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蛇口風波

寨子的後頭是一片密林，霧氣瀰漫着覆蓋了整片林子，還沒有散去，置身之中，不覺讓人如墜雲夢之中，忘卻了世間無盡煩惱。

「瘋子，有沒人跟來？」厲三看了眼守在寨前的一個獵戶，得到了肯定后便是站起了身來，獨自一人來到了后林的入口，在一株參天的大樹下停了下來。

這是株三人方能合抱的大樹，與周遭的樹木相比，更多了幾分氣勢，也不知這大樹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

厲三矮下身去，挖開了一層泥土，一陣石塊移位的悶響聲后，厲三手裏，便是多出了一個精緻的木箱子和一把寒光凜凜的玄鐵長刀。

這木箱子上頭還有把鎖，夾在厲三腋下顯得小巧得很，而玄鐵刀則是通體的灰黑色，銀白色的刀芒讓人有些不敢直視，看起來陰深的很。

「都過來，」厲三瞥了眼土坑，向著葉楓和其他三個獵戶說道。

「三爺，這些都是三大王留下的寶貝吧！」其中一個獵戶看了眼土坑，裏面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箱子，還有兩把寒光閃閃的刀，雖然比起厲三手上的那把玄鐵刀差了許多，卻比一般刀劍好了許多。

「不錯，是把好刀，」葉楓瞥了眼厲三手中的玄鐵刀，似乎對那兩箱寶貝不大敢興趣。

「這刀叫冷月刀，是……。」

「嘭」地一聲，驚斷了厲三的話頭。僅從聲音便可以判斷出這是極勁的弓弦崩響了一下，短促清厲，帶着一股裂開空氣的銳勁。厲三帶的都是些經驗老到的獵戶，對這聲音反應快得很，當即矮身下去，厲三更是身子往前一撲，以狗啃泥的動作往前一撲，結結實實的趴在了雜草叢中。

除了守在寨頭目瞪口呆的獵戶外，只有葉楓沒動，他身形微微凝滯，手悄無聲息地按在腰間的刀鞘上。這枚響箭帶着一股破空的銳勁，從葉楓頭頂處掠過，直直地穿透厚重的樹葉，似乎射在了什麼上頭，『撲』地一聲，木木的，泛黃的樹葉飛舞着落了下來。

葉楓回頭望去，只見弓弦響處，昨晚那個少年挎著硬弓自馬背上一躍而下，灼灼的目光逼視着厲三頭頂三米處的那叢枝葉。

「虎子，你幹什麼，」厲三猛地跳了起來，「想殺人么！」

虎子是這群人中年歲最小的一個，剛十八歲。葉楓雖然也才十九歲，但過硬的體質，以及一年多維和部隊的經歷，教人看不出他的歲數。雖然沒有什麼接觸，但葉楓感覺得到，這個少年沉默寡言，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也不大合群，似乎唯獨對他手中的硬弓感興趣，總是弓不離身。

虎子並沒有理睬厲三，臉上寫滿了冷酷，緩緩地又把一支羽箭扣上了弓弦。

「媽的，你還有完沒完，」厲三很是氣惱。

一旁的獵戶似乎看出了什麼似的，他望了眼那叢黃綠，揮舞著鋤頭，猛地一把撥拉開濃密的枝葉，聲音頓時一變。

「蛇！」那人連退幾步，臉色蒼白了許多。

只那一眼，便可判定大樹是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樹了，老樹的氣根盤盤曲曲地幾乎垂落到地面，果然像是掛在樹上的蛇蛻。

「老陳，眼睛放亮點，那是樹根，」厲三頭也沒回，便是呵斥了起來。

「三爺……真是大蛇，」獵戶的眼睛裏寫滿了驚懼，吸引了另外兩人，幾人再次上前。葉楓也想不透這個叫做老陳的獵戶為何如此害怕，照理來說他見過的蛇也不在少數了，便也上前幾步，往開闊處望去。

兩獵戶劈落了遮擋視線的枝葉以後，厲三心下也是一寒，那是條與老樹幾乎融為一體的蛇。

虎子的那一箭穿過了枝葉，穿過大蛇的蛇頸將它死死地釘在數上。這大蛇大半個身子都埋進了密葉中，可是光垂下來的那段，便過了一個人的高度。黃底黑紋，尖圓的頭部有着一雙詭異的橘黃色眼睛，一條猩紅的信子軟綿綿從嘴裏垂下。隔着一丈多，都能聞見那股濃重的腥氣。

聽着眾人冷聲吸氣的噤聲，厲三也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大蛇，眼中也是露出了驚詫之色。

「是個好蛇膽，」厲三近身上前，細細打量起了這條大蛇。他驚詫的是這響馬山上居然會有如此寶貝，這齊腰粗的大蛇此前他也是見所未見。

眼見大蛇要害已經被虎子釘死在了樹上，厲三膽子也是大了許多，想起方才自己的處境，便是猛地往舌頭上狠狠地淬了一口。

「小心！」

聽到身後喊聲的同時，一股強烈的腥風撲面而來，幾乎把厲三熏暈了過去。他猛地看見巨大的蛇嘴在他面前張了開來，那條已經僵死的大蛇身子猛地一顫，一大片泛黃的落葉便是砸了下來，也將虎子那入木三分的短箭拔了出來，舒展開半個身子，猛地咬住了厲三的脖子。

這一瞬間生的事讓人無法意料，誰也沒料到大蛇還能活轉過來，厲三都不曾防備，更不必說那三個獵戶了。三人驚叫着一起後退，只剩下厲三在那棵大樹底下被大蛇死死地咬住了脖子，退沒法退，也喊不出來，拚命中只能一把攥住大蛇信子，不顧一切的扯著。

「閃開！」三人的背後突然暴起一聲。

隨着一聲清銳的刀鳴，一道人影從三人夾縫中疾閃了過去，邁著清逸的步子滑到了大蛇前面，三人連那人如何揮刀，如此劈斬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潑鮮紅在眼中猛地炸開，和著一抹寒光。

厲三仰身躺了下去，帶着那死死咬着他脖子的蛇頭。老樹上無頭的蛇身瘋狂的扭曲著，脖子裏的血嘩嘩涌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是溢出了剛才存放寶貝的土坑。直到血幾乎流盡了，大蛇才軟綿綿的垂下了半截身子，斷頸中掛着黏黏的血涎，老樹的下方一大片血紅。

葉楓提着他那把帶黑哨的刀，靜靜地立在一旁，看了眼躺倒在地上不住的大口呼氣的厲三，又把目光投向了虎子的方向。

虎子此刻正往馬鞍上探手取葯，而後大步走了過來，蹲下身去為厲三上藥。他的動作很老練，蛇口也慢慢鬆開，露出了厲三脖子上的兩個血口子，所幸並未傷到動脈。

「陰溝裏翻船……差點送了命……不枉我救你一遭…...，」厲三不住的換著氣，對着持刀而來的葉楓說着，「謝謝你救了我。」

葉楓只是笑笑，側過頭去時，一直冷聲不言的虎子也是看向了自己，沉聲道：「好俊的步法，還有……刀法。」

「謝謝，」葉楓報以一笑，見這少年又專註於為厲三包紮傷口，便是來到了樹前，猛地拉下了蛇身。

「啪！」

這蛇足足有五米之長，砸在地面上揚起了許多土石，厲三回頭望了一眼，先是心有餘悸，而後便是恨聲道：「瘋子，把那畜生裝到車上。」

「哼，看看到底誰吃誰！」厲三似乎恢復了些體力，慢慢坐了起來，靠着土坡看着四人抬起大蛇，將它裝到剛剛從寨子裏找到的大木車上，有些解氣地嘟囔道。

朝陽慢慢地升了起來，透過林間縫隙照在靠着土坡休息的眾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