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蔡瑁反水
?襄陽城蔡瑁的府第里，蔡瑁甲胄不離身，滿頭凌亂的頭髮里夾雜着幾根銀絲，正在堂里來回踱著步子。
「哎呀，德?，你能不能別這樣走來走去的，如今滿城風雨的，你倒是想想辦法呀！」蔡瑁的姐姐蔡氏見自己弟弟六神無主的樣子，也跟着着急了起來。
蔡瑁沒聽到蔡氏的話還好，聽到她的話后，立即指着她的鼻子吼了起來：「你嚷什麼嚷！老子落到今天這一步，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非要將劉琮弄上去，老子能落到這一步！老子……老子連一根毫毛也沒動劉琦那個狗*娘養的啊！」
「你！」蔡氏氣得身子都抖了起來：「我可是你的親姐姐！你……」
「去你***親姐姐！老子馬上連命都沒了，你就是皇帝他老子，老子也照殺不誤！」
蔡氏顫顫地盯着蔡瑁那雙扭曲的眼睛，嘴唇動了動，最終把話又咽進了肚子裏。
――她知道，在惹蔡瑁的話，他真的會殺了自己。哪怕自己是他的親姐姐。
吼完后，蔡瑁彷彿虛脫了一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雙目無神盯着房梁，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蔡瑁的恐懼不難理解。劉琦一死，忠於他的那些人立刻就歇斯底里了起來，他們緊緊團結在以劉備為核心的「靖賊」中央第一代領導集體的周圍，堅持除掉自己這項基本原則，堅持報仇雪恨。他們代表荊州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荊州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代表荊州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再加上荊州一些世家閥門見風使舵，妄圖在一鍋粥一樣的形勢里渾水摸魚，襄陽城破自己被殺似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過程。如今，等著死的蔡瑁已經開始崩潰了。
「完了……」蔡瑁依然坐在地上絮叨著，空那洞的目光讓一旁的蔡氏也崩潰了。
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位蔡府的親衛有些拘謹地走進屋內，小聲對蔡瑁稟道：「將軍，門外有人求見將……」那親衛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蔡瑁一把從地上跳起，拔出佩劍就朝自己砍了過來，邊砍邊瘋狂道：「老子都快死了，誰都不見，老子臨死都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那親衛被蔡瑁嚇得忙跑出了屋子，可蔡瑁如同瘋了一般一直追着他狂砍，眼看着自己就要慘死劍下，那家將忙沖着蔡瑁吼道：「那人說他是郭嘉的手下！」說完，他竟然嚇得癱軟在地上，一股腥臭味瀰漫在了空氣中――家將竟然嚇得大小便失禁了。
蔡瑁懸在半空中的劍頓住了。他將劍扔到地上，有些難以置通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家將都哭了，他閉上雙眼，終於吼出了蔡府門外那人讓他說的話：「那人說他是奉了郭嘉的軍令來找將軍！」家將已經絕望了，他甚至感到了那道從晃過的寶劍的寒光！
可是，片刻過後，他並沒有感受到那徹骨的冰涼，他睜開雙眼，發現眼前的蔡瑁正哆嗦著嘴唇望着自己，那眼神――就彷彿在凝望着自己的情人！
「你……你說什麼？」蔡瑁哆嗦著嘴唇，彷彿行將就木大限將至的老人頃刻間枯木回春，那把高舉的佩劍也從手裏滑落，劍尖正好栽到了他的腳尖，頓時又是一陣殺豬般的嚎叫。可他一邊呲牙咧嘴，一邊卻急切地問自己面前的士兵道：「你說什麼？郭嘉派人來找我？是誰！」
家將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見自己不用死了，先前在心底對門外那人的怒罵也變成了感激，他真想奔到荒野，仰天大吼一聲「曹兵誠不欺吾也！」
可是，這也只是他激動的心理罷了，此時，他正恭恭敬敬地伏在蔡瑁的跟前，惶恐道：「大將軍，那人說他是郭嘉帳下的中郎將，叫褚泊遠。」
「褚泊遠……褚泊遠……」蔡瑁喃喃地默念著褚寧的名字，眉目裏帶着一絲疑惑，可轉瞬他又大聲喊道：「快讓他進來！……不，慢著。本將軍要親自去請他！」說完，蔡瑁召集了府里的一大群家將，火急火燎地奔向了府門。
蔡府外，褚寧有些落寞，有些傷感地望着天際的一隻離群的孤鳥，想着待自己恩重如山的師父與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小師妹。
「師妹，我答應過你，等到天下安定后，就會帶你走遍九州大地，然後尋一處野村安定下來。如今，雖然你不在了，可答應你的，我會努力去做。」褚寧死死握緊自己的拳頭，虎目有淚水輕輕濺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片刻，蔡府內有了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踏來，褚寧用衣袖胡亂抹了幾把臉，肅了肅容，等著府里的人出來。
蔡瑁出來看到褚寧后先是一愣，接着大笑道：「郭大都督麾下果然人才輩出啊……想不到褚兄弟如此年輕啊！」他一邊皮笑肉不笑，一邊緊緊握著褚寧的手，將他朝自己的府內拽去。
褚寧單槍匹馬，卻絲毫無懼，他不著聲色地將自己的手從蔡瑁那裏抽出來，看也不看蔡瑁的目光，大步流星徑直跨進了蔡府，留下了滿臉震驚的蔡瑁感慨：曹操帳下果然英雄輩出啊，就這麼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居然也有這麼高深的修為！但轉瞬他又釋然，曹操的實力越強，對自己就越有利。他尾隨着褚寧也走進了自家的宅院，看着前方年輕人的背影，竟然苦笑了起來――這傢伙，還沒剛進門，就反客為主了！
褚寧在蔡府的前廳住了腳，含笑回望着蔡瑁，蔡瑁搖了搖頭，走上前去，伸出手對褚寧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褚寧哈哈大笑，又邁著將軍步跨進了正堂中。
二人落座，蔡瑁命婢女奉上了香茶，蔡瑁一邊小口呷著茶水，一邊不著聲色地打量著對面的褚寧，優雅的動作現實出他並非是一位大老粗――事實也確實如此，他蔡家為荊州第一望族，褚寧想，或許這也是郭嘉說蔡瑁荊州棋盤上是至關重要一子的原因之一吧。
只是，蔡瑁不說話，褚寧也裝起了傻懶得清閑。臨行前郭嘉曾詳細地跟他講了一遍談判的技巧，他也活學活用，有滋有味着。最後，還是蔡瑁沉不住氣了，他將茶水放到一旁，淡笑到：「褚將軍，不知郭大都督派將軍前來有何貴幹？」
聽到蔡瑁的話，褚寧在心底冷笑了起來，卻雲淡風輕道：「沒什麼，大都督此行讓我來，是為了告訴蔡將軍幾件事情。」
「何事？」蔡瑁依舊裝着傻。
「大都督讓我告訴蔡將軍，丞相已經領着八十萬大軍南下了。」
蔡瑁眉角一突，瞬間化開，可依舊落在了褚寧的眼裏。褚寧不動聲色，繼續道：「聽大都督說，丞相這次出兵還拉着三百台床弩。哦，不知道蔡將軍聽沒聽說過床弩這種東西，這東西啊……是大都督與劉曄劉大人、馬鈞馬大人一起造出來的，據說那弩箭足足有一人合抱那般粗細，一丈厚的城牆，一箭就是一個大窟窿……哦，還有，據說奉孝先生還鼓搗出了一種叫做『炸藥包』的物件，當時也在許都試過，據說，當時只聽到一聲巨響……」
褚寧在那裏繪聲繪色地講著郭嘉臨行前教給他的原話，他發現，蔡瑁的呼吸已經不規律了，額角也溢出了汗水，可褚寧彷彿沒有看到一樣，依舊滔滔不絕地出聲「恐嚇」著。
「不……不要說了！」蔡瑁的耐心與尊嚴在這一刻終於崩潰了，他朝着褚寧大吼了起來！
褚寧絲毫不將蔡瑁的模樣放在眼裏，他端起茶水，小抿了一口，心底卻嘲笑起自己的這番動作來。在他褚寧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是要奪陣殺敵的，哪能窩在青檐下像個女人似的小口啜水？
可是想歸想，他褚寧可沒有絲毫想要違抗郭嘉軍令的意思。他瞧也不瞧一眼色厲內荏的蔡瑁，盯着自己的鞋子發着呆。新買的鞋子，居然又破了個洞洞。
「郭嘉究竟想要本將軍做什麼！」蔡瑁又吼出了這樣一句話，彷彿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樣。
來了！褚寧虎目中光芒一閃，露出了滿口潔白的牙齒。他從貼身衣服中掏出一封信，笑道：「蔡將軍，這是我家大都督讓末將帶給你的信。」
「哈哈哈哈……好一個郭嘉，好一個鬼才郭奉孝！」蔡瑁在心底做了決定，此時竟然豪邁了起來。他一把奪過褚寧手裏的信，拆開火封就看了起來。看罷，蔡瑁又是仰天大笑，笑過後，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褚寧，目光里竟全是仇恨。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恨恨道：「大都督所言可否屬實？」他竟然不再稱呼郭嘉的姓名，而是改口叫起了大都督。
褚寧笑道：「大都督豈會用這種事情來騙將軍？相信將軍將前因後果好好回憶一番，想必也會對劉備有所察覺。」
「劉備！」蔡瑁將郭嘉的書信揉成了一團，咬牙切齒地對褚寧說：「褚小將軍，我蔡瑁別無他求，只望捉住劉備后，丞相能夠將他交到我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