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血肉巨繭
通路變得狹窄，肖純鈞和凱瑟琳由並肩行走變成了一前一後，小心翼翼探索前進。
火把的光亮變得更加微弱，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隨時吞噬二人。隱隱的有發霉的味道，空氣潮濕而濃重，洞穴頂部不時有積水滴落，正中火把發出嘶嘶的聲響。
腳下一層淺淺的積水，黑暗中不時傳來腳步踩動水面的異響。
二人繼續前進，異響也在跟隨，不遠不近，若即若離。
先是出現在前方，而後又突然出現在側面石柱的陰影處，而後是後方，接近著又繞到了二人正面，異響隨時從前後左右各個方位傳來。火光探去，卻每每只剩下水面盪開的陣陣漣漪。
未知的生物在觀察他們，不斷變換位置，雖然不清楚對方究竟是如何做到，但肖純鈞的耐心已經耗盡，他正準備施展里葉克洛耶斯障目，凱瑟琳打斷了他。
「不用擔心，沒有攻擊性，對方在與我們保持距離。」
「不要輕易的對未知對象施展98式狩，障目不是作用於視覺，而是侵入對方的精神領域。很多墮落者都具備精神污染的能力，祂們的信徒是混亂瘋狂而褻瀆的，你侵入對方精神領域的同時，對方也會污染你。」
二人繼續前進，同時警惕異響的距離，防止對方激進的試探。
凱瑟琳的態度不再像之前一樣輕鬆，眉頭緊蹙，神情嚴肅，不苟言笑。受賜神祇恩惠，比起無痕者以及凡人更能正確處置突發風險，她拒絕了肖純鈞的好意，自告奮勇手持火把走在隊伍前列。
接連遭遇膿毒溫床以及膿毒寄生蟲群之後，二人形成了共識，II號目標遠沒有之前研判的那麼「乾淨」，雖然拉敏西斯測試通過，但這裏同樣危機四伏。
「生化陷阱」和「巡邏守衛」，污穢者的行為邏輯表明，其身處此處並非意外，哪怕是在與荊棘軍團決戰污穢者傾巢出動之時，II號目標警戒等級也未曾放鬆。
心生疑竇，徒然驚懼，污穢者們在守衛者某樣東西！某樣墮落而污穢之物！而這恰有可能是污穢者短時間內劇烈褻瀆異變的原因所在。惡魔的次生風險，諸神在上，歐米伽小隊不能坐視不理。
不多時，凱瑟琳舉手示意停下，面前再次出現三條岔路。
拉敏西斯測試依舊順利通過，這裏沒有任何惡魔活性。凱瑟琳將火把依次對準三條岔路，在接近第三條岔路時，火光搖曳，火把堪堪熄滅。
第三條岔路里空氣流動，前方應該就是出口或者是巨大的空間。無論是什麼，他們都快要接近謎團的答案了。
肖純鈞的目光與凱瑟琳相接，對方眼中詢問的意味濃重，是否繼續前行。
洞穴的黑暗中異響頻頻，道道目光窺視，肖純鈞感覺自己正在被獵食者掃視打量，雖然不知是對方是忌憚火光亦或者聖物沒有攻來，但這種感覺依舊讓他毛骨悚然。
或許對方只是在等待獵物露出破綻，既然已經如此現在折返顯然只會徒增風險。
他向凱瑟琳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肖純鈞右手持握十字弩將其架在左臂，費恩弩箭上弦待發，同時左手緊緊持握住火荊棘聖劍。
凱瑟琳掏出亂獸炎形匕首，匕首發出燦爛星光，銀河旋轉，凱瑟琳在第三條路岔路口刻下歐米伽聯絡標記「§?」。小結符號「§」表示二人將繼續前進，第三岔路口即為二人探索的下一個階段目標/小結，而上下串聯的兩把劍的雙劍符「?」表示魔魘的二人。
炎形亂獸匕首刻畫的標記，其中被注入了菲利斯女神的星光之力，標記彷彿是將星河作為顏料塗畫，在黑暗中可以發出淡淡光亮。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二人再次相互點頭示意向第三岔路探索前去。
二人離去后不久，岔路口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魔魘標記發出熒熒星光，忽然異響徒生，星光勾勒出一個巨大異變扭曲驚懼的身影，身影凝視着第三岔路躊躇許久，最後放棄折返。
即使對於黑暗領域中詭秘的獵手而言，第三岔路也象著着不詳與恐懼，那裏是絕對的禁區。
「諸神皆上位，里葉斯永存」肖純鈞試想過無數岔路盡頭的光景，結果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事實上當他和凱瑟琳進入第三岔路后不久，前路就出現出口的光亮。
巨大的空洞中座落着一座巨大的發光宮殿，金字塔式的宮殿！
與前世肖純鈞見過的任何一座金字塔都不同，整個金字塔並非是一塊塊巨石堆砌而成，而是一體成型，沒有任何人工的痕迹。巨大的金字塔頂是一整塊金色的尖頂。
不知名的銀色金屬包覆宮殿表面，斜面被分割成無數大小不一的正方形圖案，用以分割的凹槽期間流淌著無數熒光液體，整個宮殿在熒光的照耀和金屬反射下顯得冷峻而神秘。
宮殿四周矗立着八位猙獰不可言的異神雕像，他們蒙面頭戴，脖子上是巨大的枷鎖，彷彿是贖罪的罪人，但褻瀆扭曲的肢體和猙獰的形象足證異端。
各位墮落者身形不一，面生觸手背負雙翅，外露器官糾結纏繞，憎惡骸骨堆砌塑造，人身獸尾褻瀆相交，巨目單眼畸形異變，血肉樹木慾望深壑，糜爛巨鳥身負六翼，節肢異蟲千口百目。
傾倒的石柱和塌陷的道路訴說着宮殿的悠久歷史，恢弘的建築和巨大的留空證明這裏曾經的熙攘，人工難以企及的工程量未知的熒光液體象徵失落文明。
本以為岔路的盡頭是問題的答案，未曾想這裏帶來了更多疑問。這裏是什麼地方，這個宮殿屬於誰，幽深地下的是何種文明，為什麼會與惡魔巢穴相連。
肖純鈞轉頭看向凱瑟琳，對方驚訝不已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對這裏同樣一無所知。
打量了一周后凱瑟的神情旋即冷峻，目光聚焦一處，渾身散發出凌冽殺氣。「我們有麻煩了。」順着她的指示。肖純鈞看到不遠處宮殿前面巨大的廣場上十數只身形巨大的污穢者正在徘徊逡巡。
污穢者最中間矗立着一顆巨大的血肉繭殼，蠕動扭曲的血管如同樹根扎入地面，血繭如同心臟發出規律的震顫，背靠熒光其中異形扭曲的身影清晰可見。
巨大血繭面前是一個巨坑，裏面是污穢者引流而來的熒光液體，污穢者不時將新鮮的血肉和宮殿的石塊投入其中，二者腐蝕融化，隨着熒光液體一同被血肉巨繭吸收。
血肉巨繭延伸出無數細密的血管滋養身後無數污穢者誕生的卵泡，那近乎透明的外殼裏面是黑色的胚胎，卵泡被粘液包裹，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
肖純鈞不由得噁心起來，他想起前世藍星蟾蜍的卵帶。
凱瑟琳拿出了沃斯迪克斯吊墜，這金屬鏤空鑲嵌寶石狀如橄欖的吊墜內部是聖者的血肉，吊墜安靜的掛在手中，沒有劇烈掙扎，也沒有血液滲出。共神會的聖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任何惡魔活性溢出。
「通過拉敏西斯測試，沒有任何惡魔活性，看來是一個獨特的污穢者，是所有異變的源頭。」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原路返回，畢竟在造物的惡魔死後其眷屬都會死亡，或者親手擊殺異變的源頭，避免節外生枝，當然靜觀其變再做決定也不是不可以。」
凱瑟琳說出了作戰計劃，她本身也搖擺不定。
古德溫已經深入目標I，只要擊殺了使役陰影的惡魔，這裏的污穢者自然會不攻而破。明明此前無數次執行的作戰，但是此刻凱瑟琳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本次任務中太多反常讓她不安，異變的污穢者、惡魔的血霧殘月、失蹤的墮落者遺物。或許不能過於依賴之前的經驗。
但是僅憑一個新進的無痕者以及不擅長正面戰鬥的自己，真的能否應付逡巡守衛血肉巨繭的數只巨大的千足石膚和膿毒溫床。她沒有把握。
「我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或許我們不應該放過異變的源頭」肖純鈞得出了和她一樣的結論。
「嗯，那就等待埃德吧，我留下了標記，他應該很快就到。」
說話間十數個污穢者破卵而出，尖爪撕裂黏軟的卵泡，潮熱的培養液帶着熱氣流淌而出，污穢者身型踉蹌而後快速爬起，然後，第一時間撲向了一同誕生的同胞。
新生污穢者開始相互喰殺，肖純鈞驚掉了下巴。直到剩下最後一個污穢者，它趴在屍山上開始吞噬同胞的屍體，身型隨之變異。
異變者身體表面出現了石質鎧甲，驅干劇烈增生，無數鐮刀般尖銳的肢體從新生的驅干內生出，背上長出熒光綠色的劇毒膿皰，膿皰溫床附近配套用於遠距離拋投的細長肢體和近距離噴射的管狀器官。異變者身下是一個利齒遍佈的巨大胃袋，足以同時吞下數匹戰馬，無數口器從中探出。
不知是哪裏出現了問題，污穢者變異過程中突然發出了驚懼痛苦的嘶吼，它渾身抽搐顫抖，而後身形崩潰，化作一灘肉泥。周圍圍觀的污穢者一擁而上，將其肢解分割，而後重新投入生物質回收池，經由血肉巨繭吸收，再次將異變生物質輸送到新一批的污穢者卵泡內。
千足石膚+膿毒溫床，污穢者正在試圖將變異結合！
看着這褻瀆的情景，肖純鈞明白，他們必須儘快行動起來，雖然最後異變者身體崩潰，但是這種程度的問題只要在循環往複幾次就可以解決。
身形巨大的千足石膚已經非常難纏了，神聖領域也無法完全壓制，只有依靠荊棘騎士小隊正面牽制，最後藉助弩炮去重點狙殺。
近距離噴灑膿毒，荊棘騎士將應聲倒地融化，遠距離拋投膿毒炮彈，弩炮將會焚燒化做灰燼。一旦異變完成，石質的皮膚宛如盔甲刀劍不進，巨大的胃袋吸收血肉提供恢復。
面對這可怖的異變者，里葉斯教會的凡人軍隊將再難對敵，那麼只有寄希望於神恩騎士。
魔魘小隊神恩騎士6人，里葉斯教會神恩騎士2人，一共8人。而宮殿廣場上的污穢者卵泡又何止數百。即使催化一隻異變者需要犧牲其他十數個污穢者，數十隻異變者也不是8名神恩騎士輕易解決的。更何況現在各處力量分散，8名神恩騎士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不能再等了，異變足以反轉戰局，我們必須做些什麼。」肖純鈞看向凱瑟琳目光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