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城隍廟偶遇

郡北城隍廟，是用來祭祀城隍神的廟宇，裏面埋葬著歷年來為驅逐韃子的大晉兒郎的屍骨，是他們用自己的鮮血，拋頭顱、灑熱血，保護著大晉朝的百姓，守護著大晉朝的疆土。

作為最為靠近韃子的郡府，誰家沒有死於韃子鐵蹄之下的親人？誰家沒有被南下的韃子掠奪過？誰家沒有姐妹被野蠻的韃子兵糟蹋過？這種血海深仇深入到每一個郡北人的骨子裏，所以凡有重大節日、慶典，人們都習慣性的來城隍廟拜拜，都滿懷感恩的向死去的邊疆戰士磕一個頭。這也是郡北城隍廟香火旺盛的重要原因。

由於今天是科試的日子，像阮氏他們這樣來拜拜的人還真不少。有三兩好友相約而來的，有坐馬車、奴婢成群的，有坐着轎子前呼後擁的，也有坐着牛車悠然自得的，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中間還穿插著售賣貨物的小販，拿着各種吃食、玩意兒，吸引著遊人的目光，有夫人、小姐看上的，就會命下人買上幾個，然後就會得到小販的一陣道謝聲。

阮氏湊趣也給仨孩子一人買了一個糖人，活靈活現的糖人讓孩子們都不忍下嘴，逗得阮氏掩面而笑。

「讓一讓，讓一讓！」走到半路，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阮氏等人扭頭一瞧，便見一白袍青年，懸佩劍，身下騎着高頭駿馬飛奔而來，後面跟了幾個護衛。

忽然，阮氏的心劇烈地抽搐起來，可她的眼睛卻死死的盯着那白袍青年，腦中一片模糊，冷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抓着車窗。

要飛快而過的青年，突然感到一道強烈的視線緊跟着自己，常年蟄伏讓他的神經異常敏銳，突然扭頭正對上了一對迷茫而又熟悉的視線······

「長姐？」阮明成不自覺地喊了出來，勒緊韁繩，飛身下馬，急速飛奔的高頭大馬猛然間被勒住，還慣性地往前跑了幾步才停下來，就這樣拖着阮明成的身體擦過地面。只聽見錦衣刮地的擦擦聲，瞬時磨破單薄的錦衣，擦破皮肉，血浸透白袍是那麼的刺目！

顧不得擦破的皮肉，阮明成迅速的扒住馬車的窗戶，與阮氏對望，「長姐！」阮明成大聲地喊了起來。

十年啦，整整十年了，終於見到了長姐！管他什麼敬王，去他的霖王，他只要他的長姐！

「阮大人？」蘇成海一看，攔住他們的是郡北府學政阮明成阮大人，忙在車內拱手，「學生蘇成海，見過阮大人，不知阮大人在此，學生失禮了。」

說完蘇成海急忙跳下馬車，行了一個書生禮，「學生不知阮大人在此，還請阮大人恕罪。」

「娘！」蘇小青蘇小泉也嚇壞了，這人誰呀？扒住他們的車窗，一直喊娘親「長姐」，而娘親好像也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蘇成海一番見禮，終於讓阮明成冷靜下來，「你是今科學子？」見蘇成海自稱學生，阮明成知道這可能是參加今年科考的學子，因為他是主考，所有考生在他面前都是自稱學生的。

「啟稟阮大人，在下童生蘇成海，來自郡北府安和縣，幼弟蘇成汌今日科試，學生便陪大嫂和侄兒們來城隍廟祈福，路遇阮大人，學生三生有幸。」

蘇成海一看這位阮大人稱大嫂為長姐，難道大嫂就是阮大人失蹤的長姐？不管如何，至少說明這位阮大人對他們沒惡意，所有毫不猶豫地說出自己一行人的來歷。

因為大嫂是大哥從外面撿回來的，這事情不是秘密，而長嫂又失憶了，如果大嫂果真是阮明成的長姐，相認的話，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阮氏也回過神來，趕緊抱住了一雙兒女，好像要從孩子那得到力氣似的，孩子們溫暖柔軟的身體，讓阮氏心漸漸清明起來。

「民婦阮氏，見過阮大人。」雖然自己很混沌，阮氏還是順着蘇成海的話，在車上見禮。說完就垂下眼帘，擋住內心的雜亂思緒。

「長姐。」顧不得旁邊的蘇成海，阮明成又叫了一聲，長姐竟然稱自己阮大人，叫他情何以堪啊。

阮氏抬頭，看見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很盛滿淚水的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又抽搐了一下，右手捂住心口，「阮大人，我們認識？」阮氏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難耐。

「娘，喝口水。」貼心的小青趕緊打開水壺，遞了過來。阮氏接過水壺，手顫抖的厲害，勉強的送到嘴邊喝了一口，可灑出來的更多。

「長姐，你是長姐嗎？我是成兒，你的幼弟成兒啊。」阮明成急促的說着。

「啟稟阮大人，學生大嫂乃大哥從外地所撿，至今十年有餘，然大嫂失憶久矣。若大嫂為大人長姐，學生及大哥大嫂感萬般榮幸，還請阮大人明察。」蘇成海連忙上前解釋。

這時又跑來一個護衛模樣的男子，對阮明成催促道：「二爺，快走吧，要來不及了。」

阮明成無耐的答道：「知道。」又回過頭來對阮氏說：「長姐，你住在哪裏？小弟現在有事，等忙完了再去看你。」

「喜盈門客棧。」阮氏機械的回答著，她自己都沒發現，來人一問，她想都沒想就直接答了。

「好。喜盈門客棧。我知道了，長姐。等着我。蘇成海，煩請照顧好長姐，本官自會詳查。」說完飛身上馬急速而去，只留下一陣煙塵和地上的錦衣碎片，還有淡淡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