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遍地餓殍

聞遠跟着水月會這一行人，一路穿山越嶺，勞碌奔波，路路走了四五天時間，才從那個山溝溝里繞出來，上了大路。

聞遠回頭看看身後，臉上一副惆悵的模樣，「徐叔，咱們早就應該從裏面出來了，這地方實在是太偏了一點！而且不是溝就是坎，不吉利啊！兩山夾一溝，代代出小偷！」

徐叔掄起巴掌來就是給了這貨一下子，「會說話就說，不會說話就把嘴給我閉上！什麼叫兩山夾一溝，代代出小偷？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那是兩山夾一溝，必定有水流！」

「哎呀！」聞遠齜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腦袋，「徐叔，你就不能不抽我的頭？！貧道這本事都在我這聰明的頭腦里了，這要是被你抽壞了，上哪修理去？再說了，您是道士還是我是道士？這風水什麼的那是我的強項！」

「得了吧！」徐叔冷笑了一聲，「別人不知道你小子，我還不知道你？你那個死鬼師父就不是什麼正經道士，你就是流落到那道觀里的一個流民，那個死雜毛需要一個人照顧起居，總共就當了半年道士！就在這裏給我老人家裝專家了？」

聽到徐叔這話，聞遠頓時一愣，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發現岳倩倩帶着人走在最前面，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徐叔的話一樣。他頓時感覺有些奇怪，壓低聲音問道：「徐叔，這話，能說？」

「呵呵，有什麼不能說的？」徐叔撇了撇嘴，「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過在他說這話的時候，聞遠分明從徐叔眼中捕捉到一絲狡黠的目光，他愣了愣，臉上頓時露出一副瞭然的表情。

這時候，徐叔輕輕嘆了口氣，「不過，也算你小子運氣好，還能活到現在，這個年頭，早早就沒了命的人多了。」

聞遠愣了愣，向左右張望了幾眼，突然，他發現附近的枯草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白花花的一條，再仔細一看，聞遠的臉都綠了，啊的驚叫了一聲，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前面的乾字旗人馬被聞遠嚇了一跳，擺出了一副戒備的姿勢。

「怎麼了？！」岳倩倩立刻趕了過來，「出什麼事了？！」

「死，死，死人……」聞遠伸手指著不遠處的枯草叢，結結巴巴的說道。

岳倩倩一皺眉頭，向那個方向張望了一眼，然後撇了撇嘴，「大驚小怪哦！咳咳咳，大驚小怪！不過就是死人而已，這年頭，哪裏沒有死人？！」

說完之後，她頭也不回離開，連看都沒有多看那死人一眼。

聞遠的一張臉都白了，好歹他也是從法治社會來的，哪見過這場面，隨便道邊就能發現一具屍體。他裝着膽子再仔細看看，發現那具屍體是個老人，周身上下赤條條的，衣物都沒有了，瘦的和骷髏一樣，聞遠也不是法醫，也不知道他死了多久，只是屍體已經發黑，隱約傳來一陣讓人作嘔的臭氣，顯然已經死了很久了。

「行了，別看了！」徐叔伸手在聞遠的身上一拍，冷冰冰地說道：「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繼續趕路吧！」

聞遠吞了口口水，看了看一臉冷漠的徐叔，突然感覺身邊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蘇若彤整個貼在了他的胳膊上，面具後面的眸子中是一絲恐懼和一絲依賴。

「總算還有個正常人。」聞遠低聲嘟囔了一句，拉着蘇若彤的手低聲說道，其實自己的聲音也有點發顫。

他努力不去看那具屍體，老老實實的跟着乾字旗的人繼續前行。

可是走了沒多久，又一具屍體出現在路邊，同樣的瘦骨嶙峋，屍體發黑，但是這次換成了一個小孩。

屍體一具接着一具出現，聞遠從驚恐慢慢變得麻木，又從麻木漸漸變得驚恐，這一段路上，他足足看到了五具屍體！五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倒在路邊，而除了他和蘇若彤之外，所有人冷漠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前面就是須臾縣城！」在前面帶路的岳倩倩回頭說道：「今晚我們可以在那裏落腳！」

「好啊！」一名乾字旗的屬下笑嘻嘻的說道：「這幾天風餐露宿的，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一定要好好洗個熱水澡，吃點好東西！」

「吃東西可以，不許喝酒！」岳倩倩冷冰冰地說道：「飲酒誤事！」

「是！」幾名屬下不敢怠慢，連忙答應。

聞遠看着有趣，帶上斗笠和摘下斗笠的岳倩倩，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小子！」這時，一邊的徐叔突然向聞遠說道：「等一下看好自己的錢袋和乾糧！」

「啊！？」聞遠一愣，有些奇怪的看着徐叔，「徐叔，您這是什麼意思？」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徐叔冷冰冰的說道。

果然，沒過多久聞遠就知道徐叔的意思了。在他們看到須臾縣城城牆的時候，首先注意到的是聚集在城牆周圍那黑壓壓的人群，足有上百人，如果他們還能稱之為人的話！

所有人都是瘦骨嶙峋，兩眼獃滯，破衣爛衫的坐在路邊。人群里沒有老人，只有青年男女，還有一些小孩，這些小孩也是瘦的皮包骨頭，失去了所有的活力，獃獃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奇怪的是，很多災民明明瘦的很，但肚子卻格外的大，就好像是在木棍上綁了一個口袋似的，看着非常奇怪。

不過聞遠倒是聽說過這些，家傳的玩意里，有關於這種情況的介紹，這叫做腹水，用現代醫學來解釋的話，就是蛋白質嚴重不足造成的一種體征。聞遠之前也只是聽說，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他甚至不敢和這些人對視，因為這些人的眼睛裏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光，和死人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還能勉強喘氣而已。只有當聞遠他們接近的時候，這些人才稍微恢復了一點活力，排在前面的幾個人向聞遠他們舉起自己的要飯碗，對着聞遠他們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