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善與希望

聞遠看的兩眼發直，有些不知所措，可無論是徐叔還是岳倩倩他們，似乎對此都已經斯通見慣，臉上的表情沒有意思波動。

「應該是河南那邊。」徐叔淡淡的說道：「兩年多大旱，莊稼顆粒無收，都拖家帶口的跑出來了。」

「這還是人少的哦！」岳倩倩在一邊說道：「這裏就是個小縣城，去了州府那邊，聽說人更多哦！」

「為，為何如此？」聞遠結結巴巴的問道，在他那個年代，早就看不到這種場面了，想要看都要去非洲去看。就連聞遠也只是從自己那些走江湖的長輩那裏聽說過這些，可是聽說歸聽說，和親眼看到完全是兩回事。

「為何如此？！」徐叔冷哼了一聲，「自然是朝廷那些官員們只吃不拉唄！」

「是哦！」岳倩倩在一邊點頭，「連續三年，說是要抵抗北方蠻妖入侵，連續加稅，稅款已經收到十年之後嘍。沒吃沒喝還沒錢，不變成這樣還能變成哪樣？！」

「可，可憐可憐我們吧！」這時，一個小男孩高高舉起手裏的破碗，有些畏懼的挪到了聞遠的身邊。不過他不敢靠得太近，大概是之前吃過虧，這孩子身子瘦的和麻桿一樣，腹大如鼓，細細的脖子上支撐著一個大大的腦袋，一雙眼睛大的有些嚇人。

大概是從聞遠的眼中看出了什麼，這孩子一直盯着聞遠看，那眼神，讓聞遠有一種想要遠遠逃開的感覺。在這雙眼睛鄙視下，聞遠下意識的把手伸到自己懷裏。

「別動！」一邊的徐叔伸手一把按住了聞遠，臉色冰冷，面無表情，「這種時候，不要隨便發善心！這裏有這麼多災民，你救得了一個，還能救得了全部嗎？」

「對哦！」岳倩倩跟着點頭，「這裏那麼多人呢，你只要拿出糧食來，他們都會圍過來的，你要怎麼辦？」

聞遠愣了愣，看了看那個虛弱的小男孩，又看了一眼身邊那些層層疊疊的要飯碗。最後，聞遠突然笑了，向身邊的蘇若彤問道：「若彤，你來說，應不應該給他們？」

蘇若彤愣了愣，最後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對啊！還是若彤明白事理！」聞遠哈哈大笑，「徐叔，岳旗主，你們說的我都懂，沒錯，我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我救得了一個人，救不了所有人！可萬千溪流匯聚成海，一草一木堆砌成山！貧道雖然年紀小，可我也是個出家人，行善積德是我的本分。我救不了所有人，那就從一個人開始救起，我幫不了一世，那我就幫一時……」

一邊說着，一滴眼淚順着聞遠的眼角滴落，他抹了一把，接着伸手從懷裏掏出自己的乾糧袋，「我是個道士，不是聖人，我沒有胸懷天下，只記得眼前得失！我的祖父曾經和我說過，這人啊，必須要有點希望，如果自己不行了，就去求仙拜佛，求仙拜佛不成了，就去尋求奇迹，如果連奇迹都不相信了，這人也就廢了。我就是個小道士，不是仙不是佛的，可我多多少少的能帶給他們一點希望。讓他們能苟活一陣就是一陣，慈悲為懷？什麼是慈悲為懷！慈悲為懷就是慈悲不在假大空裏，慈悲就在我的懷裏！道爺我還心存善念！無量壽喜的，感謝我還心存善念！」

周圍的饑民看到聞遠拿出來的乾糧袋，眼睛頓時亮了，像是得到了什麼召喚似的，紛紛向他們涌了過來，一群良善百姓，在飢餓的刺激下，眼神中已經冒出凶光。

這饑民，已經不是人了，是一群惡鬼，是一群只想生存的野獸。

眼看這些人越逼越緊，聞遠突然伸手向半空中一甩！轟隆一聲炸響，半空中炸開一個響雷。這一下頓時把周圍的災民都鎮住了，獃獃的站在那裏不敢亂動。

「還好，起碼還知道敬畏！」聞遠嘟囔了一句，「還有救……」

嘟囔完之後，聞遠站在人群中大喊一聲，「糧食有限，所剩不多，小孩子先過來，老人和女子也過來，我有多少盡量給你們多少！」

也不知道是聞遠的那一聲響雷起到了作用，還是那一點點希望起到了作用，這些災民們終於不再亂擠了，老老實實的排好隊伍，十幾名女子和廖廖幾個小男孩站在了隊伍最前面。

「連一個老人都沒有嗎？」聞遠一皺眉頭。

「不會有了！」他身後的徐叔突然開口說道：「他們堅持不到這裏！」

聞遠臉上的表情一僵，心裏有些發沉。這時，他突然感覺有人拉扯着他的衣袖，低頭一看，發現面具後面的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正盯着他看，接着，手裏一沉，一個乾糧袋就放在聞遠的手裏。

「我，我也有一些的。」蘇若彤小聲說道。

「這個，沒，沒什麼必要嘛……」聞遠乾笑了一聲。

「得了！」徐叔向前一步，冷笑着說道：「給你就拿着！難道你小子想要獨自一人在這逞英雄？！」

一邊說着，他把自己的乾糧袋也塞進了聞遠手裏。

「么得！小道士說的對！」一名乾字旗成員罵了一句，「能救得一時就是一時，能救一命就算一命！去特奈奈個腿！」

這位一邊罵着街，一邊把自己的乾糧袋往聞遠懷裏一塞。

其他幾個乾字旗的漢子有樣學樣，沒多久，聞遠的懷裏就堆滿了乾糧袋。

「這，這個也給你哦！」一邊的岳倩倩把自己乾糧袋放在最上面，看樣子有些不太捨得，不過這小丫頭最後一咬牙，一跺腳，「呸，少吃兩天又不會死哦！」

說完之後，岳倩倩從自己懷裏又摸出一個油紙包來，裏面散發着一股濃濃的甜香味，「拿走拿走，這本來是我要吃的點心哦！都拿走，眼不見為凈哦！」

聞遠抱着一大堆乾糧袋有些發愣，這裏面都是幾個人存下的，可以吃上幾天的東西，有乾糧，有肉乾，當然還有岳倩倩自己偷偷藏起的點心。

「幾位，這不好吧……」聞遠眨了眨眼睛，「這麼多逼被貧道一個人裝了，回頭你們不會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