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宮裏的秋天,見不到一片落葉,風兒拂過,心曠神怡,偶有幾隻寒鴉從無際灰空劃過。

么月撐著腮幫子,嘴裏哼著不著調的歌,雙腳晃動着,望着窗外的景色。

不由得嘆息:「又是秋天……真是無聊。」說着,她從盤中,拿起一顆葡萄,「嗷嗚~」本是想留着,但它實在是太誘人了,這就怪不得她了。也不知下次還有沒有吃,小白也不知道去哪了,一直見不到人影,雖然她早已習慣,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她在哪。

「嗯……好吃,還想要更多,更多……」但已是秋季,後宮只有葡萄的枯藤,而那唯一的枯藤被貴妃拿去做鞦韆。

她看那夕陽,慢慢墜落西山,心想着,小白,你再不回來,你家小主可要餓死了。

么月自小是摔壞了腦袋,基本的生活常識幾乎不知道,但因她誤打誤撞參加了選秀,被皇上看上,便封為皇后。世人皆知么府大小姐是傻子,自然遭到許多人的拒絕,亦有少部分人竊喜,這當今皇上,也真是傻。

寧要麼府的傻子為後,也不要那臣相之女,傳聞那臣相之女天姿仙貌,纖腰紅唇,價可抵城。換做一個正常人,定擇

後來,也不知為何,封了臣相之女為妃,更怪者臣竟未出一言,甚是同意,這可讓人們困擾了幾年。

「么小主,這是熱乎的饅頭,快吃了吧,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小白半蹲在她面前,雙手捧著一個饅頭。

么月本想接着,但又想到這是小白找到的,而且只有一個,所以她把饅頭,扳成兩半。她把多的那份給小白,而自己僅吃那少的一份。

「吶,給你……」在么月的一番勸說之下,小白小心翼翼的接過白饅頭,主僕兩人就在這夕陽落山之際,慢慢的吃着饅頭。

夜晚,凜列的風吹落了樹葉,猶野獸在呼嘯,吹起奮鬥的號角,奏起激昂的樂曲。

「小白,我好冷啊,為什麼我的額頭那麼燙?」么月問道。

小白躊躇不前,最終還是向前,走至她床前,試探她的溫度。么月緋紅的臉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紅。

這是發燒了?

么小主,你要堅持住,我就算死,也要為你尋到太醫。

小白換上男裝,用輕功跑到了皇帝的宮殿。

「小白,求見皇上。」門外的冷風直入胸膛,如同箭一般。

「阿彌,誰外面在嚷?」陌方良正在批捲軸,本就煩悶的心,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是徹底沒了批閱的念頭。阿彌察覺到陌方良的生氣,「皇上,我這就去看看是哪個小雜種,擾了您。」阿彌拿着扶塵,來到門外,便看到被小白揍出血來的太監。

他一驚,笑着討好道:「您……您是哪位娘娘的侍衛,武藝可謂高強,哈,深夜來此,是為何?」

「我家么小主病了,請求皇上尋太醫,為小主醫治。」

「么小主?哦,你就是那個傻子的侍衛,你家小主怎麼啦?是不是又摔到頭了,然後腦子摔壞了?咱家可沒有會治腦子的太醫……」

小白不耐,抽出短劍時,門被打開了,是陌方良。阿彌看到了,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扶着他道:「皇上,您怎麼出來了,這外面冷,會凍壞您的龍體,這兒只不過是一介莽夫,撒野罷了。」

這天的確挺冷的,就算是在炕邊,也會感到許些冷意。「阿彌,這事就由你來解決。」說完,陌方良正要走進書房。

小白見此,迅速跑到他面前,攔住他。跪着說:「皇上,請求您讓太醫為我家么小主治病。」陌方良居高臨下,看着眼前的人,倒也是他提醒,才記起後宮中還有么月這一個人的存在。

「阿彌,快去請太醫。」上一回,陌方良還是在選秀時看到,她燦若銀河的雙眼像極了一個故人。

阿彌暗自罵道,哎呀,怎麼這麼傻,早知道就請太醫,這樣還能得到皇上的賞賜。

陌方良推開門,塵灰撲面而來。來到床前,太醫把脈,許久,太醫驚呼道「呀,皇後娘娘發高燒了,要是再晚來點,就……」

「廢話。」

好吧,他不就是多說了幾句。皇上果真是飢不擇食,就連傻子都那麼寵愛。

「按這個單子去抓藥,煮好。再給娘娘喝下去,等到明日酉時,必定好。」

小白諾道,拿着單子,去藥房抓藥,而陌方良則是煮葯。此刻,他黑著臉站在葯廬前,他陌方良就算是死也不會煮葯的,最後某人還是煮好了,只不過是黑乎乎一片。

「皇上,這……這是葯……嗎?」太醫一臉的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葯』。

「嗯,對,這可是我親手熬的。」陌方良自豪說。

「皇上,老臣先告退了。」太醫暗示了一眼小白和阿彌,小白儘管不舍,但還是低着頭出去了,然後作死的阿彌,道:「皇上,需不需要找人照顧娘娘?」

阿彌始終覺得自己說的沒錯,皇上可是龍體,怎能讓皇上屈尊去照顧別人呢?這事還是讓那些下等賤婢去做才對。

太醫趕緊捂住阿彌的嘴,扯着他的頭髮出去,阿彌只覺頭皮一痛,道:「老恭,你是不是有病,扯人家頭髮好疼的!」

房間里,只剩下陌方良和么月,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着么月,她……她好可愛啊……

陌方良想伸手去摸她的臉蛋,但么月一轉身,嚇得他趕緊收回了自己的手。

「好餓……我想吃雞腿,我想……小白。」

陌方良聽着臉色漸黑,他的女人(雖然只是名義上的皇后)居然喜歡侍衛,豈有此理,他將碗裏的葯通入口中,「嗚嗚……嗚」

「咳咳!」

「哈……哈……哈」

么月覺得喉嚨火辣辣的,嘴裏有一股苦味。她慌了,眼前的男人,英俊倜儻,頭挽金冠,腰玉之環,這是哪來的神仙哥哥?

「哥哥,你長得好好看呀!」么月一時之間,忘了剛才的緊張,沉浸在美男的溫柔鄉里。

「你是上天派來看我的神仙嗎?不過,神仙哥哥,為什麼我感覺嘴巴好疼啊?這裏會不會有老鼠啊?然後……然後它偷偷的咬我……」

陌方良看着么月紅腫的唇,她的唇是甜的。可又想到,如果今天來的不是他,而是其他男人,那會怎樣?想着,他的臉色愈加黑,彷彿烏雲籠罩着他。

「可是老鼠那麼可愛,腫么會咬我,對了,神仙哥哥,你知道小白她去哪了嗎?」么月的肚子不合適宜的響了,她低着頭,嘴裏嘟噥著。

「你餓了嗎?」

明知故問,么月點頭,她現在真的好餓,她想吃桃花羹,雞腿,還有饅頭……

「嗯,我的肚子說它餓了。」

「來人,給皇後娘娘束禮!」正在門口偷聽的阿彌大喊,這,不就是邀功的好機會嗎?而阿彌卻不知道,他是徹底惹怒了陌方良。

他不喜歡偷聽的人。

某阿彌,在廚房裏幫忙(偷吃),突然打了一個噴嚏,麵粉撲了他一臉,成了白花貓。

他左看右看,以為是有人看到他在偷吃,罵他。但發現沒有人,對,肯定是有人在想我。

「唔……好香啊~好多好吃的。」么月咽了咽口水,看着神仙哥哥都沒有都筷,她不敢動,只是這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美味。

「你不吃嗎?」陌方良見她的模樣,不住笑了一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趣的人。

「不,我不能先吃,我要神仙哥哥先吃,然後我才可以吃,而且么月一點都不餓……」說着,么月的肚子又響起……

「我不吃,你吃吧。」陌方良拿筷子,為她夾菜,看着眼前瘦小的人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虐待她了。但事情卻是如此,堂堂一國之後,衣服寒酸不已,連溫飽都是個問題。

「那……那我不客氣啦……」么月說的只是客套話,既然他不吃,那這些佳肴都是自己的了。

「好好吃……小哥哥,你確定……不吃嗎?它真的好好吃……」么月含糊不清的說,因為她嘴裏含着雞腿,油汁沾滿了她的嘴。

陌方良看到,竟不覺得腌臢,反而覺得很可愛。

「慢點吃,沒有人跟你搶。」

么月朝他笑了笑,又埋頭吃飯。她的笑,陌方良停滯了幾秒,他好像在哪裏看到過。他靠近了么月,用手拭去她嘴角的油漬,么月如同短路般,對上他的眼睛,眼裏充滿著無限的疑惑。

「咳!你別多想,我只是想為你揩去油漬,像只小花貓一樣,會被人討厭的……」在說話間,陌方良的耳根透紅。

「小哥哥,你的耳朵看起來為什麼紅紅的,是不是生病了,小白對我說,如果一個人的耳朵紅了,那他就一定是生病了。」

「我……咳,沒事,你吃你的,不要看我。」陌方良覺得他此刻狼狽極了,他上戰場能面不改色,而面對她,卻不知所措。

「好吧……神仙哥哥,你是不是討厭我呀……我就知道……但沒關係,我喜歡你就行了。」么月鼓著腮幫子,不再看他,也沒心情吃。

「我沒有……」討厭你啊,陌方良不願自降身份,向一女子如此。更何況,在戰場,他寧死也不肯屈服,這是他的底線。

「你慢慢吃,我先走了。」陌方良道。

「果然……神仙哥哥是討厭我了,我就這麼讓人討厭嗎?」么月低沉起來,喃喃自語,想了一夜,還是沒想明白。

……

「小白,地上很冷的,你上來跟我一起睡吧。」么月翻身,對睡在地上的小白說道。

「我……么小主,這不可……這不符合禮儀。」小白耳根微紅,因是黑夜,么月沒有看到。不然,么月會以為她病了。

「我們都是女子,為何不可,況且你睡在地上會冷,若是着涼,可是會生病的。我不希望小白難受。」

「小白,你……你是不是討厭我啊……」

「么小主,你不要多想,我……」愛你,這句話,他無法說出口,他自小就喜歡么月,偽裝成女子,只是為了能時刻在她身邊,靜靜的守護她。

「我知道了……」

么月從衣袖裏拿出一個紙包,把被子掀開,來到他跟前,「小白,你餓嗎?」說着,將紙包遞給他,但小白沒接。

「謝謝……么小主,我不餓,您現在那麼瘦,要多吃點。」

「看……連你都討厭我,難怪神仙哥哥不喜歡我,好吧,反正我給你了,你不吃也得吃,你可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

神仙哥哥,他們之間已經這麼熟了嗎?

「謝謝……」小白知道么月是氣話,最終還是接過了紙包。

么月小跑,想去點燃油燈,但被小白先一步,「么小主,可還有事?」

「我想,你吃東西,是需要光的,所以我就去了。」

「么小主,早些歇息,晚睡對身體不好。」在小白的勸說下,么月躺在床上,風搖曳樹的影子,倒映在窗上,擾得么月無法入睡,但還是在此起彼伏的風聲中睡着。

待她徹底入睡,小白在微弱的蠟光中,打開紙包,又將它收起來,笑了笑。

陌方良回到自己的寢宮,回想白日的情形。自己大抵是病了,他出生時自帶金光,乃天之驕子,世人慕之,如今竟希望自己出身平凡些。想起父親被他逼死,而他順理成章地當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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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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