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的癖好

「十七，接劍！」

十七突然聽見莫閑的呼喊，扭過頭去，看見一把劍被莫閑丟了過來。

這一舉動也嚇了身前的紅瞳男孩一跳，他握劍的雙手抖得更厲害了。

十七接住劍后盯向紅瞳男孩，她的瞳孔是黯淡的，在淺薄的水霧籠罩下，有種攝人的壓抑感。

已經察覺到了十七身上的殺機，男孩瞳孔放大，踉蹌著退了兩步，「我，我代號十，十四，我沒，沒想砍你的。」

十四本來只想搶下劍自保的，但是他心裏有種噴涌而出的衝動。

活到最後的只有五個人，殺死其他人後，活下來的就是自己，只有殺人才能活下來！

這衝動推動十四揮劍，可這是他第一次揮劍，手都是顫動的，揮下劍后心就慌了，害怕了。

十七快速舉劍劈向十四，嚇得十四雙腳突然軟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劍鋒凌厲而下，就要觸碰到十四鼻尖的瞬間，唰的一飛而起，離開十七的手插向中央的木台。

十四手中的劍也脫手而去。

選拔結束了。

劫後餘生的十四大口喘著粗氣，他看着十七離開的背影，眼皮顫動，連帶着原本握劍的手也毫無規律的跳動起來。

他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副畫面，十七提劍朝他慢慢走來，一步，又一步，他哆嗦著後退，卻還是被十七一劍劈下。

「不，不要。」

額間的汗珠滑落下來，摻雜進十四眼角流出的眼淚，猩紅的眸子在輕微顫抖，他的口中不時念叨著「不要」，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回洞窟的路上四處碰壁。

另一邊，所有人都回到了洞窟，莫閑也挨着十七坐下。

看着雙眼茫然的十七，莫閑沒有說話。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悲命體質，這種和命運掛鈎的體質。

悲命體質的出現象徵整個世界的大洗牌，每個悲命體質的出現都是時代命運的悲哀。

這種體質莫閑重生前也接觸過，但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回想片刻，莫閑拍了拍十七的背。

「別害怕，下次把劍握緊，我會在你旁邊的。」

知道十七是悲命體質后，莫閑決心培養十七，身負這種體質的人天賦都是非同一般的，培養好肯定能達到極高的成就。

至於世界最後怎麼變，莫閑覺得和自己關係不大，他重生后只是想尋找到自己心愛的人，雖然遺失了關於她的記憶。

「嗯。」

十七應了一聲，抱着還在滴血的手臂。

不再看十七，莫閑盤坐下來。

閉上雙眼，莫閑查看身體里突然多出來的一個白色光球，隨着莫閑意識變幻，那光球的形狀不斷改變，很有彈性。

與重生前一樣，莫閑覺醒的是陣元靈。

和其它元靈不同，陣元靈是極其稀有的元靈，一個時代也沒有很多少人覺醒它，覺醒這個元靈的人只要不夭折，在陣法一道上就會達到難以企及的高度。

突然想到十七也可能覺醒了元靈，莫閑睜眼看向十七。

十七身上再次出現那根黃色細線，比起上次變得更加清晰，但也是轉眼間消失不見。

於是莫閑把視線停留在十七那滴血的手臂上，嘆了口氣，他伸出手去握住流血的傷口。

這一舉動嚇得十七猛的縮手，她看向莫閑，純凈的眸子裏充斥着淡淡的水霧，看起來楚楚可憐。

「凝！」

聽見莫閑一聲輕語，十七感覺手臂上的傷口沒有那麼疼痛，流淌出來的血液也凝固了。

「謝，謝謝。」

十七的道謝很羞澀。

「好好活着。」

隨口丟下一句，莫閑眉頭微皺，剛才使用元靈的時候，他感覺到身體上有種被窺視的感覺，身上有監視自己的印記！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送飯人再次來到這裏。

照例丟下所有人的饅頭，那送飯人這次沒有玩弄莫閑，這讓莫閑感覺很奇怪，不過那送飯人猥瑣的目光卻是絲毫不變。

當莫閑吃下最後一口饅頭，那送飯人朝他走來。

不妙的預感在莫閑心頭升起。

那送飯人來到莫閑跟前，一把拽住莫閑頸后的衣領，像拎小貓一樣拎起莫閑，徑直向鐵牢門走去。

一隻手鎖掉鐵牢門后，送飯人就帶着莫閑往外走。

當遇見那個岔路口，送飯人轉身向右拐。

但送飯人只走了兩三步就停了，他把莫閑放了下來。

這裏依舊是漆黑一片，唯獨送飯人右手的戒指能發光。

那綠色的光芒照亮送飯人的側面，半身黑袍都被染綠，連帶着漆黑面具也映出讓人不安的顏色。

眼睛位置的兩個小孔沒有完全被綠光照亮，裏面漆黑的瞳孔依舊隱藏在黑暗裏，卻顯出一點透著猥瑣的綠光。

送飯人伸出雙手，朝莫閑的臉緩慢移動。

「嘿嘿嘿！」

嘴裏還發出令人噁心的聲音。

莫閑心頭一凝。

他把目光投向送飯人的戒指，是個最低級的儲物戒，只要借陣元靈和它共鳴，它便會壞掉。

屏住呼吸，莫閑死死盯住戴戒指的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在那手快要摸到臉頰時，莫閑雙手抓出，握住那隻帶戒指的手指。

「桀桀桀！」

這一舉動讓送飯人興奮的叫起來。

沒理會這怪叫，莫閑心頭默念。

共鳴！

砰！

戒指猛的炸裂開來，它炸飛的碎片上光亮很快褪去，整個過道歸於黑暗。

手上的儲物戒突然炸開，驚得送飯人縮回雙手。

送飯人不敢相信自己辛苦弄到的儲物戒指炸開了，而且是一個六歲小屁孩當着自己面弄炸的。

「你個雜種！」

憤怒湧上心頭，送飯人拔出刀來。

而在送飯人縮手的一瞬間莫閑便轉身逃跑了。

聽見身後的叫罵，莫閑越跑越快，幾乎用盡身上留存的所有力氣。

他嬌小的身體乘着黑暗拚命奔跑，沖向那過道盡頭微弱的光。

那圓形微光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走到盡頭。

突然一個人出現在盡頭，一身紅色紋路的黑袍，戴着紅邊的黑色面具，他擋住了光。

那個人的出現，讓莫閑停下腳步。

身後的送飯人也已經追了上來，舉起刀劈下。

那一瞬間，莫閑心頭在嘆息，沒想到這段被遺失的六歲時的記憶，會讓曾經站在頂端的自己，沒法活着走出洞窟。

閉上雙眼，莫閑已經準備好迎接死亡。

砰！

刀沒有從頭頂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身後身體撞擊洞壁的聲音。

「擇，擇靈大人！」

那送飯人的聲音在顫抖，似乎沒有發現擇靈的出現。

睜開雙眼，莫閑看見擇靈慢慢走過來。

「選拔以外，不準對種子動手，你，不知道嗎？」

擇靈聲音低沉，雙手背在身後。

哐啷！

僅僅只是一句話，卻嚇得送飯人的刀掉在地上。

還沒等那緊張的送飯人狡辯，擇靈伸手指了指他掉落在地的刀：「一條胳膊，給你一個換你一條命的機會。」

送飯人顫顫巍巍地撿起刀來，半響咽下一口吐沫，他能活下來已經算是福澤了，遑論只是失去一條胳膊，便狠下心來將刀抬起，正欲砍下。

那樸實的刀竟脫手而出，懸浮在莫閑面前。

隔空控物！這擇靈至少四階！

「把他的胳膊砍下來。」輕飄飄的話語傳來，卻帶着極強的壓迫感，轉念一想，莫閑便明白擇靈為什麼要讓他動手了。

不是慈悲，不是懲戒，不過是想看個樂子，看那送飯人砍下自己的胳膊可沒有被六歲小孩砍下胳膊有趣。

他根本不在乎所謂的規矩，在這裏，他就是規矩。

明悟這些后，莫閑雙手握住刀柄，那刀上還有一絲擇靈的力量輔助，即使六歲孩童也能拿穩。

轉過身，莫閑朝送飯人走去，手中的刀就豎在身前。

本來狠下心來的送飯人，用一雙充滿怨恨的眼睛瞪着莫閑，即使戴着面具，也能想像他的臉何其猙獰。

無視這目光，莫閑走到跟前，舉刀，砍下！

「啊！」

伴隨血淋淋的胳膊落地，送飯人痛得喊出聲來。

「帶着你的刀，滾吧。」

隨着擇靈的話出口，莫閑手中的刀再次脫手而出，哐啷掉在送飯人腳下。

「謝，謝擇靈大人寬恕。」

聲音打顫的送飯人，強忍着疼痛，用僅存的左手撿起自己的刀，向擇靈身後走去，同時不忘向莫閑投遞威脅的目光。

這時候，送飯人身上出現了紅色的線條，然後一閃而逝。

看着送飯人從盡頭離開，莫閑沉默下來。

而擇靈把所有視線都聚焦在了莫閑臉上。

從面具上的雙孔里，擇靈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射出，好像隨時能射穿莫閑的靈魂，但莫閑沒有避開視線。

「你的元靈。」

似乎感到滿意，擇靈先開了口。

莫閑知道藏不了，身上肯定有監視自己的印記，這擇靈恐怕就是察覺到自己覺醒元靈才過來的。

想到這，莫閑攤開雙手，那個白色小球浮現在手中。

「哦？陣元靈。」

不僅擇靈感到驚訝，莫閑也如此，他沒有想到這擇靈居然認得出來。

要想一眼認出來可不容易，除非他接觸過，畢竟很多元靈都長這樣。

「給你的。」

像是遇見了好玩的事，擇靈心情不錯，憑空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發藍色光的石頭，丟給莫閑。

「回去。」

收回元靈接過石頭后，莫閑便轉身往回走，擇靈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心裏正猜想擇靈的打算，莫閑很快就走到了鐵牢門前。

藉著手中石頭的藍光，莫閑看見一把鑰匙從後面飛來，插進鎖里一轉。

咔嚓！

鎖開了。

而後貼牢門自己推開，莫閑走了進去。

不會錯，能隔空控物，擇靈至少四階。

確認擇靈的實力遠非自己能敵後，莫閑向十七走去。

他注意到在場的其它小孩都悄悄看向他，或者偷瞄他身後的擇靈，目光里滿是驚詫。

怎麼擇靈大人跟在他身後？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猜想，擇靈大人和那個殺人最狠的，現在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被那個送饅頭的領出去后，是被擇靈大人帶回來？

會不會，他已經被擇靈大人看重了？！

就在大家心中揣測時，莫閑已經來到十七身邊。

擇靈也跟了上來，看向十七。

「把你覺醒的元靈展示出來。」

十七本來也在驚詫，為什麼莫閑會和擇靈大人在一起，她看向莫閑，結果他的眼裏也流露出一絲絲疑惑。

於是十七托舉雙手，嘗試牽動體內的元靈。

一柄乳白色小劍浮現在她手心，劍身不過食指大小。

「嗯，劍元靈，不錯。」

擇靈輕微點了下頭，隨後手中又憑空出現一個藍色石頭，和給莫閑的一樣，也丟給了十七。

「好好修鍊。」

丟下這句話，擇靈便轉身離開了。

走出去后，鐵牢門也自己關上了。

一臉茫然的十七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元靈石，你嘗試與元靈共鳴，用元靈吸收它。」

告訴十七石頭的作用后，莫閑盤坐下來，開始感受元靈石上凝聚的元靈之力。

這元靈石是靈脈孕育的礦石，裏面的元靈之力豐富，對於還未入階的莫閑來說，這可是非常稀有的修鍊資源。

只是擇靈為什麼給他們兩元靈石，莫閑還猜不透。

十七看着莫閑修鍊的模樣，也盤坐起來，把元靈石擺着跟前，有模有樣的學着莫閑。

她把劍元靈收回體內，感覺到元靈石上有種力量在吸引自己的元靈，於是嘗試將那力量牽引過來。

隨着力量進入體內，十七感覺身體變得很舒服，體內的劍元靈也在激動的晃動。

莫閑兩個人就這樣盤坐着吸收元靈石。

洞窟里的其他人悄悄看向他們，有感到震驚的，有感到羨慕的。

他們幾乎敢肯定，莫閑和十七兩人被擇靈大人看重了！

然後一股莫名而來的恐懼感猶如千斤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既然那個最厲害的覺醒了元靈，還被擇靈大人看重，那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人怎麼活到最後。

他們埋下腦袋，眼睛變得灰暗。

絕望之火在他們心中燃起，將殘存的希望燒成灰燼。

只有一個抱着雙膝的男孩，還在偷偷打量莫閑兩人，他坐在最不顯眼的角落。

似乎沒有意識到眼角有眼淚流下，劃過帶有劍傷的側臉。

左臂還有血液未乾的傷口，但他沒有痛得打顫。

他的目光里投射出害怕，但又帶着堅毅。

他的代號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