』是公平會的創始人之一，戰略委員會成員，現在應該還是決策團的常任理事。」

奇諾想了想后，繼續解釋道：「公平會的架構可以簡單跟你講講，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公平會是一個極為龐大的組織，為了對這個組織進行有效的管理，設立了決策團這一機構，決策團顧名思義，就是進行各種各樣的決策，直接管理下面的各個部門，比如情報部，商業部，科研部等等，決策團裏面只有兩種職務，分別為常任理事和非常任理事，常任理事只有寥寥幾人，基本上都是公平會的創始人，而非常任理事則在各部門負責人中選取，每隔幾年就輪換一次。」

「至於戰略委員會，則是一個凌駕於決策團之上的機構，只由公平會的三名核心創始人組成，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而我們現在要去見的『醫生』，就是核心創始人之一。」

奇諾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關於公平會的情況，而白楓也不止一次地確認他聽到這些事情是否合適，但奇諾卻只是笑着解釋，對於「醫生」邀請會面的人而言，公平會的基本架構基本不算什麼秘密。

於是白楓對於奇諾口中的這名「醫生」興趣更加濃厚了，白色埃爾法在數輛黑色suv的拱衛下，快速穿過城區，駛入巴黎十六區以西的布洛涅森林，最終穿越了一條長長的私人修建的林蔭小道后，停留在一座小莊園門前。

很快，如同電影中的模樣，一名鬚髮皆白，穿着燕尾服打着領結還戴着白手套的老管家一溜小跑，用濃厚的霧都腔調招呼三人組進入莊園，莊園內部有一棟三層高的歐式小別墅，但管家並沒有進入的意思，而是帶着三人組穿過別墅，直達後方的草坪。

草坪上支起了一片碩大的露營天幕，而在天幕下方則擺放了幾張看上去就很舒適的白色沙發，一名穿着純白色襯衫的亞洲中年男人，手裏拿着一本書，正倚靠在沙發上，笑意盈盈地打量著到來的三人組。

眼看着面前這位白襯衫男子站了起來，管家悄無聲息地退了回去，至於奇諾則邁步向前，伸出右手與男子握了握，拘謹道：「先生，下午好，這是我的兩位搭檔，白，還有曾。」

「我知道，我聽說了你們很多故事，先生們，請坐吧，廚房已經在準備餐點了，要不了幾分鐘我們就可以開吃了！」

與印象中的上位者不同，這位代號「醫生」的大佬顯得很沒有架子，很是熱情地對白楓曾水招呼道。

「華人？」

白楓從善如流地坐在沙發上，隨口問道，對面的男人似乎有些詫異，微笑道：「怎麼看出來的？」

「首先，我印象中其它地方的人應該很少用埃爾法做接待車，法藍西這個地方用得更多的是雷諾和標誌。」

白楓倚靠在沙發靠背上，擺出一個放鬆的姿態，繼續說道：「其次，你的面相不想棒子或者鬼子。」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就算是一個秘密組織的大佬，我可不認為其它大佬會讀屠龍術。」

白楓指了指對面男子放在身邊的一本中文書籍，男子臉上露出一絲讚許的微笑，伸出手輕輕拍打兩下，笑道：「白楓先生，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敏銳。」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孫意，代號醫生。」

自稱孫意的男人也同樣向後舒舒服服地依靠在沙發靠背上，似乎想用這個放鬆的姿勢找回談話的主動權，繼續說道：「本碩都是在約翰霍普斯金大學讀的，臨床醫學，主要做神經外科，後來博士轉到伯克利去讀生物，算是跨行了，但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醫生』，畢竟，『醫者，意也，善於用意，即為良醫』。」

孫意說道最後不再說英文，而是改換回中文念叨著那一句白楓曾水都未曾聽聞的文言文，見到兩人茫然的神情后，孫意笑了笑，解釋道：「這句話是孫思邈說的，也是我名字的來歷，我家祖上都在嶺南一帶行醫——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我認為這個世界病了，我想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醫治它，於是就有了公平會。」

「當然，病了只是一種比較抽象的說法，準確來說這個世界上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相信你們深有體會——尤其是你，白楓先生。」

孫意嘴角泛起了一絲標誌性的微笑，目光灼灼地直視着白楓，感受到這股不知含有何種意味的注視，白楓也只好同樣擺出一絲禮貌性的微笑來回應。

「我知道，你想復仇。」

好在孫意的注視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很快便將目光投放到遠處，接着說道：「你想復仇的對象是聖殿，如果要明確一點的話，那就是聖殿內部策劃殺害你父母的那一個部門。」

「想來你們對聖殿的架構知道的應該不多，畢竟我們公平會停擺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奇諾也很久沒去總部交換信息了，我就在這裏簡單介紹一下吧。」

孫意臉上再次露出一絲微笑，但這個微笑和先前不同，笑容背後隱約蘊含着一絲嘲諷的意味，他繼續說道：「聖殿一開始從宗教發家，把控著權柄和話語權，但在見識到資本的力量后，立刻開始發展商業，將世界上最大的資本力量牢牢把控在自己手裏。他們核心架構是十二人議會，顧名思義，這個所謂的議會由十二個人組成，他們使用傳說中『十二使徒』的名字作為自己的代號，每人分管着不同的部門。」

「不好意思。」

曾水下意識地舉了下手，在孫意鼓勵的目光中，咽了口唾沫問道：「我想問一下什麼是『十二使徒』？」

「耶穌的十二位門徒，彼得、安得烈、雅各布、約翰、腓力、巴多羅買、多馬、馬太、小雅各布、達太、西門、猶大，噢，對了，猶大把耶穌賣了，後來補選了馬提亞，就這堆名字。」

奇諾隨口說道，曾水好奇道：「奇諾，沒看出來你還信這個？」

「信個屁，我要幹掉的人，耶穌都留不住，這不是你教我說的嗎？既然它都留不住人，我還信這玩意幹嘛？只是背了些基本資料，說不定會有偽裝成信徒的機會。」

奇諾翻了翻白眼，白楓和曾水都相視一笑，這是只有看過電影片段的人才懂的梗，孫意則擺了擺手，笑着說道：「先生們，待會聊天的時間還長著呢，先允許我把這群該死的傢伙介紹完。」

「總之，就是奇諾剛剛說的那十二個名字，分別作為聖殿核心十二人的代號，其中有幾人我們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蹤跡，只要他們有聚攏在一起的機會，就能立刻找出聖殿的總部——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而聖殿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將觸角散發到歐巴羅和阿美利加的高層，得到官方層面的支持后，堂而皇之地開始執行一個壟斷科技的計劃，採取的方式為強買強賣、暗殺重要科研人員、專利壟斷等等，以上只是常見的方式，實際操作中更加殘暴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白楓的眼神立刻冰冷起來，孫意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后，繼續說道：「而代號『約翰』的傢伙，就是目前直接負責這一項計劃的人，換句話說，他就是你要復仇的目標。」

「這個叫『約翰』的傢伙在哪？」

白楓語氣冰冷地問道，孫意聳了聳肩，無奈道：「可惜的是，我們掌握行蹤的幾個核心人物中，並不包含『約翰』。」

「不過，我們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負責軍火生意的『彼得』，將在不久后與『約翰』會面，商談一項可用於生物武器的技術問題。」

「而我們恰好掌握了『彼得』的行蹤，你們願意接受一個跟蹤任務，找出彼得和約翰會面的位置嗎——當然，這個位置應該會在公平會某個秘密據點，找到位置，後面的事情我們會接手，如果順利的話，你們會立刻見到被俘的『約翰』或者死掉的『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