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老師

「住手！」

倒在地上的戈恩大吼一聲，停下了卡拉爾的動作。

「那不是他的錯……」

老人邊說邊慢慢從地上站起，艱難地跨出一步。

「戈恩！你怎麼樣！」

見老師步履蹣跚，卡拉爾趕忙折回去攙扶。

「沒事……這點傷算不了什麼……」

戈恩慈愛地看着眼淚汪汪的紫發少女，摸了摸她炸毛的頭頂。

「不過……這下就能確定了……」

戈恩拭去嘴角的血跡，理了理自己的管家服，然後打了個響指。

落在地上的方巾發出微光緩緩飄起，在空中摺疊成塊狀，自己跑進了主人胸前的口袋。

「艾德·萊特……」老人嚴肅地看向驚魂未定的黑髮少年。

「你是『光種』。」

……

一小時后，紫羅蘭莊園，訓練室。

卡拉爾·斯托克一臉不耐煩地抱着雙臂，靠着訓練室柔軟的牆壁站着。

她已經又換上了那身紫色的戰鬥連衫裙，頭髮高高地紮成了卷馬尾，穿着黑色長筒襪的修長雙腿百無聊賴地交叉著。

那柄比她人還高的銀色長槍正靠在她的身邊，默默承受着主人的煩躁情緒。

與長槍一起承受着卡拉爾情緒的，還有利爾。

「真是服了……為什麼戈恩要讓那個臭小子用我的訓練室啊……」

卡拉爾瞥著不遠處，一位白髮老者與一位黑髮少年，正面對面站在訓練室中央。

「說什麼要覺醒他的『光之力』……憑什麼啊……明明自己剛剛還被那小子弄傷了……」

「而且還要我換上戰鬥服一起來……太過分了……本小姐明明剛剛洗完澡……」

「『光種』又怎麼樣……哼這種愣小子……怎麼可能會有我強……喂！你不這麼覺得嗎！」

小嘴不停嘟嚷的大小姐像是厭倦了自言自語，突然向一旁的利爾搭話。

「你好吵……我在認真觀察什麼是『光之力』，能不能安靜點啊？」

利爾緊緊盯着不遠處兩人的一舉一動，頭也沒有回。

卡拉爾毫無懸念地又生氣了。

「安靜點？你讓我安靜點？這裏是我家我憑什麼安靜啊！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客人對我指手畫腳了！還是說你覺得自己這樣很酷？對對對我就是個吵鬧精，就你是冷靜的酷小子是吧！對了我還比你們兩個小屁孩大1歲！你就對姐姐這種態度——」

「快閉嘴啊！你真的好吵啊！」

就連以冷靜著稱的利爾都受不了卡拉爾的叨叨，他忍無可忍地吼著打斷了她。

「你個連『光之力』都不會的廢物！還敢叫我閉嘴！那眼神什麼意思！不服嗎！反正我現在也閑着不介意教訓你一頓……」

啊，這個女人真的很討厭。

原來匹斯蘭城的民眾，就一直在被這種女人保護著嗎。

這個在戰鬥時英姿颯爽的大小姐，私下裏竟然是這種性格，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利爾重重地嘆了口氣，心裏突然佩服起能在嘴上和她大戰幾百回合的艾德。

他集中精神屏蔽了耳邊如銀鈴一般的喋喋不休，專註地將注意力聚焦在艾德和戈恩身上。

訓練室中央，戈恩·哈斯雷德背着雙手，露著淺淺的笑容看着艾德。

「艾德，你對『光之力』了解多少？」

「嗯……完全不了解……」

「是嗎……」

戈恩表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可怕，明明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卻不知力量為何物……」

「聽好了艾德，所謂的『光之力』……」

戈恩一個響指，他的白色方巾應聲從口袋裏飄出。

「就是人類被變異的太陽光直射后，身上出現的超能力。」

方巾在空中變化成了一個圓形，它微微發着光，就像一個小小的太陽。

「等等！」艾德打斷了他，「你說是……太陽光？『天頂』之上的太陽……的光？」

「正是。」

「那『天頂』，是為了……」

「沒錯……覆蓋帝國全境的『天頂』，其真相併不是為了保護民眾免受太陽的毒害，而是為了阻止普通民眾能夠自由地擁有『光之力』，從而脫離帝國的掌控，動搖帝國的統治……明白了嗎？一直壓在我們頭頂的那個東西，根本不是帝國高層『慈悲』的造物，而是他們『恐懼』的投射啊。」

「可是！那個預言！那個大預言家『艾爾』的預言……」

「『艾爾』的預言，從一開始就是『1852年後所有被太陽光照射的人都會獲得超能力』。」

艾德被戈恩的話驚得啞口無言，不止是他，不遠處的利爾也瞠目結舌。

看着眼前震驚的少年，戈恩笑了。

「是不是和你們耳熟能詳的預言有所出入？『陽光會變成劇毒，人間會變成煉獄』？很難想像吧？你們從小聽到大的預言，你們腦中所謂的常識，都是帝國高層精心編織的謊言。」

「什……么……」

艾德從小被灌輸的世界觀崩塌了，他除了一句「什麼」以外，其他什麼都說不出口。

戈恩繼續說着：「只有被帝國選中的人，才有資格在『光照日』當天前去王城，沐浴在陽光之下……這些被選中的人，大部分是帝國的權貴，也有在各行各業中最出色的精英，還有帝國最忠實的鷹犬……他們全部被稱為『自然授光者』。」

「而我們『紫羅蘭家族』，來自匹斯蘭城的高級貴族，也曾是其中之一……我和卡拉爾大小姐，都是『自然授光者』。」

聽到這裏，艾德突然反應過來，他對着戈恩吼道：「那你們豈不是和帝國高層的那幫人是一夥的！虧我之前還覺得你們是好人！沒想到都是一丘之貉！」

「哈？你是白痴吧！」

一聲嬌叱從艾德身後傳來，卡拉爾似乎對艾德的話十分不滿。

「誰和那幫垃圾是一夥的！難道貴族裏就沒好人了嗎？你以為我天生就想當貴族嗎！要不是我們，匹斯蘭城的民眾早就都被『太陽教』化為焦炭了！你這個沒腦子的單細胞生物！」

戈恩舉起一隻手，示意卡拉爾不必多說，然後對着眼前的一根筋少年，微微地鞠了一躬。

他那根一直懸浮在空中的方巾，也模仿他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艾德，我完全理解你的憤怒……但正如大小姐所說，我們每個人都沒有選擇出身的權利，-可我們依然能決定自己之後的人生……我們『紫羅蘭家族』，我和大小姐，都早已決定將我們所獲得的力量，用在幫助普通民眾之上，為此我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艾德·萊特，你也是擁有力量之人，還是萬中無一，有着無限潛力的『光種』，你願意相信我們，和我們一起，衝破這層籠罩在匹斯蘭城上空的黑暗嗎？」

艾德看着對自己發出真誠邀請的老人，對自己剛才的話充滿了愧疚，他也對着戈恩鞠了深深的一躬，用他最真誠的語氣說道：「對不起，我為我剛才的話道歉，我願意相信你們。」

老人直起身子，和藹的笑了。

不遠處的大小姐，用鼻子輕輕地發出了「哼」的一聲。

「那麼，事不宜遲。」

白髮老人精神抖擻地挺直了腰板，他容光煥發，完全沒有顯露出一絲老態。

「我是戈恩·哈斯雷德，匹斯蘭城『紫羅蘭家族』大管家，現任家族首領卡拉爾·斯托克的老師兼監護人，東克萊納帝國三級『授光者』。」

戈恩對着艾德，做了一遍全新的自我介紹。

「艾德·萊特，你願意成為我的徒弟，讓我教導你『光之力』，以及所有與之相關的戰鬥機巧，並且發誓永遠不將這股力量用於作惡么？」

「我願意！我發誓！」艾德大喊著答應。

「非常好，艾德·萊特……」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會盡我畢生所能，覺醒你的『光之力』，讓你成為一名強大的『授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