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末路
「敢問閣下到底是誰？趙某人與您無冤無仇，殊不知有何處得罪了閣下。」
趙光乾感受着觸碰到喉間的冰冷刀鋒，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秦修崖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保持着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如果閣下願意放過在下，在下願將趙家珍藏多年的所有秘寶獻上，並且離開乾坤城，再也不踏足此地一步。若是閣下還有什麼條件，都可以儘管說出來，只求放過在下一條性命。」
趙光乾仍然不肯放棄，繼續遊說道，雖然他也不認識眼前這位忽然出現的頂尖強者是誰，更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幫助白昊天等人。但他相信，只要是人，就會有貪婪的一面，必然也會答應他的要求。
在其孜孜不倦地遊說下，秦修崖終於轉過頭來，將目光轉向他。趙光乾心中大喜，只是還不待他開口說話，眼前之人便已經先一步開口道。
「閉嘴，再多說一句，就殺了你。」
此話一出，原本還打算再說幾句趙光乾立馬閉上了嘴巴，生怕得罪了眼前這尊殺神。
「閣下的救命之恩，老夫沒齒難忘。閣下這等修為，想必也是名動一方的大人物，老夫斗膽請教下閣下姓名，日後白家必將閣下奉做上賓，但有差遣無有不從，以報今日援手之恩情。」
白昊天見秦修崖絲毫不理會趙光乾許下的各種好處，甚至連神色都沒有一絲波動，不由得心中佩服。他轉過身來，對着秦修崖拱了拱手，感激地道。
「大哥！此人來意不善，小心。」
白昊天話音未落，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忙趕到他的身邊，口中大聲示警著。
此人正是他的親生弟弟白驚空，只見其一臉緊張之色，手中長劍護於胸前，一副全神戒備的樣子。
「住手，二弟，你這是在做什麼？這位先生可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你不感恩答謝也就罷了，怎麼還這般無禮。」
白昊天見狀心中一驚，趕忙開口呵斥道。他現在也是滿心疑惑，按理來他們兄弟倆根本不認識眼前的這位絕頂人物，為什麼白驚空看了人家一眼，就和見了仇人似的。
「對了，驚空早些年間曾有一次外出遊歷，回來之後一身灰頭土臉，並且極為沮喪，問他什麼也不說，難道是那個時候的得罪了對方？定是如此了，否則驚空素來沉穩，不會在明知對方不可敵的情況下還這般失態。
既是同此，我更不能坐視不理了。眼前這位無論如何是我們白家也惹不起的存在，我這個做兄長的一定要幫他化解這樁仇怨，哪怕付出再大的條件也在所不惜。」
片刻之間，白昊天心念電轉，自行腦補了一段屬於自己弟弟的一樁恩怨，並且越想越覺得是那回事。不知不覺間，背上已被冷汗浸濕，他看了一眼白驚空，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只見他忽地抱拳，對着秦修崖一躬到底，腦袋低低地垂下，半天不抬起來。
「大哥，你這是幹什麼啊？」
這般舉動讓在場所有人吃了一驚，而白驚空更是嚇了一大跳，不由得驚呼出聲，哪怕連一向雲淡風輕的秦修崖也是愣了一下。
可白昊天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勢，絲毫不理會白驚空的叫喊，恭聲道。
「舍弟一心習武，不諳世事，此前若有得罪了閣下，老夫在此替他向您賠個不是。請閣下能看在老夫和白家的薄面上，放過舍弟，此後閣下若有差遣，老夫在所不辭。」
白昊天的這一番話講得是聲情並茂，真誠無比，如果一切真是如他猜測的那般，白驚空此刻必定會羞愧難當，感動無比。可惜，事情並非如此。
聽了自己兄長所說，白驚空徹底傻在了原地。
「大哥這是在做什麼？這不是你的仇家么，什麼叫我得罪了人家，難道是剛剛被趙光乾所傷，影響了神智？」
想到此處，白驚空急忙開口道。
「大哥，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只是話未說完，就迎來了自己大哥要殺人般的眼神。白昊天忽地轉過身，對着白驚空一聲大吼。
「你他嗎給老子閉嘴。白驚空，你若敢再說一句話，我就將你逐出白家，咱們兄弟倆也將恩斷義絕！」
白驚空獃獃地看着自己的親生大哥，張得大大的嘴巴動了動，終究還是嘆了口氣，退到邊上默然不語。
白昊天見狀鬆了口氣，再次對着秦修崖躬身行了一禮，低聲下氣地道。
「老夫再次替舍弟懇請閣下原諒，若閣下有什麼條件，儘管可以說出來。」
「你不必如此，他並沒有得罪我。」
秦修崖看着如此作為的白昊天，搖了搖頭，緩緩道。
「閣下，老夫真的是真心誠意地替他向您道歉，希望您放他一馬。」
白昊天見秦修崖否認，心中擔憂更甚，為了自己弟弟的性命，他一張老臉也不要了，再度出聲哀求道。
而原本受制於秦修崖刀下的趙光乾，此時眼中也是露出一絲期冀的光芒，他自然希望秦修崖和白昊天鬧僵，這樣他就自然而然可以逃過一劫。
「白老前輩，您誤會了。白二爺他是真沒惹下什麼仇怨。」
一道身影忽地出現在幾人身邊，一臉無奈地對着白昊天說道。
白昊天眉頭一皺，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沉聲道。
「寧遠，這裏是我們白家與這位先生的恩怨，與你無關。你快快退下，不要插手此事。」
來人自然是寧遠無疑，他見到白驚空掠向此地，擔心雙方有誤會出現，也趕忙趕來，於是就出現了如今這一幕。
雖然白昊天語氣不善，但寧遠明白這是老頭子擔心自己受到牽連，想讓他置身事外，心中不由得一片感動。
想當初寧遠進入白家，並與之合作進入乾坤洞天，這整件事都是他和秦修崖所謀划。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寧遠先是救了白昊天的性命，后又幫白語晴等人提升了修為，並在洞天之中為白家奪下七玄仙果，功勞赫赫，但終究起初是以謊言欺騙了人家的一片赤誠。
想到此處，寧遠心中暗暗有些羞愧，他沉默了會，忽地對着白昊天及白驚空深深一拜，緩緩道。
「白老前輩，白二爺，這事說來話長，並且此處人多口雜，也不適合多說，待回到白家之後，晚輩必定會和兩位解釋清楚。如今也請兩位相信我，眼前這位…前輩，與白家沒有仇怨，不管是白老前輩或者白二爺，之前也與之並不認識，所以兩位也可以儘管放下心來了。」
白昊天及白驚空愣了愣，兩人皆是老謀深算之輩，此刻從寧遠的言語中已然隱約猜到了什麼。兩人沉默了會，之後盡皆望向寧遠，也看到其目光中的真誠，白昊天低聲道。
「好，就聽你的。」
寧遠聞言，鬆了口氣，再次拱手拜謝。隨後，他轉過頭，看着再次陷入絕望的趙光乾，似笑非笑道。
「趙前輩，這裏沒能內訌起來，一定讓您很失望吧？你看戲了那麼久，也該送您上路了吧。」
趙光乾此時也定定地看着寧遠，眼裏滿是仇恨，如果目光能殺人，寧遠早已經死了千百次了。
秦修崖點了點頭，正欲出手了結了趙光乾，而一旁的白昊天忽地開口道。
「先生且慢動手，趙光乾惡貫滿盈，罪該伏首，但他與老夫相識已久，能否這最後一擊，讓老夫來動手，也算了結一樁舊事。」
秦修崖淡淡地看了白昊天一眼，點了點頭，手中帝恨刀鋒掉轉，刀身狠狠拍在了趙光乾的丹田之處。只聽「咕」的一聲怪叫，趙光乾全身的氣勢瞬間萎靡了下去，已然被秦修崖破了丹田，連帶着寄生在其丹田的幼蠱也被震殺於其中，一身靈境功力終究點滴不剩。
做完這一切，秦修崖若無其事地將帝恨提在手上，走到了遠處，而寧遠和白驚空互視了一眼，也紛紛跟上，只留下了白昊天和趙光乾呆在此處。
由於體內幼蠱的死亡，原本蠱化的趙光乾竟也漸漸恢復了原樣，只是由於內力全失的緣故，此刻的他顯得蒼老無比，活生生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白昊天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他握緊了手中的驚鴻劍，緩緩走到了其身邊，沉默了一會，緩緩道。
「趙家數千年的歷史，家中親族近千人，皆因你一己私慾而亡，你可後悔。」
趙光乾忽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球中流露出一絲嘲笑與瘋狂，對着白昊天罵道。
「白昊天，你知道為何我這麼討厭你么？就是因為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嗎的什麼家族，你本是我輩翹楚，天資更是在我之上，若不是被白家拖累，未嘗沒有機會沖入靈境。
我等雖生在世家，但憑什麼就要為了家族的利益獻上自己的一切。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像你，我趙光乾要為自己而活，只要我還活着，只要我進入靈境，未嘗不能在創建一個千年趙家。所以即便親手殺了我最疼愛的親孫子希魁，毀滅了我守護一生的趙家，我也不曾後悔！只是我不甘心，我……」
話說到一半，趙光乾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他緩緩低下頭，看着穿過自己胸口的長劍，身子朝着一邊倒下，再無半點聲息。一代絕世強者，被稱為「凝風斷流」的趙光乾，終是走到了他人生的終點。
「嗤」
白昊天默默抽出長劍，任憑飛濺而出的鮮血沾染到自己胸前的衣衫，他也不管不顧。
半晌，他嘆了口氣，再也不看趙光乾的屍身一眼，轉過身朝着白家緩緩走去。略顯佝僂的身影在日光的照射下逐漸拉長，與之伴隨的似乎還有白昊天輕聲的低喃。
「趙老頭，最後你還是說謊了。你騙不了老夫，趙希魁和趙家，你終究還是後悔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