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器
兩間相連的低矮木屋，簡陋但整潔，這便是寧東和母親的家了。七年前外婆過世后，家裏已沒有其他親人，只有住在附近的大山叔和他弟弟大石夫婦，也就是小溪的父母，會時常過來。
進屋后，寧東發現母親和大山叔都在，兩個人似乎一直沉浸在沉默中，以至於他和小溪進來都沒有立刻發現。
「媽，我回來了，新木桶拿回來了。」寧東打破了屋裏的沉默：「叔，你找我？」
「嗯，我和你媽……那個……跟你說說出獵的事。」大山叔話裏帶着幾分尷尬。
「不就是打獵嗎，我又不是頭一回，何況還有您帶着。」寧東淺淺一笑：「我行不行您還不清楚？」
「別貧嘴，好好聽你大山叔的。」母親對寧東的漫不經心很是不滿。
「木頭，你還真別翹尾巴。」大山叔回復了平時的沉穩：
「上幾次我帶你去的是淺林子，打的都是山雞野兔什麼的，大不了碰到個野豬黑熊，容易應付。
現在大雪封山，淺林子那邊已經沒有什麼獵物了。為了準備村裏過冬的食物，這次成人出獵，去的是黑木林。
那裏是永夜森林的外圍了，猛獸很多，有時甚至會有魔獸出沒！」
寧東輪迴之後，雖然因為接觸不到外界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不多，但一些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其中就包括野獸和魔獸的區別。
天元大陸的野獸和地球沒多大區別，頂多是種類更豐富罷了，但魔獸卻是這邊獨有的。魔獸與野獸相比，除了身體更強悍、智能更高外，最根本的區別是每種魔獸都至少擁有一種屬性，如火系魔獸和水系魔獸等，聽說一些強大的魔獸還會擁有兩種以上的屬性。
天元大陸的自然屬性基本劃分為「金、木、水、火、土、光、暗、空、風、雷」十大類，各種屬性的劃分標準則是具備這些類別特質的自然能量——元力，例如火焰的高溫里蘊含的就是火元力，冰雪的寒冷中蘊含的則是水元力等等。
據說修鍊后的強者能夠以各種方式組合、使用元力，從而產生巨大的威力，足以開山裂石、翻山倒海。而魔獸則是天生就能運用元力，而且智慧不下於普通人類。甚至還有一種傳說，最頂端的魔獸可以以人類的形態出現。
當然，對於陽西村裏這些成人禮都還沒通過的孩子們，這些都只是遙遠的傳說。但有一點是確定的，魔獸是極其危險、足以致命的，這一點早已通過長輩們的教誨深植於每個孩子心底。
聽說有遇見魔獸的可能，寧東多少有些害怕，但卻又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和期待，感覺就好比在地球的時候被告知可以看到史前恐龍，還是霸王龍，那自然是又怕又想看了。
大山叔可沒有這種感覺，有的只是一臉凝重：「你應該聽說過我以前獵到冰翼虎的事吧？事情倒是真的，不過那時我們獵隊遇到的是一隻已經身受重傷的冰翼虎，但它還是殺了我們3個人。我拼盡全力才殺死它，而且還留下一隻眼睛和這身印記！」
大山叔說完，解開身上的獸皮衣，露出一身精鋼似的肌肉，在他的前胸和後背佈滿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可以想像他當時經歷了一場何等慘烈的戰鬥。望着大山叔戴着眼罩的左眼和延伸至頭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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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寧東真切地感覺到，魔獸是真實而恐怖的存在。
「我們明天出發，記得準備好一切需要的東西。對了，你把這個帶上。」大山叔遞給寧東一桿鋼矛。
「叔，這個我不能要！」寧東知道，在這個物資匱乏的貧瘠小山村裏，一把金屬製成的武器是多麼珍貴，那是獵隊頭領或是最出色的獵人才配擁有的東西。
「拿着吧，這是我當年用賣掉冰翼虎爪的錢買的，密紋鋼，還算好使。現在對我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了。」大山叔話語中透著強烈的自信：「你小子還信不過叔嗎？」
按照元力的運用水平，天元大陸修鍊者的戰鬥力一般劃分為十級，大山叔據說已經達到四級戰士的水準，雖然他本人從未承認過，但至少他的強悍是遠近聞名的。
「信得過！信得過！嘿嘿！謝謝叔！」可以的話，寧東當然想擁有這麼一把利器，密紋鋼的硬度是普通鋼鐵的數十倍，重量卻不到普通鋼鐵的一半，聽大人們說，即使是到了郡城裏這也是貴重的東西。
接過鋼矛，寧東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鋼矛份量果然不重，很適合自己使用。
寧東受之若泰，母親卻十分不安：「山哥，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能？……木頭，出獵回來一定要趕緊還給你叔！」母親本來想讓寧東馬上歸還，但一想到出獵的危險，終究還是改口了。
「好了，回來再說吧！」大山叔顯然對寧東母親沒有堅持歸還感到很高興。不知道什麼原因，他至今沒有成家，一直把寧東看作自己的孩子，對寧東這次出獵，他也充滿了期待。
「大伯，你要幫他喔！」小溪終於找到機會插嘴了，她親昵地挽著大山叔的胳膊：「木頭哥有時很笨的！」
「你木頭哥打獵算是把好手了！怎麼，你哥哥虎子這次也去啊，好像你反倒不太擔心他喔？」大山叔平時也極為寵溺這個小侄女，一有機會就喜歡調侃她。
小溪嘴巴一撇：「切，我哥那身板肯定是沒問題的啦，哪用人管他？我是想着，等你們回來，我應該也能織好第十卷布了……」話還沒說完，小溪忽然意識到什麼，羞澀地低下了頭。
在黑獄族，男子以狩獵作為成人的儀式，而女子成人的標準則是在十三歲后獨立織出十卷亞麻布。當男女都通過成人禮后，就擁有了結婚成家、自立門戶的資格。
寧東怎麼會聽不出這小妮子話中的含義呢？
他所在的村落生活條件惡劣，為了加快繁衍人口，男女結婚都很早，男子十五六歲、女子十三四歲成婚的例子比比皆是。
只是他自己仍然習慣於輪迴前世界的標準，雖然小溪長得嬌俏可人，但在他看來始終還是未成長的小蘿莉，絲毫聯想不到男女之事。
但若明確拒絕吧，又怕傷害了小溪的感情。說什麼都不合適，還是悶聲裝糊塗吧。
大山叔帶着小溪離開后，母親開始為寧東準備行囊。當她發現留給寧東的十個粗麥餅少了幾個，立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自己兒子和山溝里那位老人的深厚感情她是知道的，但不免還是有些心疼：
「就剩五個麥餅你夠吃嗎？還不知道要去幾天呢！我再給你做幾個。」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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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寧東多少有些愧疚，他知道家裏除了半桶粗麥幾乎沒有其他存糧了。
「一天一個夠吃的，何況還有獵物吃，餓不着我。」
「唉……」母親眉頭緊鎖：「其實今年收成還算好的，要不是那個征糧官……」
提起「征糧官」三個字，寧東不自覺地怒氣上涌。
陽西村在貴族羅西家族的領地內，羅西家族倒是從來沒關心過這個小山村，但他們委派的征糧官莫多卻是個徹徹底底的姦邪小人。
村裏除成年男人出獵外，老弱婦孺都從事耕作，生活本就困苦不堪，可是每次收成的時候你總能在村裏看到莫多那雙猥瑣淫邪的三角眼，這意味着村民們的辛苦勞作有一大半要落到這個這個惡魔手裏。
本來羅西家族定下的稅賦不算太苛刻，成年男人每年3張獸皮、50斤肉乾或摺合價值50銅幣的物品，女人則是每年10卷布、20斤穀物或價值40銅幣的物品。
而莫多則以「損耗費」的名目，要求村裏男人繳納70銅幣、女人繳納60銅幣的稅金或物品，最近一次更是以為羅西家族老夫人慶祝生日為名，不論男女每人徵收10個銅幣的「禮金」，使本來就窮困的村民們幾乎連過冬的存糧都變賣殆盡。
這一世，寧東才深切體會到什麼是「萬惡的舊社會」，相比這裏的困苦，上一世的生活真是如同天堂一般，想當年還總對現實不滿呢，那些什麼找不到工作、買不起房之類的困擾在這邊簡直就是笑話。在這裏，活着便是幸福。
「路上自己千萬要小心！」母親猶豫了一下：「可能的話，幫康德老爹他們也找點吃的。」
康德老爹是村裏為數不多識字的人，據說曾經當過貴族僕人，見多識廣，他也是寧東在這個世界的啟蒙老師，教會了寧東大陸通用語的讀寫和很多知識。
但是識字對貧民，尤其是以狩獵耕種為生的貧民來說，實在意義不大，由於年老體弱，康德老爹和他妻子安吉大媽今年的收成並不好，估計眼下就已經沒什麼存糧了。
「媽，你放心。我會帶回來足夠的食物，我們所有人的！」寧東在寬慰母親的同時暗自下定了決心，他撫摸著懷內老木頭贈與的皮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皮囊里的東西好像不斷散發着微微的熱量。
趁母親整理行囊的時候，寧東偷偷躲進了自己的小屋，迫不及待地打開老木頭給他的皮囊。
「哇！」讓寧東驚嘆的是手中的一把微泛紅光的匕首，長度與寧東的小臂相當。
不知是什麼金屬打造的，這匕首大冷的天握在手裏不但不冰冷反而有溫熱的感覺，兩側刀鋒上都篆刻着奇異的古樸花紋，讓人感覺精美異常。
關鍵是刀柄與刀刃結合處鑲嵌了一顆拇指頭大小的鮮紅寶石，仔細看還能發現寶石散發着淡淡的火焰般的光芒。
寧東撫摸著匕首，愛不釋手，雖然和村外的世界沒有太多交集，但他能斷定這把匕首絕對價值不菲，尤其是當他象切豆腐似地削掉一塊床角硬木之後。
「有了它，即使遇到魔獸也不那麼可怕了吧？」
寧東暗自欣喜，下意識地把匕首握得更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