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試驗品（下）

傑斯擰上了水龍頭，從熱氣騰騰的衛浴里走出來，她揪了條浴巾，仔細擦拭起身體，一顆水珠從她頭上滴落到胸脯上，續而沿着平坦的小腹划向大腿內側，嬌嫩的皮膚感到一絲酥癢，刺激了她體內的某種**，臉頰上也浮現出兩抹紅暈……不！不對！我這是怎麼了？傑斯趕緊驅散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拖着濕漉漉的身體，衝出了浴室。

上帝啊，剛才那是什麼感覺？驚魂未定的她攤開手掌，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同時在心裏默念：我是傑斯！純正的加拿大男子漢！不論身體變成什麼樣，內心也不會變成小娘們！重複三遍，才鬆了口氣。人生真是太諷刺了，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堅定不移地回到四年前，把那張里程碑計劃的申請表撕的粉碎，丟到軍情局特工的臉上。可一切都已發生，無法挽回了，正如她的性別從男變女、名字也從傑斯變成了貝蓮妮。

她在訓練營里待了足足兩個月，在此期間，其他十名應試者都已陸陸續續投入到工作中，據說有些人甚至被直接派往前線，並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戰果。萊昂博士私底下對她說，里程碑一期的成功讓軍方對項目投入了更大的關注，也門博士已被調往美國，準備進行第二批人選的初步試驗。萊昂博士還說，他已經申請留下來，並放棄了高薪和更高的職位，在普通科研部門找個了職位，專門負責里程碑一期應試者的後續跟蹤研究。

「你居然自願從台前轉到幕後，不後悔嗎？」傑斯好奇地問萊昂博士。通過兩個月的接觸，他們倆儼然成為了一對好朋友，彼此交談的時候也沒有太多顧慮。

「你呢，參加里程碑計劃，你後悔嗎？」年輕的博士反問她。

「當然後悔了。」傑斯苦笑道，「變成了這幅樣子，你覺得我會很開心嗎？」

「我倒是不後悔。」萊昂博士一本正經地說，「我的初衷，並不是為軍方效力，而是想通過基因工程技術創造出完美的新人類。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完成自己的夢想，但是我很幸運的坐到了。看看你，比我預想中還要完美，就像個天使一樣。只要有你在，我就滿足了，什麼里程碑第二期的試驗已經與我無關，軍方想要殺人機器，讓他們自己去製造好了。」

「你說這話，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個作品。」傑斯用責怪的口吻說。

「作品？也許吧，親愛的。不過首先，我希望你明白，我是把你當成一個完美的女孩兒看待。」說到這，萊昂博士突然把臉湊了過來，神秘兮兮地在她耳邊低語，「我覺得自己都快成為皮格馬利翁了，每次見到你，我都想吻你。」

傑斯打了個巨大的冷戰，起了滿身雞皮疙瘩，她一把推開了萊昂博士：「趕緊閉嘴，你要是再說這種噁心的話，我他媽可動手揍你！」

「實話實說而已。」

就在傑斯挽起袖子，準備給這個不要臉的博士一次「深刻教育」的時候，頭頂的廣播突然響了：

「傑斯探員，請速到情報室。」

萊昂博士拍了拍她的肩膀：「美女，你期望的任務要來了。」

傑斯的心情頓時興奮起來，剛才的種種不快也被頃刻間拋到九霄雲外，她顧不上旁的，三步並作兩步朝情報室跑去，心裏還不停感謝上帝：上頭的人終於想到給她分配任務了！這兩個月，傑斯感覺自己身上都快發霉了，做夢都想離開這鬼地方，回到她所嚮往的「人類社會」！

不到一分鐘，傑斯便來到情報室門口，她提高嗓門喊了聲報道，推門而入。屋子裏坐着三名身穿黑西服的陌生中年男人，他們看到她，齊刷刷站了起來。

「傑斯？」有人問。

「是的！長官！」她大聲回答。

三人饒有興趣地圍着她看了看，那表情就和在動物救助站挑選流浪狗差不多。

又是這樣！傑斯強忍着不悅之情——為什麼每個人第一次看到她都是這副德性？

過了半晌，他們才讓她坐下，其中一人給她端了杯咖啡，然後說出了讓她夢寐以求的那句話：「我們有個任務交給你。」

「隨時聽候調遣！」

那人無視傑斯的熱誠，自顧自接着說：「考慮到你的形象較特殊，我們為你安排的是一項潛伏任務。」他將一疊資料遞給傑斯，「任務的細節都在這裏，你自己看看吧。」

傑斯花了五分鐘時間，把資料大概掃了一遍，然後她抬起頭，可愛的臉上寫滿了詫異。

「有什麼要問的？」他們問。

傑斯的表情很嚴肅：「為什麼選我執行這個任務？」

「里程碑計劃的目的是培養超級特工或間諜。我們研究過你的資料，以你現在的外形和體能，並不適合執行實戰類的任務，因此，上層安排你從事諜報工作，裝扮成留學生，潛入他國，獲取重要資料。」

「資料上寫的是中國，難道說我要去中國？」

「你的中文如何？」

「會一點。」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視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會找人為你補習。」這些人的口吻十分堅決，容不得她提出任何反對質疑，「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你的身份，也為你辦理了相關手續。」

他們又遞給傑斯另一份資料，是一份關於她的檔案。

「軍情局為你安排的身份你應該已經明確了。從現在開始，你的名字是貝蓮妮·金，十八歲，中加混血，父親是加拿大籍華人，母親是加拿大本地人。你將作為留學生抵達中國，就讀忠民大學，你的中文名也已準備好，叫：金艷。」

「金艷……」傑斯念了兩遍，想到自己以後要以這個名字生活，就覺得很彆扭。

「等你到了那邊，會有探員來接應你，他的代號是：紅鸛，一切和總部的聯絡，都通過他來完成。」說到這，那個人停頓下來，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傑斯把資料平整地擺放在自己的面前，面無表情地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什麼時候出發？」

「下個月的今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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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中國北京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

金艷——也就是傑斯，拎着一個大號棕色手提袋，跟隨人群走下了飛機。現在，她的身份是一個來自於加拿大的十八歲留學生，第一次到中國（事實上她也確實是第一次來到中國），為了準確拿捏到角色的特點，軍情局專門安排滲透專家對她進行了為期兩周的訓練，但取得的效果並不好，只能勉強改掉一些男性特有的行為習慣，像走路姿勢和坐姿。出發前，萊昂博士還專門自掏腰包，為她買了一套旅途中穿的衣服，他告訴她說北京的八月很熱，要穿涼快點的，但金艷堅信對方暗藏鬼胎——這套紅色開衫和淺灰色連衣裙的搭配充滿了青春氣息，還恰到好處地將她修長的美腿展現出來。金艷已經記不清一路上有多少男人盯着她的腿流口水了，她戴上了一副幾乎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希望能夠減少和別人目光接觸的機會。

她沿着指示牌走出了機場，坐上一輛計程車。由於中文還不是很熟練，她從手提包里抽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紙條交給了司機：「請帶我去這，謝謝。」

司機從倒後鏡看到了她的臉，發了會兒呆，然後才注意到了紙條上的地址：外交公寓。

汽車啟動了，沿着彎道駛入機場高速。金艷摘下了墨鏡，投過車窗瀏覽著這座陌生的城市。

任務，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