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功成
第一章
功成
嘉靖四十五年dìdūběijīng丑時
厚重帝國翻開了新的一頁，古樸的龍鍾緩緩搖晃着，試圖喚醒這個古老帝國沉睡的人們，天sè雖然還很yīn暗，但不久之後，天邊就會有一片霞光就會驅散重重黑暗，真正的一天也就此開始......
太和殿上，金碧輝煌的九五龍椅之下，是兩排肅立的文武大臣，從內閣鋪、到六部尚書再到八品小吏，他們中，有輔佐朝綱的王佐之才、有運籌帷幄的智謀家、有jīng通人情世故的老臣和才華橫溢的新秀，有出口成章的言官，也有魯莽的武將...它們來自四方，經過坎坷，經過磨難，彙集到整個帝國的心臟，能臣，擠破了腦子，從考試再到地方再到zhongyang，多少次被排擠、被朝中重臣**排斥，大浪淘沙般濾下了一批又一批終於踏上了這裏鋪的猩紅地毯；是庸臣的，多方找關係，投機成了他們的強項，有的成功了，一夜間青雲直上，失敗了的，死無葬身，而他們，現在畢竟都踩在大殿猩紅的地毯上，不知道，它們是否注意過，那些猩紅的地毯上，是否有自己潑灑的一筆？踩在上面，能安心嗎？也許能的，因為他們大多，都已經沒了心.
嘉靖滿意的笑了笑，這...正是他最滿意的作品，自從十歲那年被選為下一任天子，而作為一個藩王，他對逝去的明武宗沒有半分感情，他只知道，這個荒唐的叔叔一輩子都從來沒有干過正經的皇上該乾的事，他知道，在他叔叔的管理下，太監成了實際上的管理者，這些變態的人cao縱着朝中大事，他知道，即使他叔叔死了，史書上也只會留下一大堆訓斥荒唐皇帝和亂國jian臣的記錄，他更知道，他，絕不會當這樣一個窩囊的皇帝，他要的，是真正的九五之尊，但現實有時候很殘酷，真正的主宰，不是他，也不是太監，而這個人在他看來比太監更討厭，因為他要讓他認那個荒唐的叔叔為父親，自那時起，他開始學習真正皇帝要學習的第一門課——統率群臣，他做得很出sè，甚至前無古人，在他面前，大臣就是下屬，太監就是奴才，即使是王佐之臣楊廷和又怎樣？他玩弄著所有的大臣cao縱者朝綱，但沒有人指責他，除了皇上，還有誰「可以」這麼做？
到了後來，他越來越狂傲，最後懶得上朝，史書「嘉靖二十年不見大臣」，即使如此又如何，不上朝是因為懶散，大臣仍是棋子，奴才照舊是奴才，但今天，他一大早就裝束完畢，披上象著着威嚴、權利以及神聖的滾袖龍袍，朝陽九龍冠在朝陽的照shè下略顯得一絲透明，他還很年輕，才三十歲出頭，但他就是凌駕於一切的皇帝！「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很久沒有在大殿上聽見群臣叩拜了吧，他撫摸著龍椅，像撫摸著常年未見的妻子一樣，看着大臣們，忽的一甩長袖：「平身！」大臣們三拜九扣，隨侍太監尖著嗓子扯到「有本早奏，無事退朝！」似乎約好般，內閣輔徐階進言：「聖上，喜訊，喜訊！」雖然早已知道內容，但嘉靖似乎記xìng一下子變得不好了，不同於群臣的好奇，嘉靖淡淡道：「抗寇結束了？」徐階「大驚」道：「皇上聖明！」心底卻不禁感到一陣無奈：皇上越來越沉迷於修道一事了..果不其然，嘉靖起身負手道：「昨夜寡人夢遊太虛，茫茫不知所際，忽見山崩地裂，rì出東南，又見紅光漫天，連那一輪紅rì也蓋了去，紅者，朱也，rì者，東瀛扶桑者也，故寡人自那一刻就判定，rì本倭寇覆滅在即了...」皇帝吹，當大臣的自然不能落後，隨即又是一片「神佑我江山社稷」「聖上乃是真命天子，上天降下吉兆」之類...只有徐階，沉聲緩緩道：「此戰能勝，皇上，有一人，功不可沒啊！」嘉靖掃了一眼徐階：「是那個連上十餘書要求練兵的戚繼光吧。」徐階緩緩拜倒:"皇上聖明，此人自遼東起兵，曾書《備俺答案》廣為流傳於邊疆戍士，抗擊蒙古頗有成效，又在福建、浙江、山東、廣州執行抗倭一職，二十年來未曾一敗，倭人聞風而逃，可以說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又恪盡職守，屢次上書招義烏組建戚家軍、排鴛鴦陣，諸位大臣都清楚，在抗倭初年，倭寇狂妄，僅四十餘人就一路燒殺劫掠到了京城，最後在數千明軍圍剿下仍走脫少許，而福建、浙江、廣東一帶的戰報想必大家也清楚，實在是敗多勝少....」空曠的大殿上，徐階義憤填膺，眾大臣也是低聲附和，連家境也暗暗點頭，實在是抗倭初期大明可謂丟盡顏面，「自從戚繼光主管抗倭以來，捷報接連，此人兵馬嫻熟，統兵獨到，不拘泥於兵書，善於變通，反應迅，善抓戰機，善用地形，出兵往往出自不可出之道，兵鋒犀利，實將才也！」嘉靖也是心中高興，如果不是戚繼光，這煩惱他多年的問題還真是不容易解決，更重要的，是自己專註修道，國家大事卻是需要有才能的人來辦事，當即問道：「抗倭結束后此人現在哪裏？」徐階心中高興：「回皇上，正在山東登州履行登州衛指揮僉事。」嘉靖點了點頭，轉身說道：「傳他即rì覲見，接受冊封。」徐階跪拜「皇上聖明」卻不想嘉靖又擺手道：「算了，不用他來了，下旨，戚繼光抗倭有功，進官都督同知，升福建總兵，統領東南閩粵海防，其餘抗倭諸將冊封由內閣商議....」激動過了，聽完了的嘉靖又恢復了以往的懶散，連京城也不讓戚繼光來了，大手一揮：「退chao。」看着皇帝消失在大殿上，徐階等一群老臣互相苦笑，他們知道，在這之後，再想看到嘉靖皇帝上朝，只怕那時眾人骨灰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