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在洞窟

幽黑的洞窟內，充斥着暗黃的光色，顯得昏暗陰沉。

橫七豎八躺在這的，是一群穿着破爛的小孩，他們正蜷縮著身子睡覺。

在稍微靠牆的角落裏，莫閑突然睜開雙眼。

打量著四周，同時聞到身上有股濃厚的血腥味。

他站起身來，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詫之色。

莫閑重生了，可他忘卻了曾在這裏待過的記憶，即使認真回憶起來，腦海里也只有模糊得不成像的畫面。

難道我沒有悟透命運大道嗎？

心中有所疑惑，莫閑在腦海里回顧起重生前的經歷。

他邁過一生坎坷，領悟命運大道，最終踏臨九洲之巔。

但在最後一次戰鬥中，心愛之人為他而死，由於無法接受這種命運，他利用自己對命運大道的掌握，強行利用知命鏡重生。

他見過曇花一現的輝煌，聽過落木蕭蕭的悲歌，命運之道就是這樣，給他重生的希望，也奪走他偷藏的過往。

想到這，莫閑謂然一嘆，沿着洞壁走去。

洞窟里充斥着的淡黃光暈，隱隱約約映出莫閑腳下坑坑窪窪的路。

這光來自洞壁上，那裏鑲嵌著密密麻麻的黃色石頭，反襯出洞壁的黑暗。

莫閑留意了一下那黃色的石頭，是映像陣的共鳴材料，按照這個密度來看，整個洞窟都被已經映像陣囊括。

映像陣是一種成像的陣法，佈陣的人可以監視陣內的一舉一動。

沒有多加理會，莫閑繞着洞壁觀察了一圈，他已經初步判斷出洞窟的大小，足夠容納一百多人睡覺，而洞窟里唯一的出口是一處鐵牢門，已經在外面上了鎖。

這麼大的洞窟，現在只有十九個小孩躺在這，顯得十分空蕩和詭異。

這些小孩只有五六歲的模樣，看起來骨瘦如柴，穿着破爛，有的孩子身上還染了暗紅的血跡。

正猜想目前的狀況，突然有人戳莫閑背部。

莫閑轉過身去，發現是剛才躺在這睡覺的一個小女孩醒了，她的頭髮凌亂，臉上有些臟。

靜靜看着她，莫閑沒有說話。

「你可以幫幫我嗎？」

小女孩聲音輕微，目光里藏有害怕。

「憑什麼？」

莫閑一臉平靜，他還沒有把情況弄明白，並不想摻和其它事情。

而且現在莫閑只有六歲左右，元靈也沒有覺醒，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感受到莫閑的冷淡，她雙手捏着衣角，埋下腦袋，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要我幫你？」

聽見莫閑的詢問，她又抬起頭來。

「因為，因為你比較厲害。」

她的目光里夾雜着期待和害怕。

厲害？

莫閑想像不出一個六歲的孩子有什麼厲害的。

「你已經在選拔里殺了三十多個人了，這裏的人都害怕你。」

她的小手揉搓起衣角來。

我殺了三十個人嗎？

「選拔是什麼？」

這話一出口，莫閑就發現小女孩明顯一嫩。

「就是挑選我們的測試啊。」

「說詳細點，什麼規則。」

同在洞窟里，莫閑問這樣的問題讓小女孩感到很奇怪，明明殺人最多的是你，你應該比我懂規則吧？

這麼想着，她還是把知道的東西都講了出來。

「擇靈大人把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收集起來，關在這洞窟里，每個洞窟有一百個孩子，總共五個洞窟，每三天進行一次選拔。」

咽了咽口水，小女孩繼續說道。

「每次選拔把五個洞窟的人都集中起來，趕去一處很大的洞窟里，在裏面插有五把劍。每次選拔都要死二十個人，如果沒有人動手，就放怪物出來殺夠二十個，最後一次選拔只能有五個人活下來。」

越說到後面她聲音越輕，雙瞳隨之暗淡，身體也打了個哆嗦。

「在洞窟里能殺人嗎？多少人殺過人？有沒有和我一樣殺得多的？」

莫閑知道這小女孩懂得比自己這個「剛來的」多，決定多拿點信息。

「不，不能，擇靈大人規定說洞窟里不能殺人，五個洞窟里殺過人的大概現在有二十多個，還有兩個其它洞窟的也殺了很多人。」

回答問題時，小女孩目光偏向一旁，不敢直視莫閑。

「什麼時候下一次選拔？」

「就，就是明天，那，那你……」

看見十七還想尋求幫助，莫閑隨手一擺。

「我可以盡量保護你。」

聽見莫閑的話，小女孩眼睛裏又恢復光彩。

「好，好的，謝謝你。」

看見小女孩臉上淺淡的笑容，莫閑一臉平靜。

突然間，他發現小女孩頭上多出一根直連穹頂的黃色細線，再仔細看一眼，又消失不見了。

「我叫莫閑，你叫什麼？」

聽見莫閑的詢問，小女孩歪了歪腦袋，「我沒有名字啊，擇靈大人給我的代號是十七。」

「那就叫你十七，睡覺吧。」

扔下一句話，莫閑又回到自己原本睡覺的地方。

躺下后他沒有立即睡覺，還在思考選拔的問題。

一夜過去。

洞窟里所有小孩都已經醒了，各自蜷縮在自己的窩裏。

輕微的腳步聲自鐵牢門外傳來，由遠而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鐵牢門上，門外本來漆黑的過道上出現一小片綠色光亮來。

隨着開鎖的聲音響起，鐵門推開，一個手戴綠色螢光戒指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戴着黑色面具，一身黑袍，腰間掛刀，左手裏提着大袋子。

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莫閑外都全神貫注地盯向那袋子，咕嚕嚕地吞咽口水，渴望的目光幾乎凝成實質。

提着袋子的那個人對此熟視無睹，慢步走到最近的一個小孩面前，冷漠的面具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小孩，他伸手從袋裏取出一個灰撲撲的東西丟下去，掉在了地上，那小孩直接撲向那灰撲撲的東西，抓起來后大口咬食，整個過程猶如給狗餵食。

就這樣一個一個丟完食物，那個人走到了莫閑面前，蹲下身來，雙眼注視着莫閑。

感覺到那面具上兩個小孔里傳來猥瑣的目光，莫閑心中一冷。

那個人突然伸出右手捏住莫閑的臉蛋，稍微扭動兩下，像在打量藝術品。

這樣玩弄了一會，他終於鬆了手，拿出袋裏的東西隨手扔在地上，轉身走向下一個小孩。

他沒有察覺到，莫閑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以及身上短暫出現的黃色細線。

莫閑默默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東西，看了一眼，是個只有拳頭大小的骯髒饅頭。

莫閑一口一口咬在上面，吞咽時有些更咽。

另一邊，分發完饅頭的那個人並沒有離開，他站在鐵牢門旁邊，用赤裸裸的目光盯着莫閑。

被噁心的目光注視，莫閑看起來毫不在意，他悠悠地走到十七旁邊坐下。

「他負責什麼的？」

在十七呆嫩的目光中，莫閑小聲詢問。

「他，他給我們送吃的，還負責帶我們去那個選拔的洞窟里。」

發現莫閑沒有看自己，十七繼續埋下頭來啃饅頭。

「什麼時候去選拔？」

「一般都是大家吃完后再等一下子。」

「嗯。」

吃完饅頭，莫閑又等了一會。

突然間，沉悶的撞鐘聲從鐵門外傳來，剎那間淹沒整個洞窟，洞壁被它回蕩的餘音撞得發顫，所有小孩都不由捂住耳朵，表情猙獰。

很快，餘音在來回的撞擊中消磨殆盡，捂住耳朵的小孩兩眼渙散的站起身，捂住耳朵的手上還殘留着撞鐘聲的頻率，他們低下腦袋朝鐵門外走去。

身在角落的莫閑也受到鐘聲影響，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稍微平復狀態，他跟着十七一起走出了鐵門。

在漆黑的過道上，那些小孩耷拉着雙手，腳步沉甸，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這過道上沒有照明的東西，只有隊伍末尾送飯人的戒指發出綠岑岑的光。

當岔路口左轉時，莫閑把頭偏向右邊，藉著綠色熒光向遠處看去，那裏有微弱的白光。

還想看得仔細點，莫閑就被送飯人推了一下。

身旁的十七小心翼翼的扶住莫閑，然後又慌慌張張鬆開手。

左拐的道路盡頭也有光亮，和原先洞窟的黃光如出一轍。

朝着光亮，莫閑跟着隊伍走出了漆黑過道。

他們來到了一個新的洞窟，這裏像隨便刨出來的圓柱體，洞壁坑坑窪窪，地面外環凹凸不平，唯一平整的地方在內環的位置，那裏鋪上了青磚，最中心的位置安置了半米高的長方體木台。

木台灰塵僕僕，染了血跡，但上面並排插著的五把劍卻銀光閃閃，鋒芒銳利。

未沒入木台的劍身兩指寬，一尺長，看起來正適合六歲孩童使用。

劍柄正對着的洞窟穹頂掛了一個古樸的大銅鐘。

抬頭看了一眼至少離地十丈高的銅鐘，莫閑又收回視線。

洞窟內的五個出口處，已經被各自的送飯人堵住。

所有洞窟的孩童都從外環向里走，莫閑一邊觀察其它孩童，一邊加快腳步。

當他走到內環邊緣外時，發現所有孩童都停下了腳步，沒有向前邁步。

這個位置離劍只有十丈遠，莫閑試着向前邁開左腳，腳卻停在了半空中，明明什麼也沒有，腳尖卻像觸碰到了堅硬的物體。

莫閑雙眼微眯。

然後他收回左腳，右手按在了半空中，彷彿那裏有透明屏障。

忽然間右手推空，阻礙消失了！

那一刻，莫閑徑直朝劍的位置奔去。

同時跑起來的還有兩個其它洞窟的人，很大一部分人都後知後覺的跟上來，甚至還有一小部分眼神麻木的待在原地。

最先抵達台前的莫閑順手就拔起一把劍，這劍薄似嬋翼，劍鋒畢露。

拔起劍后，莫閑順手刺向身旁即將握劍的一個男孩的手。

「啊！」

隨着劍尖刺入，那小孩一聲慘叫，滿臉恐懼地看向莫閑，如受驚之鳥般縮回手退向後方。

又拔起一把劍，莫閑轉身走向十七。

他步子很慢，卻給旁邊的小孩莫大的壓力，他們目光警惕地避開莫閑去搶劍，不願招惹這個洞窟里最兇狠的人。

站在最外圍的十七看見莫閑走向自己，雙手撫著胸口倒退了兩步，身體輕微顫抖。

「走什麼？接劍啊！」

莫閑把左手的劍丟了過去，嚇得十七又慌張地退了兩步。

哐啷！

劍掉在了地上。

十七看了兩眼劍，又看向莫閑，眼睛裏滿是慌亂。

就在她心中驚慌未定的時候，突然看見莫閑身後有個拿劍的男孩衝過來。

「小，小——」

剛出口提醒，十七就看見莫閑迅速的側身閃躲，那一劍擦著莫閑衣角刺過，然後莫閑順手揮劍，手中利劍如一彎半月劃過那男孩的脖子，殷紅的血液迸濺而出，所有動作行雲流水，渾然天成。

那男孩瞳孔驟縮，右手一松，落下的利劍被莫閑半空抓住，自己卻捂著脖子撲通倒地。

莫閑看了十七兩眼，然後轉身離開。

看着莫閑遠離自己，十七心裏突然湧現出害怕感。

此時，一個男孩突然沖了過來，他的目光全壓在了地上的那把劍上。

「不，不要啊！」

聽見十七的呼喊，莫閑快速轉過身來，原本他丟地上的劍現在被一個紅瞳男孩拿到了。

那男孩握劍逼近十七，十七慌張後退。

看見十七的處境，莫閑又轉過身來。

突然一把劍從背後刺來，莫閑側身避開，順手揮了一劍，結果被偷襲者閃身躲開，只划傷了他的左臂。

感覺到身體遲鈍的反應力，莫閑心頭嘆息。

又看了一眼偷襲者，是個臉上有劍傷的男孩，那劍傷至右上向左下劃過他的鼻樑，已經結了暗紅的痂。

這男孩一雙棕色的瞳孔里滿是堅定，收回手后又橫向揮來。

再次側身躲開后，莫閑轉身跑向十七。

見莫閑離開，偷襲者也沒再追擊，轉身捅向一個試圖從後面奪劍的男孩。

而十七身前的紅瞳男孩雙手握劍，顫顫巍巍的舉過頭頂，就要劈下。

趕不過來了，莫閑心中惋惜，本來準備培養的十七，在這方面還是沒有覺悟。

唰！

十七向旁邊倉促躲閃不及，左手臂被一劍划傷，新鮮的血液從傷口處汨汨流下，順着細嫩的手臂滑過手指，落在地上。

她強咬牙關，沒有哭喊。

看見血液自十七手臂流下，莫閑心中突然傳來一陣心悸感，他感覺到十七身上有股特質在和他共鳴，能牽引出他身上還未覺醒的元靈！

悲命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