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2個笨蛋
氣氛微微沉默后。
「如你所願。」克隆體說道,便閉上了雙眼。
再次睜開眼睛時,取代了虹膜和眼白的,是一片望不到底的黝黑。
……
「出來啊!」咆哮中的路熊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裏,屬於瘋狂的血絲越來越多。
回應他的只有宛若無窮盡的灰霾,涌動間,隱約有着熟悉的人影飄過。
可此刻的路熊怎麼還會有那麼多的理智去思考對方是誰,下一秒,灼熱的射線便從路熊的雙眼迸發出去,向著虛幻的人影打去。
「當!」
本該是擊中虛無後的落空,此刻卻有了宛如擊中實物一般的頓挫音。
一擊建功后,憑藉着殘存不多的理智,路熊向著那個方向繼續發動攻擊。
可還沒等攻擊到位,下一刻,一種全新的恐懼向他的身影襲來。
瞬時間,路熊只覺得被某種存在無比的惡意的東西給盯上的噁心恐懼感湧上心頭。
還不等他有所動作,一道熟悉卻無比冷漠的聲音從那個徐英裏邊傳來:「他是我的!」
「克爾?」聽見這個聲音,路熊遲疑了,最終,在眼中血色稍退後,逐漸佔據上風的理智讓他沒有繼續發動攻擊。
「啵」
路熊的耳邊響起一聲好似氣泡破裂的聲音,下一刻,屬於太陽的明媚陽光便直愣愣地撞進了他的眼中,引起一陣酸水。
與此同時,另一邊地庫洛就要把手放在那面容模糊的「父親」手上時,那人影突然散亂扭曲一陣,好似出現了什麼BUG一般,閃爍幾下后,在「啵」的一聲里,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那裏,渾身上下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氣息的克爾。
「克爾?」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路熊和庫洛彼此對視了一眼,沒有從對方眼睛裏看到異樣情緒后,不由鬆了口氣,而後同時看向此刻氣息有些不太對勁的克爾。
只見對方冷著一張臉,完全被黝黑所吞沒的它,此刻的雙手佈滿鮮血淋漓,而血液的來源,則是那半跪在地面的另一個克爾。
還沒等路熊和庫洛有所反應,被挖去心臟的克爾轉過頭看向他們,無比虛弱地說了一句:「走。」
便失去了生息。
聽聞此言,路熊和庫洛也沒有多做停留,選了一個遠離身後灰色半透明流質虛影和身前表情愈發冷漠地克爾的方向,頭也不回地快速離開。
約莫是跑了有半個小時,當一人一熊又跑回克爾當初取來皮卡地地方后,他們才毫無顧忌地躺在地面,大口喘息起來。
看着路熊劇烈起伏的後背,庫洛壓了口氣后才說道:「克爾他?」
路熊回憶了下在那詭譎的灰霾迷域裏,看到的克爾後,肯定道:「嗯,克隆體克爾復甦了他體內的怪誕,我們因此得以逃脫那個詭異的地方。」
庫洛聽后,沉默地轉過來頭,看着車庫上邊散發着淡淡白光的白熾燈……半晌,才不知道對着誰問道:「為了兩個還懷疑過他的陌生人,這麼做,值得嗎?」
路熊此刻體內暖意恢復大半,平復的心境賦予了他理智思考的大腦,想了想,路熊道:「我想,是孤獨。」
「長達四十年的東躲XZ,不見天日,無人交流,除了克隆體外,沒有活的生物可以與之共勉……但說到底,是對再次陷入長久孤寂的恐懼。」路熊說着,猶豫了后,閉上了嘴。
其實還有句話他沒有說,
就是……死去的克爾真的是克爾的本體嗎?多年的自閉生活對方的精神狀態是否真的正常?幾十年的時間裏如果對方真的只有三個克隆體,真的足夠使用嗎?
但,他們才從那種類似獻祭一般的救贖裏邊存活下來,如此言論,即使路熊只是在心底想一下,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內疚升上來,遑論是訴說於口了。
「恐懼嗎……」庫洛回憶著被挖走心臟依舊勉強掛着讓人心安的微笑表情,並且說着讓他們離開的克爾,他覺得,不是如此。
至少,那一刻起,他願意相信克爾,儘管對方可能對他們有所隱瞞……
只是,晚了。
傍晚。
隨着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被地平線吞噬,這座死寂的城市陷入了往日裏的「繁華」。
路熊和庫洛站在車庫的房頂,枕着胳膊看着頭頂的夜空,氣氛與外邊的熱鬧的喧囂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他會回來嗎?」庫洛說道「我是說,那個克隆體。」
「……會。」路熊知道庫洛問的就是個廢話,對方能一次壓制下怪誕,就能第二次壓制,但他還是回答了,至於為什麼。
他在內心問了自己一番,發現,他也沒有答案,可能,是給自己和庫洛一份心安?
任誰從詭譎的絕境裏邊逃了出來,-回到人間看到對方的獻身,內心都不會平靜,即使表面平靜,也總會在心底泛起波瀾。
出奇的,庫洛反駁了路熊:「不,他不能回來……」
路熊坐起身,驚奇地看着眼前這個宛如從青春傷痛文學里走出的男人道:「我以為你需要一些心靈上的幫助。」
庫洛也是起身,對着路熊嘆了口氣,略顯無奈道:「我是很感激克爾,並因此願意相信對方,但,請相信我,我不是那種因為一時情緒而上頭地笨蛋,至少,不能讓對方的犧牲變成我們再送一次人頭的借口。」
「我很高興不用從你嘴裏聽到敗犬的哀嚎。」路熊打趣。
氣氛回暖,他們知道彼此的故意,但,沒必要打破。
夜裏還要做個好夢呢。
翌日。
醒來的路熊看着身邊空出來的地面,不由得無奈的嘆了口氣:「說着自己是不會因為情緒上頭的笨蛋,但笨蛋之所以是笨蛋就是從來不認為自己真的是笨蛋!」
而後,血色能量從他的腳底湧現,漂浮半空的路熊感受着空氣里還殘留着的靈者能量,選定方向後,不急不緩的出發了。
昨晚他睡得不是太好,因為他滿腦子都在想着如何解決那個活着的酒店,如何才能從對方的死寂之域找到破局的方法。
如今,方法沒有,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字「淦!」
「為什麼我也要這麼愚蠢的送人頭啊!」嘴裏哀嚎著,卻也像個固執的笨蛋一樣,步伐堅定的向著庫洛離去的方向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