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先見
初秋的清晨總是帶着些許沁涼，些許微露已經在樹葉上凝結，伴隨着鳥兒的啼叫聲中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開啟了人們一天的生活。
洛修從修道院安排的房間內醒來，這裏的環境倒是比家中好了不少，不說這足夠寬敞的房間，就是連床鋪被褥都比家中大了許多，更別提還有一張供人擺放物品的桌子等物品。
他晚上休息的很好，自從上個星期被送入修道院后，領事的修士帶他見過了同在修道院修習的夥伴，把他安排到這個房間后就，沒有再來打擾過他了。
但在臨走前囑託了洛修讓他上午七點起床去院內的神學院內一起跟隨學習基本知識。
此刻洛修正坐在床上，雙眼緊閉，平和的呼吸聲從他鼻腔里發出，彷彿帶起陣陣風雷。
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洛修停止了呼吸法與觀想法的鍛煉，換上了修道院統一的束身服裝，朝着輿洗室走去。
輿洗室並不大，只有十幾平方的大小，可裏面卻擠滿了大大小小近乎八九人，頗有洛修前世高中宿舍的味道。
不少少年在裏面洗漱更衣，也許是因為摩地鎮地處偏遠的原因，這裏的少年進入修道院的年齡普遍偏大，基本上都是十四五歲左右，不過洛修在裏面也算是年齡較大的了。
其中一名男孩正赤裸著上半身洗著臉，轉眼見着洛修來了之後，立馬露出一個爽朗利落的大大笑容，白皙的牙齒配合著精瘦的身材很是惹眼。
「洛修你來了，晚上休息的還好嗎。」名叫蒙特的男孩用還未乾的手拍打在洛修肩膀上，大大咧咧的往自己身邊一摟，很是自來熟。
洛修露出無奈的表情，用手撥開蒙特：「你每天都要問我一遍，我耳朵都要起繭了，馬上就到七點了，還不快一點洗漱完去學室報道。」
蒙特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無所謂道：「沒事沒事，古巴老師很慈善的，我以前就經常遲到，他最多也就斥責兩句。」
蒙特是在洛修被安排到修道院內第一位和他打招呼的男孩，性格脾氣大大咧咧的，絲毫不在意洛修年紀比他大了兩歲。
在洛修來到這所修道院之前，以為這裏是專屬於貴族的學院，專註於培養貴族學生在進階超凡以前的一些知識灌輸以及引導方式。
直到他通過和蒙特的交談才發現修道院是原本上一任主教創辦的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孩童的收留所，而上一任主教不知什麼原因在去年被調走了，不知去了哪裏。
而蒙特最近還聽說新任主教準備將他們都驅逐出去，重新設立修道院，只招收有靈力的孩童在院內學習。
洛修洗漱完畢后，便跟隨着眾多少年前往學堂，身後還傳來蒙特的喊叫聲。
「哎，洛修等等我。」
洛修朝後回了一句：「我邊走邊等。」
沒過多久，蒙特邁著小跑的步子跟了上來，身上的服裝還未完全穿好，他邊走邊整理衣領上的褶皺，和洛修一同來到了學室。
學室的老師是一名年逾七十頭髮蒼白的老者，不過精神確實是很好。
「今天講授的是七位的真主的起源。」
「光之神是太陽的化身，光熱照耀之下才有了包括人類的種種生命，可以說我們無時無刻不受祂的恩惠賜福……」
古巴在上面講授知識，對於一個從二十多歲開始就在修道院講授的老師來說，這些話就算讓他倒背出來都不會有任何的卡殼，不過在十二年前教會規定的內容卻發生了一些改變。
「自此，七位真主乃是我們所以有人類文明的共奠基石，其餘神明皆為禍害侵亂的源頭。」
洛修聽了一段時間后算是看出來了，這古巴所講授的課程只是單純的宗教洗腦工具，完完全全沒有一點關於超凡力量的講述。
這所修道院也實為收容所，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是沒錯，可供他們吃食也需要錢財運轉，在修道院內呆滿半年的孩子便會被分配到鎮上的各個店鋪充當學徒，未來三年的工資都會被抽成。
可這也比貧民窟里食不果腹的大多數人過的好的多。
上午，古巴老師講授完課程后，是短暫的自由活動的時間，院內的孩童們吃過午飯後進行例行祈禱，到了下午，大家就要去田地里種植蔬菜等作物。
雖然是因為在海邊，鹼性的土壤並不適合種植作物，但為了貼補吃食，教會還是會選擇進行種植培育。
直到晚上七點，夜幕降臨，大家在祈禱室共同祈禱三小時后，各自回到房間，預備休息。
其它少年都是兩人一個房間，洛修來的時候剛好各個房間已經住滿人了，所以他單獨一個房間。
夜晚，洛修正在進行觀想法與呼吸法的鍛煉，精神力與身體素質都在以極其微小的方式緩慢提升。
忽然，意識深處的福音書發出輕微的震動，擾亂了洛修的節奏，正當洛修想進行查探時，一股尖銳的刺痛侵入他的腦海。
「嘶…好痛。」
零碎混亂的片段湧入他的大腦，還未發生的事透過神的權柄刺向洛修的意識，強迫着他接受。
黑夜在遠處燃燒，無數建築物成為助燃的燃料釋放熊熊烈火，整座城市就像一個龐大的熔爐，還未靠近便已感受到著灼熱的溫度，人們四散奔逃，場面一片混亂。
教堂內的修女們正在聖像前齊心頌唱祈禱，門外數道人影沖入教堂內廝殺，虔誠的祈禱並未給她們帶來力量，很快，屍體遍佈了教堂與大街。
尖叫聲，哀嚎聲，痛哭聲，求饒聲充斥在整個摩地鎮，讓這個臨海的小鎮遭受着從未經歷過的苦楚。
伊弗斯正飄在半空中與遠處身穿破爛法袍手持骷髏權杖的人對峙著，他額上的燙金印記愈發深重，眼眸冷的仿若冰霜。
畫面戛然而止。
洛修從畫面中回過神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汗珠從額頭上滴落下來，背部早已濕透。
「這畫面究竟是什麼。」
洛修意識潛入福音書，隨着短暫的視野拔高，他看見那本潔白的書籍上多出了一句話。
亞當倫斯·洛修於賽格斯大陸232年9月16日經歷「禍亂之夜」。
「這是…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洛修從刺痛的重擊中緩過神來，思考消化著剛剛所看到的畫面。
「福音書再次出現了文字，這上面書寫的應當都是我人生中的重要拐點!」
「在這裏長久下去並不是辦法，教會把我安排到這所修道院是為了監視我，不知道哪天就會向我發難。」
洛修心裏默默思考着每一步該走的道路，他原本就是被打壓家族余留下來的殘孽，如今更是被教會的人發現，生命完全掌控在別人手中。
「這樣下去太被動了，更何況一個月後還有這樣的混亂…」
「或許我應該趁著這場混亂，在教會無暇顧及我的時候，逃出去！」
洛修的眼神逐漸明亮起來，摩地鎮雖然地處臨海，但西邊卻是一片蔥鬱蒼莽的茂盛雨林，穿過那片山脈，就能到達一片中立的無主之地，記憶中據說是某種腐化的力量致使那裏已經不適合人類居住了。
「不管怎麼樣，至少在這一個月期間都要提升實力，最好是能溝通到天境，不然都不知道能否活過那個夜晚。」
洛修的身體本就是有一定基礎的，只要再配合觀想法將自身的精神力提高到一定的程度，屆時就能夠憑藉記憶中的神典秘傳嘗試溝通天境，成為一名受洗者。
可惜觀想法並不能替代睡眠，洛修在嘗試過後也發現他每天至多只能觀想三個小時，時間一久就會頭昏腦漲，他此刻也正準備睡下。
剛躺下沒多久，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就聽見有人刻意壓住聲帶用鼻音說話的聲音。
「洛修，你睡了嗎？」
「要是沒睡的話，你開個門。」
洛修起身來到門前，打開門栓，看到蒙特正躡手躡腳的四處張望着。
蒙特一看房門打開了，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開心的說道：「我就知道你還沒睡，你餓了沒，我給你帶了吃的。」
洛修扶了扶額頭，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這麼晚了都休息了你還跑來幹什麼，要是被值夜的神父抓到，少不得又得罰你去抄寫禱文了。」
蒙特進門后趕緊把門栓掛上，獻寶似的從懷中的衣兜里掏出兩個柑橘舉到洛修面前，還不忘用袖子擦了擦。
「知道這是什麼嗎，你肯定沒見過，這個叫柑橘，是我前幾天跟隨神父出行的時候用攢下的銅幣和水手偷偷換來的，聽說是在海的另一邊才有的稀有品呢」
一口氣說完好些話，蒙特又頓了頓神，羞赧說道：「我吃了一個感覺酸酸的不好吃，怕放壞了，才想帶來和你一起吃。」
皎潔的月華灑落下來，只有它看出蒙特此時的雙頰有些微微泛紅。
洛修忍俊不禁。
洛修接過柑橘后雙手剝開厚重的外皮，在月光的照耀下的柑橘皮往外散落出細小密集的小水珠，就像一個個活躍的精靈往外跳蹦一樣，也正如少年的活潑天真。-
剝開青澀的柑橘皮，內里露出黃金燦爛的果肉，洛修掰開一半，另一半遞向了蒙特。
「諾，咱兩一人一半。」
兩個少年此時正坐在床邊，吃着柑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心事。
「喂，洛修，其實你特別像我哥哥。」
「嗯？我怎麼沒聽說過你還有個哥哥。」
「噢，那是我進修道院之前的事情了，現在他已經死了。」
「其實我也有個弟弟，但你一點都不像他。」
「長大以後你想成為一個人什麼樣的人呢。」蒙特話題跳轉的飛快。
洛修歪著頭想了想，認真的答道：「應該是想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吧，可以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蒙特伸了伸懶腰，雙眼透過窗戶緊盯着頭上的月亮，那是伊米忒勒之神的月華在照耀。
「我就沒那麼崇高的理想了，我只想長大后找個，能夠娶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孩，平安快樂的過一生。」說完，蒙特撓了撓頭，有些害羞的問道，「是不是有些太難了。」
洛修哈哈笑道：「沒有，蒙特你的想法一定會實現的。」
直到快12點時，蒙特才從房間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還不忘隔着門縫對洛修做了個鬼臉：「明天見，洛修。」
「明天見。」洛修笑着回應道。
蒙特走後，洛修站在門前立了好一會，他並未走向床鋪，而是走到了窗前，正對着伊米忒勒撒下的皎潔月華。
他後頸上的黑色眼球符號彷彿變得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