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古樹下，祭外公
蛇洞外，古林中，一位少女不停地來回走動，緊鎖著眉頭讓人心生好奇與憐愛，究竟是何事讓這樣一美人如此糾結和焦慮。在猶豫了好久，她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朝着她不遠處的山洞邁出了腳步。「媽的，要是讓老娘知道你傷了我弟弟，我就讓人來炸了你的狗屁山洞！」，一道幽憤的聲音，在這片古老的林子中響起。
這是哪裏？我又是為何在這？難道說，我又在夢中嗎？恍惚如隔世的一瞬間，混亂的思緒狂奔進我的大腦，擠壓着尚不清晰的jīng神世界。而身體中，好像有些什麼東西，撕扯着我。我這是怎麼了？
掙扎著坐起來，想內視自己的體內，卻現無法聯繫到自己的jīng神力，就連氣，也感應不到。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不遠處的小黑吸引了我視線。幾乎是顛簸著跑過去，「小黑！小黑！你沒事吧？」可是，可是小黑好像處在深度睡眠之中，無論我怎麼喊，也無法喚醒他。「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老大……」一道稚嫩卻陌生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可是，又好像，只在心底響起。
「你是誰？」
「老大，我是小黑啊。」
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這聲音的來源，竟然是眼前熟睡的小黑。「小黑，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可能是契約成立的某一個過程吧。」
「契約？什麼契約？」我想了一下，「難道我們在制定契約？」
「嗯，老大你不會生氣吧？當時你為了救我，失血過多，xìng命岌岌可危。小黑的命，是老大給的，所以我也一定要救老大。這是一個主從契約，能夠實現生命共享。」
「小黑，我沒生氣，只是這樣對你不公平。」我摸著小黑，眼睛紅著。雖然不知道這個契約。但是這樣的話，他肯定以後都得跟着我了，他的zìyou也就沒了啊。
「不會的啦。說起來，能成為老大的契約夥伴，是我的運氣啊。我知道，老大，小靈，都是真的關心我。所以，老大在知道打不過蛇妖還會擋在我們前面。那一刻，我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錯的，這是家的感覺。我自打有意識起，就被師傅收養，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就連有沒有父母都不知道。本以為可以一直跟着師傅的，可是有一天，為了封印一個很厲害的妖獸，師傅不得不兵解，我也因此昏睡過去。等到我醒來時，不知道過了多久，而師傅，就只有洞內那一尊雕像。」一絲抽泣傳來，讓我忍不住抱住了他。
「所以你才會這麼尊敬那尊石像。對不起，小黑！要不是我，那尊石像也就不會消失，那個你師父拼了命封印的妖物也不會逃出來。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這不怪老大啦。這都是命，我記得師傅曾經說過，有一天，我會在這裏，遇到值得我跟隨的人。這個人，會帶着我找到我心裏的答案。當我第一眼看到老大，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在等的人。」稚嫩的聲音，卻充滿了堅定。
「可是……」
「我知道老大是覺得自己實力不怎麼厲害吧，這只是暫時的。小靈說，老大有着無限的潛力，遲早會達到那一步的。而當老大修為提升時，我也能不斷提高自身的血脈。因此，我也有了進化成天虎的可能了。嘿嘿。」雖然，無法看到小黑的表情，但是卻能感覺到他的笑容。我也知道，這中間，小黑犧牲了多少。
抱着他，感到從沒有過的親近，「小黑，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讓你成為天虎，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父母，一定會重新封印那隻妖物！」我抬頭望着這世界，此時，有的，只有堅定的信念。
我閉上眼，身邊的一切退去，「是時候出去了。」我心裏默念道。
待到下一刻睜開眼，老姐已經出現在我眼前了，直接把我嚇了一跳，「你不是先回村子裏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你們都在這，讓我一個人回去啊？我才不幹！」老姐倔倔地看着我，「好啦好啦，我們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老媽會擔心的。」
「嗯，這邊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我們這就回去吧。」我回頭打算就這麼招呼小靈和小黑走了，畢竟在這邊已經耽誤了很久了。不過此時，小黑的聲音在心底響起，「老大，我現在還不能和你回去。因為蛇妖的內丹還沒有完全被吸收，所以我想先閉關一下。而且，可能此次離去，會很久才能回來，我想和它好好道個別。」此刻的小黑，完全細膩的情緒展現在我面前。我走過去，蹲下來。小黑主動地用頭蹭了蹭我，「好的，你就在這邊修鍊吧。如果萬一有事情，及時告訴我，我好趕過來。」
就這樣，老姐和我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村子，而小黑則回到了昔rì的洞府。
等到外公下葬，已是七rì之後了。村裏人去世之後，都以七為一個輪迴，這便有了一七、二七、三七直到七七之說。
外公下葬之rì，村子了所有的人都來到了柏樹底下，無論是老人、小孩還是婦女壯漢，都停下手頭的事情，來送送外公的最後一程。自製的煙火，在外公骨灰請出宗祠的時候就開始放起。另一些奇特的聲音，是鑼鼓聲、嗩吶聲的集合。村子裏的老人說，只有這樣，人死後的靈魂才會找到通往地府的路，也才能投胎轉世。
外公的骨灰，從出了宗祠到下葬，經歷了一個複雜的過程。作為新任的祭師，大舅子必須將所有的程序走完。而整個過程，也只有在最後下葬的一瞬間出現了混亂。老媽和舅母終於忍不住，跑過去趴在外公的骨灰罈子上，放聲痛哭。老媽是外公最疼愛的女兒，卻因為一些事情離開了村子，內心其實很愧疚；而舅媽，對家裏老爺子一直非常的尊敬，如今看他就這樣將成為黃土，內心也十分不好受。都說，女人可以很堅強，為了心中某個理想。但是當無法忍受，哭喊起來會要他人命。最後，大舅子只能委託別人把老媽她們拉開，因此時辰就快到了。
下葬之後，村子裏每個人都在樹下上了一枝香。然後，整個儀式才算結束。老媽他們都先回去了，晚上還要請村裏人都吃一頓，以感謝下這段時間的幫忙。而我，則留了下來，說是要給外公多少點紙錢，好讓他在下面過的瀟灑一點。
等到人都散了，我才沒大沒小地坐在外公骨灰邊，用輕的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看了那麼久，總該出來看看我吧，老是躲在樹裏面幹嘛。」
「呵呵，幾rì不見，你就成長了這麼多。看來，這幾天也是有奇遇吧。」一個白衣青年虛空出現在我面前，竟然就是外公去世那rì所見之人。
「奇遇？呵呵，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不要這奇遇。」一想到小黑為救我定下血契，我無意中放出一隻萬年妖物，就忍不住一陣自嘲。
「達，你可不必如此。換個角度想，你所經歷的，或者是說他們所經歷的，都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你外公才會在臨死前和你說東面森林之事，所以那天你姐姐會心血來chao……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緣起緣滅。小黑會因為你而走向不凡之路，妖王也會因為你踏入輪迴之中，這就是命運。」白衣人走到我身邊，也坐了下來，「就像你外公的死，也是早就寫好了的。」
「命運，什麼是命運？又是誰，定下這毫無意義的、所謂的命運？我不信天，不信地，也不信這命運！我的一生，要由自己掌控！」一道閃電憑空出現，砸在了我的腳邊，我卻看也不看。
「哈哈，好一個不信命運！好一個掌控自己！不愧是達，不愧是達啊！」白衣人竟然放聲大笑起來，「可是，不管你信與否，你都已經走進了這條軌跡。而且，那個人，你也終會遇到。能不能改變已經寫好的命運之跡，就看你今後的路怎麼走了。好啦，今rì和你說了這麼多，倒顯得我有些嘮叨了。謝謝你將你外公的骨灰藏至此處。我與你外公，也算是忘年之交，如今這般，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說完，他就站了起來，再度消失在我面前，「哦，對了，若是你有心，便在村子四周布下一個結界吧，能隱藏村子的氣息便可。唉，我又多說了。」不過最後一句，他只是輕聲自言自語，沒有讓我知道的意思。
他的出現或者離開，如同眼前即將來的濃霧，朦朧不清。我搖了搖頭，站起來，往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