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試驗品（上）

「士兵！起立！」

一聲不遜於二踢腳爆炸的厲喝聲在床邊響起，還在睡夢中的傑斯嚇得從床上翻身站起，正好和軍官四目相對。

「早上好！長官！」傑斯定了定神，抬手向他敬禮。

「把手放下吧。」軍官倒背雙手，圍着傑斯轉了一圈。在軍情局工作的人，平日裏很少看到年輕女性，更別說眼前這樣的絕色美女了。傑斯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貼身衣服，凹凸有致的身段若隱若現，軍官沒有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瞪着兩個燈泡似的眼睛，目光自她的小臉、胸脯和屁股上逐一滑過，大飽了眼福。

「我的任務是什麼？長官。」傑斯被對方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開口問道。

軍官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為了維護面子，他趕緊裝出一幅很生氣的表情，扯著公鴨嗓喊道：「哪那麼多廢話？抬起你的小屁股去餐廳，記得早飯多吃點！瞧瞧你現在的德性，瘦的像只猴子，哪還有個士兵的樣子？從今天開始，你的任務就是吃飯睡覺、接受理療，直到完全恢復。他媽的，軍情局花了巨款蓋了個蒙特利爾分部，現如今總算派上點用場。」

傑斯又敬了個禮。直到現在，她的舉止仍然很笨拙，偶爾還會失去平衡。萊昂博士告訴她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你的神經反應速度和四肢靈敏度都大大增強，大腦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這種改變。」可她眼睛很疼，早上還會充血，更詭異的是，她瞳孔的顏色居然還會變化！害得她以為自己染上了什麼奇怪的病，但在經過一番檢查后，得到的答覆仍然是「一切正常」。

眼球變色也叫正常？傑斯幾乎要對醫護人員發飆了，她花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總算摸索出了瞳孔變色的規律：竟然是隨着情緒的變化而改變。當她平靜的時候，眼球是正常的黑色；驚訝的時候會變成紫色；悲傷的時候是藍色……她本來還想測試高興的時候是什麼顏色，但醞釀了很久的情緒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已經好久沒有笑過了。

在軍官的陪同下，傑斯沿着走廊朝餐廳走去。一路上，每個從她身邊經過的人都探著腦袋向她投來火熱的目光，這種感覺，就像被人用手槍指著腦門那樣彆扭，如果不是身邊有名脾氣暴躁的軍官陪同，她可能中途就跑回自己的休息室躲起來了。

就餐地點被安排在科研人員的專用餐廳，打掃的一塵不染，幾排長條狀的餐桌並排擺放在餐廳中間，兩邊相序排開幾十把帶靠背的座椅。餐廳的內牆每隔五米就站着一名持槍的士兵，看架勢比亞利桑那州監獄的警備還要嚴格。十個和傑斯穿相同衣服的人分散坐在餐桌兩邊，他們全都面貌俊美，身材高大，就像時尚雜誌封面的男模，每人面前擺放着一個托盤，上面擺滿了如山的食物。傑斯注意到，包括自己在內，他們的衣服上都標有不同的數字，她的是15，其他人相應是19、24、27、30、31、33、36、40、47、49。這些號碼有什麼特殊含義嗎？她在心中把各種數學公式套用在這些數字上，仍然找不到之間的聯繫。

和其他人不同，這些人對傑斯的到來毫不關注，就像個機械人坐在那快速吞咽著食物。幾名科研人員從他們身邊走過，不時用筆記錄些什麼。

「早上好，傑斯。」萊昂博士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他先是很有禮貌地朝傑斯問好，又瞧了瞧她的臉，「恢復的不錯，臉色也變好了很多。」

傑斯的目光還停留在那幫奇怪的人身上：「博士，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認不出來了？他們都是你的老朋友，當初一起參加里程碑計劃的應試者。」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震得傑斯當場傻眼：她看到的每個人，竟然都曾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幾年來，他們一起接受訓練，一起執行過任務，一起接受了「里程碑計劃」的洗禮，甚至連吃飯拉屎都在一起……可如今呢？他們全都面目全非，相互間的羈絆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震驚之餘，傑斯內心深處也泛起一絲不滿：這些人可沒有像她一樣變成女人啊。

萊昂博士把傑斯讓到一張椅子上，親自把早餐端到她面前。傑斯只瞅了一眼，就覺得一股飽腹感直衝嗓子眼：好傢夥，滿滿一大盆土豆沙拉，兩塊一寸多厚熱氣騰騰的牛排（她都懷疑是從多大的牛身上切下來的），四個煎蛋，還有疊了無數層的青菜葉。

「這是什麼？」

「早餐。」

「你確定這是早餐？」傑斯指著那塊牛排問，「你們是不是解剖了一隻霸王龍，現在擔心被世界古生物保護組織追查，才派我們幫忙消滅證據？」

萊昂博士沒有理睬她的挖苦，耐心地告誡道：「這些是你完全恢復身體健康所必須的營養，經過營養師嚴格計算后精心搭配出來的。你可以把一日三餐當成必須完成的任務，務必全部吃光，」末了，他還開了個玩笑，「放心吧，你有一個賽亞人的胃。」

「塞什麼人？」傑斯沒聽懂。

「賽亞人……算了，當我沒說，你的童年一定很枯燥吧？」

從小到大，傑斯品嘗過各種各樣的食物，卻還是第一次被牛排撐得幾乎要吐，但她憑藉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無產階級革命精神以及強大的胃動力，終於戰勝了艱難險阻，把所有食物吃了個一乾二淨。當她如釋重負正準備推開托盤的時候，醫護人員又端來一大杯混合了各種不知名材料的高能飲料，逼着她喝光。

傑斯欲哭無淚，「能告訴這裏面都是什麼東西嗎？」

「你不會想知道的，閉上眼睛喝下去吧。」萊昂的言語間充滿了同情。

「我要說，有時候我真想宰了你們……」

「呵呵，習慣就好了。」萊昂博士這樣「安慰」。

「習慣就好？」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星期。每一天，傑斯都會和其他應試者一起行動，早中晚三頓高熱量和高蛋白的食物，之間在醫務人員的監視下進行一系列體能訓練，並測量身體各項指數。令她頗為意外的是，不管她吃下多少食物，每天聽到的測量結果都是一樣的：

「十五號。身高，一百七十三厘米。體重，五十四公斤。」

第四天開始，傑斯感覺到自己動作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協調，反應速度和身體的靈敏度也有了顯著的提高：她可以輕鬆接住射球機噴出的球，優雅地完成一系列高難度體操動作，甚至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能夠躲避氣槍子彈。這個成績出乎了研究人員的預料，他們仔細測算后對她說：「真令人難以置信！我們原以為能夠將你的反應速度提高3－4倍，但當你精神高度集中時，反應速度可以達到普通人的8－10倍！簡直和蒼蠅差不多（這個比喻讓傑斯感到很不愉快）。在這段時間裏，其他人的動作對你來說就像慢鏡頭一樣。」他們還對她說，她的反應速度，是所有應試者中最好的一個。

僅僅是反應速度快罷了，傑斯對科研人員的稱讚毫無興趣。她親眼目睹了其他應試者的成長，他們有的人舉起了自身四倍的重量，有的可以跳起兩米高，有的在實戰中徒手摺斷了步槍……每一個人的表現，都讓她嫉妒的直咬牙。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痛不欲生的理療也終於告一段落。第七天晚上，當傑斯吃完晚飯回到房間時，發現桌子上擺着一疊文件，最上面還有一本加拿大護照。她打開護照，只見裏面印的是她的照片，表情有些哀傷，而其他資料都被改的面目全非，她的年齡變成了十八歲，生日被定在了8月5日，姓名那一欄，填寫的是一個對於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名字：

貝蓮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