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二章 不得逆轉的主僕關係（三）
「那……那該怎麼辦！」小婷一着急，眼淚頓時便要溢出眼眶。她剛剛才經歷過一次落入無底深淵般的絕望，虎子挺身而出后她以為這個世界已經雲開霧散花好月圓了，沒想到石大夫輕飄飄地一句話，就把她再次打進十八層地獄最底層。
「別賣關子了，你一定有辦法的。」一旁的虎子對石大夫說道。他的面色倒是比小婷冷靜不少，只是眼神凝重了許多。「我調吅查過你，你是巫醫一族年青一代最優秀的傳人，十五歲的時候就被稱為巫醫一族三百年來最具天賦的天才少吅女，甚至連權力最高層都曾經過問過你的情況，我想，你應該不是那種浪得虛名的人……」
石大夫看了看虎子不置可否，放下手裏的茶杯轉身走向樓梯口。小婷以為虎子「囂張」的態度惹到了石大夫，讓她生氣了要丟下他們上樓去，不料石大夫只是伸手把一直靜靜卧在樓梯扶手上閉目養神的黑貓抱在懷裏，順了順毛，又轉身回到沙發坐下。
「你說得對，方法是有的，而且聽起來非常簡單。」石大夫輕輕吅撫吅摸吅著黑貓順滑如油的皮毛，眼睛卻始終盯着虎子和小婷，說道：「只要有更多的『騎士』能夠同時參加『儀式』，一起為『公主』進行奉獻，那麼即便是再重的傷勢，只要人還有最後一口氣，就有可能治癒……」
「聽起來很簡單……那就是說，實際上一定不是這麼簡單了對吧？」小婷心情忐忑地問。
石大夫點點頭，把手從眯着眼睛發出咕嚕咕嚕聲音的黑貓身上拿開，望着對面神色焦急惶恐的美麗少吅女，頗為歉意地說道：「你說的沒錯，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不然的話，只要有錢，大街上隨便找幾個男人就可以解決問題了……但是，『騎士』絕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能做的，這裏面有着各種各樣的限吅制，比如說，血親不行；其次，陌生人不行；然後，太年輕和太老的也不行……還有，如果事先不知情不行，沒有感情交集不行，心懷怨恨也不行……」
石大夫每說一條『不行』，小婷就感覺自己的心口一涼，石大夫一口氣連說了十幾條，小婷覺得自己從心口到後背都涼透了，連兩隻手的十個指尖都涼冰冰地——若是照石大夫列舉的這些條件去尋找『騎士』，小婷最後能想到的大概符合條件的人選，竟然只剩下虎子一人……
然而石大夫還沒有說完。「以上這些還都不是最難符合的條件……」她掃了一眼情緒幾乎瀕於崩潰的小婷，和一旁眉頭漸漸鎖緊的虎子，繼續說道：「但是最後一條，『騎士』在知道自己將要付出的代價之後，必須要從內心深處，完完全全，心甘情願地願意為『公主』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只要那人心裏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不情願，那麼儀式就可能會產生無法預料的結果……」
「程小楠的情況你也了解了，那麼你認為，為她舉行『儀式』需要幾個『騎士』才夠用？」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
「至少……兩個吧……」石大夫略想了想，答道：「算上你兩個人，不能再少了……當然了，人也並非是越多越好，因為每多一個人，就多了一份不穩定的因素……」
「我懂了。」虎子站起身，把兩手往褲子口袋裏一插，擺出一副很輕吅松的姿態。「人選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你真的……確定你了解這個『儀式』嗎？」石大夫放下懷中的貓咪，看着虎子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成為一名『騎士』可不是鬧着玩的，所謂『奉獻』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是非常昂貴的代價，你要知道，那可不僅僅是你自身生命的一部分將會被永久地『奉獻』出去，而且……」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些對我都不是問題。」虎子一擺手打斷了石大夫的質疑。他彷彿毫不在意地說道：「還請你能夠儘快安排『儀式』需要準備的事宜，小楠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了。」說着他掏出一張名片輕輕放在茶几上：「我回去做一些準備，隨時保持聯吅系，有什麼困難，可以打我電吅話……」
「好吧……」石大夫見虎子態度堅決得甚至有點霸道，只得收起她那一大串對『騎士』的例行警示，起身送客。「既然夏先生決心已定，那我現在就開始做準備。」
虎子滿意地點點頭，對身旁的小婷說：「咱們走吧。」
小婷一驚。剛才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紛亂如麻的心境中，滿腦子都是她所掌握的小楠的人際關係網，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見過面沒見過面的，一個個名字快速地在她腦海中反覆閃回……全然沒注意到，身旁的虎子和石大夫剛剛說了些什麼。
「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虎子見小婷發愣，就又說了一遍。
就在這一瞬間，小婷從虎子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了某種本不該屬於這位花花大少的，似乎是責任、信賴或者擔當這一類的東西，害她以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趕緊從口袋裏抽吅出紙巾擦了擦濕吅潤的眼角，小婷起身向石大夫告辭，暈暈乎乎地同虎子一起，離開了石大夫那座繁花似錦的庭院。
蘇式舊樓房的二樓的窗口燈光亮起，石大夫懷抱黑貓，望着樓下兩人遠去的背影，眼中的神色頗為複雜。
自從她正式進入巫醫這一行以來，找她詢問『儀式』的人並非個別，但是絕大多數人一聽到「奉獻」所需的代價時，便默默地消失在人海中再也沒有出現過。就算有些人最終下了決心，也是經過了一番痛苦的內心掙扎……
但是當初的程小楠，還有正在走遠的那位高大健壯的年輕人，甚至包括他身邊那位看似柔吅弱的少吅女，竟然都不把「代價」當回事，彷彿吃飯喝水一般就做出了決定……
如果說，當初的程小楠是心懷對小婷的愧疚所以才會義無反顧，今天的小婷是出於對程小楠的感恩所以無吅所吅畏吅懼，那麼……石大夫看了看夾在指間的名片，這位叫做夏虎行的青年，他和程小楠之間，又是什麼樣的一種感情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