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瞎子的成全
「啪！」
「嘭！」
「鐺！」
莫問天灰頭土臉地從堅實的沙地之上爬了起來，此時莫問天的衣袍已經滿載風沙，臉上甚至被堅硬的沙粒劃出幾道小口子，此刻距離莫問天來到「死亡之海」，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天的時間。
這五天的時間，讓莫問天感覺如同回到了與寒星交手的那段rì子，不同之處在於，莫問天如今的實力已經大幅度增強，而與此相對，瞎子的實力，也不知道高出寒星多少層次。
自莫問天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刀道之後，便於這五rì之間，與瞎子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或者連「交手」這個詞，都說得極為勉強，因為兩者實力的巨大差距，導致至今為止，莫問天也只能在戰鬥中，出一刀。
即便是這一刀，也花費了莫問天整整五rì之久，才能夠達到。
在一開始的時候，莫問天甚至連斷刀都無法拔出刀鞘，就會被瞎子一擊而敗！
瞎子對於莫問天的所謂指點和要求，只有一點，那就是準確度，莫問天也只有從最準確的角度出刀，最準確的時機舉刀，最準確的力道劈刀，才有可能將一式劈刀式，完整地釋放出來。
是的，這五rì以來，莫問天就如同當rì在廢刀山的黑暗中一般，練的只有一刀，那就是劈刀式。
這一式刀法，一直以來都是莫問天最強的一擊，是他真正作為底牌的存在，更重要的是，這一刀那種破釜沉舟的刀意，對於莫問天的刀道，有着極為積極的作用，而與此相伴的，是莫問天的起刀式，也越有了大成之勢，這一切，也得於瞎子對於出刀角度和度的嚴苛要求。
「再來！」
莫問天吐出一口沙塵，將手中斷刀，重新回鞘，然後來到瞎子身前一丈的地方站好，臉上絲毫沒有挫敗感，經過五天的風吹沙暴，莫問天臉上的皮膚已經變得有些乾裂，但他的眼神，卻更加堅定。
深吸了一口氣，莫問天腰躬微沉，右手緩緩地握住了斷刀刀柄，抬眼看了看如風沙間一棵青楊般昂立的瞎子，瞎子的背永遠都是那麼挺，像一座永遠無法攀登的高峰，正等待着莫問天的征服。
「唰！」
沒有任何徵兆，莫問天的右手突然拉出一片殘影向上而舉，手掌之間一抹黑sè乍然亮起，與此同時，一絲幽綠突然刺入了墨黑當中，像是在泥沼當中投入了一顆種子，將要芽撐破泥土的阻礙。
瞎子手中的竹刀，就在莫問天拔刀的一瞬間動了，只是他僅僅是用刀柄而擊，這也是瞎子這五rì來的攻擊手段，竹刀的刀柄就仿若是一根柳枝，輕若無物之間，每一次，都會極準確地擊打在莫問天最為難受的地方，將他擊敗。
很多次，莫問天手中的刀尚未拔出刀鞘，就會被竹刀擊落在地，失去戰力，可是，莫問天這五rì的成長，註定讓瞎子的這一擊，落空了。
黑光輕閃，險而又險地躲開了那一抹綠sè，擦肩而過之間，莫問天的手已經高高舉了起來，可是，那一抹綠sè仍舊沒有消亡，而是緊追而至，似乎在這一刻從一根柳枝，變成了一條竹葉青，向著莫問天高舉的斷刀，就咬了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莫問天的身形也動了，腳錯腰擰之間，莫問天整個人在原地打了一個轉，手中的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的弧線，然後一聲輕吟從斷刀之上高亢而起，黑sè刀芒下劈而至！
在以往的時候，莫問天要施加劈刀式，最重要的是要將身形掠高，以下劈之勢，將眼前的一切完全粉碎，才會有「劈」的態勢，可是這一次，莫問天並沒有掠空而起，而是利用身體的旋轉，給了斷刀足夠加的時間和空間，這是與以往不同的，劈刀式！
「劈刀式！」
莫問天手中的黑芒，在這一時刻加而動，通過旋轉而再次擺脫了翠綠sè的絞纏，終於朝着瞎子直劈而下。
沒有平刀式和划刀式的蓄勢，莫問天直接用起刀式接劈刀式，可是一種渾圓天成之感，與無比堅韌的勇氣結合在一起，從斷刀之上驀然而散，變成了一股決絕的殺意，向著瞎子洶湧而去。
瞎子的神sè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對於這一切都有所預判，而終於，在這一刻，青sè的竹影，破開了身前的空間，在一瞬之間，就來到了黑芒之前，死死地將其攔在了半空之上，再無法落下分毫。
這也是莫問天這數rì所能達到的最高成就，那就是將這一刀劈出來，可是卻無法再進一步，在下一刻，就會被瞎子的竹刀刀柄，擊飛而出。
可是這一次，莫問天卻沒有放棄，他體內的兩道氣旋已經將斷刀刀身鍍上了一層清光，死死地與竹刀僵持在空中。
「給我破！」
莫問天大喝一聲，手骨已經出了輕微的斷裂聲，他的手臂似乎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強大壓迫，包裹在血肉之上的皮膚突然被炸裂出了兩道鮮紅的血口，而莫問天的眼神卻越變得瘋狂起來。
劈刀之勢，以一刀兩斷入道，以破釜沉舟的信念和勇氣升華，成敗之機，只在一瞬一刀之間。
莫問天一直不畏於挑戰更加強大的敵人，即便對方能站在比他更高的山峰之上，他也要將那座山嶽一刀劈碎，這就是莫問天的刀道之路，這就是劈刀式的圓滿之意。
半空之中，黑sè和青sè仍舊不讓寸土，在爭奪這當中寶貴的一絲一毫的空間，瞎子手中的竹刀刀柄仍舊穩定如一，而莫問天的黑sè斷刀卻正在急顫鳴，足足9o斤重的刀身，在這一刻，將全部的重量，都集中到了刀刃之上，金銳之氣，蠻不講理地向著竹刀侵襲而去。
「嗤……」
瞎子突然輕輕揚起了頭，似乎在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問天，他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嘴唇，有些分神，因為他從自己的竹刀之上，也感受到了一種情緒，是戰慄，是畏懼，也是臣服。
「竟然是，刀意的壓制！」
瞎子一身經歷過無數的戰鬥，也遭遇過比他更加強大的無數對手，可是這是第一次，他手中的竹刀散出畏懼的情緒，他自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是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刀，竟然會從眼前的這個少年手中出。
五天之間，對於莫問天的進步，體會最深的甚至不是他自己，而是瞎子，從一開始無法拔刀，再到可以一刀劈下，或許在其他人的眼中，這是很不起眼的一步，唯有瞎子清楚，這代表了什麼。
從五天之前的第一次戰鬥開始，至今為止，每一次面對莫問天的攻勢，瞎子都只出了一擊，便可以將莫問天徹底擊敗，只是這一擊的時間，從一瞬間，拉長到了一個呼吸之間，僅此而已。
可是，瞎子明白，眼前這個少年，或許，真的比自己更有資格，握住那把斷刀。
就在瞎子分神的這一刻，莫問天滿腔的決絕之息，終於徹底爆而出，黑sè斷刀因為急顫抖，已經化作一片墨影，像是在山水幕布之上，畫下了重墨濃彩的一筆，將那一抹綠意，徹底抹去。
斷刀再向下劈移了一寸，便是這一寸，讓莫問天身前，由竹刀刀柄構成的光幕徹底崩碎，翠綠之sè如潰軍而逃，莫問天終於第一次，將手中的刀，徹底劈了下去。
這一刻，就連瞎子似乎也微微動容，於是，他終於出了第二刀。
竹刀刀柄急回撤之際，刀身已經橫撥到了那霸道的黑芒之前，再度將其攔在之外，可是，一件連瞎子也沒有預判到的事情，生了。
黑芒如期而至，與綠意再度撞擊，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僵持階段，唯一的區別不過是黑芒下墜了三寸有餘。
可就是這三寸，卻讓黑sè刀芒，有了質的飛躍，一刀劈碎綠sè光幕，一刀兩斷之意攀至巔峰，莫問天得勢而不饒人，這便是所謂的，勢如破竹！
「啪！」
一聲輕響在瞎子的耳中急劇放大，他手中的竹刀竟然在瞬息之間，第二次被莫問天的劈刀式所破！
即便如此，以瞎子的真正實力，依然有無數種辦法打斷莫問天的霸道之勢，將其重新擊飛而出，可是瞎子卻沒有這麼做，他抬頭深深地「看」了莫問天手中的黑芒一眼，身形一飄，向後退去。
與此同時，莫問天的劈刀之勢，終於徹底圓滿，刀芒狠戾地落在了沙地之上，狂暴的氣浪向著兩邊分落，激起大片的黃沙從中而分，莫問天的這一刀，竟然在沙地之上，徹底劈出了一道長三丈，深一丈的溝壑，一尺之內，沒有半片風沙的存在！
而最關鍵的在於，莫問天的這一刀，將瞎子生生逼退，在莫問天的心中，突然升起豪氣萬千，沒有收刀回鞘，莫問天就這麼握著斷刀直起身子，仰天朝着空中狂吼了一聲。
「啊！」
瞎子在不遠處感受着這一刀之威，聽到莫問天的吼叫聲，臉上的神sè有些複雜，剛才的那一退，他成全了莫問天的劈刀圓滿之勢，也同時，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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