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區區一個凡人

「這……」蘇倦想要反駁霜泠這話，但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因為霜泠說得沒錯，雖說大部分霜花鎮的百姓還是好的，但那幾大世家……可偏偏，她無法這麼解釋。畢竟，她要真這麼說了，那就等於是把幾大世家推出來受死了。雖說那幾大世家忘恩負義，就算真被霜泠懲罰，也是罪有應得，但……他們罪不至死。而就霜泠如今的狀態，又怎麼可能不滅滿門呢？蘇倦原以為，不答霜泠這話，另找一個話題就可以把這件事情岔開了，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霜泠那話說完以後就一直觀察着她的反應。所以見她不答話，心中也立刻就有了定數：「看來你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可即便如此，你卻還是想要包庇他們，我說的沒錯吧？」蘇倦被霜泠這話堵的啞口無言，好半晌才終是緩緩開口：「他們的確有錯，但罪不至死。」「他們罪不至死？那我夫君呢？我夫君就活該該死嗎？」霜泠反問。而她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分明都激動了起來。她明白，蘇倦可以理解她的難處和苦衷，但也僅僅是可以理解罷了。不管她怎麼說，都無法說服蘇倦認同自己。畢竟……沒有真正走過她走過的路，又怎麼可能真正的理解她呢？但她無所謂，又或者說，不管這個世界最終會變成什麼樣，這個世界上的人會變成什麼樣，她都無所謂。反正，她不會留在這裏。等她回了上蒼，這裏的一切就都和她沒關係了。月色下，乾枯的野草逐漸覆蓋上一層冰霜，明明已經是春快轉夏的時節，天空卻忽而飄下了一粒粒晶瑩的雪花。「霜泠，你不要一錯再錯下去了，那個人……」見霜泠發力，蘇倦就明白她不願在與她多說，準備離開了，所以也趕緊要說，那人是絕對無法幫她重返上蒼的。但不等她把後面的話說完，小雪就逐漸轉大。夜風呼嘯刮過，將鵝毛般的大雪吹得凌亂四飛，也將她們之間的距離吹得很遠很遠……一切就像驟然入冬，霜泠則無表情地看着折厭和蘇倦，那眼神像是無聲在說：你們阻止不了我的。「霜泠！」蘇倦喊不住她，只得轉頭朝折厭看去：「師兄，快，攔住她，別讓她跑了。」「攔住我？哈哈哈哈哈，就憑你們也想攔住我？」霜泠不屑的笑着。折厭也輕搖了搖頭：「沒用的，你如今看到的不過是幻術罷了，真正的她究竟在哪裏……除非她願意主動現身，否則，誰也別想抓到她。」倒也不是霜泠有多厲害，而是……她雖然到了人間，卻還保留着上面的能力。跟他和蘇倦這種重新為人的狀態完全不同，她已然是仙的形態。

而人與仙之間的鴻溝，又豈是如此簡單可以跨越的呢？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跨越，那個人也無需那麼大的力氣想要成為偽神，想要擺脫人的身份了。「這……」一聽連折厭都沒辦法，蘇倦的眉頭也猛皺了起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很快捕捉到了折厭話里的另外一個重點。「除非她願意主動現身」。沒錯，他們之前找了那麼久都沒能找到霜泠，而今日能在此見到霜泠，也純屬意外。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再見到霜泠，甚至想與她合作，那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她主動現身了。想到這，蘇倦也不再廢話，趕緊趁著周圍的雪花還未融化，霜泠還未走遠，便朝她大聲喊道：「你我之間也算有過交情，我自然希望看到你過得好。但那個人並不能真正的讓你返回上蒼，或許，也並不能真正讓你夫君復活，你可千萬別被他的話給騙了。你若是不相信我所說的，大可自己去好好調查一番，調查一下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調查一下那本書的真正作用，調查完以後你就會發現，這整件事情都跟你想像之中的不一樣，是他騙了你！」或許是蘇倦這話打動了霜泠，四周雪花融化的速度也明顯減緩了。而就在霜泠猶豫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折厭也突然開口了：「如果你只是想復活心愛之人，根本無需做這麼多事情，也無需害那麼多人，與其選擇他，不如站到我這一邊。你在人間呆了那麼多年，見過那麼多事，那麼多人，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我與他之間的高下。所以，選擇我，我不僅能讓你夫君復活，還能讓他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你不是一直說自己很愛他嗎？既然愛的話，那難道你想讓他復活以後過上和你現在一樣的生活？人不人，鬼不鬼，只能藏着躲著，人人喊打？」「這……」折厭這話，毫無例外的打動了霜泠。她的身影在遠處若隱若現，聲音也隨即傳來：「你說你能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沒錯，不是復活的人，而是一個真正的，有自己身份，自己命運的人。」折厭說道。霜泠不可置信的看着折厭，好半晌才終是緩緩開口：「給一個人身份和命運，那是只有上蒼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你區區一個凡人，你又怎麼可能做得到呢？」「你覺得我真的只是區區一個凡人嗎？你雖到人間多年，但也應該還保留着在上面的能力和敏銳吧？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否是區區凡人，別人看不出來，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折厭淡淡說道。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十足的把握。畢竟……他現在也還沒有恢復記憶，還不確定自己當年在天上的身份。可從霜泠剛才提起那故人時的話，卻也不難分析出一些事情。比如……蘇倦之所以會被罰下人間，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為她當年犯下了一個極大的錯誤。按理說，當年蘇倦是應該為這錯誤付出生命代價的，卻被她心愛之人一力護了下來。雖說霜泠並未明說這個心愛之人究竟是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