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蒼浪 （3）
「其實，你回來了，好像隆城也沒有那麼冷。」電話那邊是方苑愣愣的糯糯的聲音。
何時青笑大了，他就知道的。
——等等，還是要問是為什麼啊。
何時青笑笑，這姑娘真的可愛，想讓他一輩子疼愛的那種可愛。
「律師這條路不好走啊，還危險，而且現在還要養一個你，哎，生活所迫啊。」
那邊方苑聽着何時青可憐巴巴的聲音，也笑了。
「所以呢。」女人的聲音很好聽。
這邊何時青清清嗓子，保證說一遍那邊的人能聽清。
「所以啊——我決定留下啃老，順便繼承一下千萬家產。」
說出口，他突然覺得霸道總裁和冷淡女醫生，也很般配。
……
掛了電話，方苑說不出心裏的滋味，她這段時間正在想着怎麼跟她的老師說辭職回去的事情，何時青就來了這個電話，她就想，繼承千萬家產，會不會明天就突然來一個家長，給她五百萬讓她離開他兒子。
第二早還要值班，方苑就沒再亂想睡去了。
到醫院之後，穿上白大褂就要上班，方苑覺得自己昨天沒睡好，今早眼睛有一點不舒服，有人敲了一下她的診室，她正在收拾桌面，沒往外面看，說了句「進來」，是個女人，還穿着高跟鞋。
看到那雙價值不菲的高跟鞋，方苑直覺應該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很年輕。
她抬頭，那女人已經走到自己面前坐下，有大小姐驕矜的做派——不太像來看病的。
方苑想着。
「你就是時青哥哥喜歡的人啊。」大小姐開口很直接，方苑心想，是個單純的孩子。有些想笑，這樣突然的問她回答是或者不是好像都不太合適。
「怎麼呢？」方苑淡淡開口。
「我姓顧，你可以叫我顧隋。我爸爸和時青哥哥的爸爸關係很好，我爸說長大後會把我嫁給他。」
說完，顧隋彷彿沒有什麼底氣，輕微的低下頭去。
「啊，這樣啊，那就是說你是何時青未來的妻子對吧。」
方苑的語氣有些好笑，就像一個幼兒園老師。
「是啊，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以後最好離他遠一點，否則我爸爸不會讓你好過的。」
小姑娘確實是單純的孩子，這台詞就像才從某電視劇學來的，扮演的還是惡毒女二號。
方苑笑笑，「你不是一來就說我是何時青喜歡的人么，那就是他在纏着我，你跟他說應該效果更好。」
果然，這話刺激很大，顧隋惱了，跺跺腳聲音都變大了，「你這些年打過一個電話給他嗎？你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衣服嗎？你會做他愛吃的菜嗎？你了解他每天在做的工作嗎？你見過他每一個真實的樣子嗎？你難道沒有意識到時間會改變這些東西嗎？你憑什麼可以說喜歡他，你憑什麼可以被他喜歡……」
——是呀，她憑什麼。
方苑突然想起孫曉涵說過那句恍恍惚惚的話，那樣的人，誰會不喜歡。
那她憑什麼。
——愛吃什麼，每天在做什麼，會不會想起她，都會去哪些地方，談戀愛了嗎，會留在國外嗎……
這些都是方苑曾經問過自己的問題，折磨着她的睡眠，一遍一遍在心裏問自己，但從來沒有結果。她也沒有刻意的等待誰，可再一次遇見，方苑就是有種莫名的感受——就是他了吧。
——想不通的。
宿命感。
她承認，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顧隋問的問題的答案，但她也不會因此而害怕。
這些是可以改變的，是可以今後慢慢深入的，重要的是會不會有以後。
方苑笑了，她抬起頭看着面前有些生氣的顧隋，「是呀，我什麼都不知道，但他還是喜歡我。顧小姐，如果有身體上的問題我可以幫您檢查一下，其他事情就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吧，後面還有好些一大早就來這裏排隊的病人呢。」
顧隋非常生氣，她想不通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種……厚顏無恥的女人，而這種女人，何時青居然還這麼喜歡。
從小的家庭修養讓她此時除了生氣也無法說出什麼髒話，只好蹬著粉紅色的精緻的鞋子離開，走得很端莊，她心裏想着定要做點什麼讓方苑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付出代價……
方苑看着顧隋離開的背影，搖搖頭，又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如果不是要跟她搶男人的話，這樣的大小姐做派，她真覺得怪可愛的。
方苑一整天心情都很好，孫曉涵產假結束后，也早早回來上班，二人就一起在食堂吃午飯。方苑想着有些事情還是親口跟她說比較好，「曉涵，我……好像有男朋友了。」
「好像？為什麼是好像？」
孫曉涵的注意力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樣。
方苑心裏也疑惑，為什麼自己開口說的就是「好像」呢，是對何時青有一點不自信嗎？但現在想一想，他確實沒有很正式的開口說「方苑，做我女朋友吧」，方苑也不是有什麼失落的情緒，反而覺得舒服——就這樣自然而然走在一起。
人們會自然而然把你和你的伴侶聯繫到一起，這是方苑心理最純粹的愛情的樣子。
方苑夾了一塊排骨，「我就是談戀愛了，應該是談婚論嫁的那種，對象你也認識，就是何時青。」
「什麼？你你你居然跟何時青在一起了？他回國了？說實話你們是不是高中就勾搭上了？還是我請產假這段時間你們在醫院卿卿我我……」孫曉涵果然不淡定了，高中時愛過的少年，還是一直會在她心裏某個角落的。
方苑淡定瞟了她一眼，「吳遠做飯——很好吃，何時青好像根本還不會做飯呢。」
「啊，那你們談你們的戀愛，我還是抱着我家遠遠睡吧。不會做飯的男人怎麼餵飽你？真是，阿苑，你也找個機會把何時青給踢了……」
果然，說起吃來孫曉涵一臉警醒，表情就好像方苑以後一定過得不幸福一樣，十分同情。方苑見孫曉涵沒什麼意見，吃了兩口菜就準備走了，走之前低低的對滿嘴雞肉的孫曉涵說了句，「用愛餵飽，或者直接點，用做/愛餵飽。」
孫曉涵看着方苑一臉深意的表情，突然開始擔心何時青未來的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