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了斷(上)

第二章 了斷(上)

第二章

了斷(上)

福建福州

福州位於福建東部、閩江下游沿岸,地帶多山丘,但亦有平原

四塊,是為漳州平原、福州平原、莆仙平原、泉州平原;福州城

內有烏石山、于山、越王山,是以又有三山一別名,北宋治平(

宋英宗趙曙,公元1o63至1o67年)年間,張伯玉任福州太守,

動民間廣植榕樹。二十年後,呈現一片榕樹連蔭,出現了「綠蔭

滿城,暑不張蓋」的景象。故福州再得雅號「榕城」至今。

此時,福州城內一片喜氣洋洋,大街小巷都懸著一個個大紅燈

籠,家家戶戶門前都貼著大紅紙,人人都從家中走出來,各個穿

的也是一派喜氣,南後街三坊七巷,坊巷縱橫,石板鋪地,熙熙

攘攘擠滿了人,更有機靈的小販拎着一大早趕製於平時數倍的小

吃糕點、飾細碎、胭脂水粉在大街上cao著不知是閩東語還是閩

南語大聲叫賣著,無一例外,到處是紅燈喜字,也不知是生了

什麼大事整個福州城鄉過年一樣熱鬧,不僅是城內,就連福州城

外面也是不斷有異鄉的馬車駛進城中,就在最熱鬧的楊橋巷和郎

官巷,正當人們頂着大太陽擠在橫貫福州城的護城橋上是,忽的

聽見西方傳來一陣敲鑼打鼓之聲,更有不知多少人歡呼「大老爺

來了,大老爺來了!」這一喊像捅了馬蜂窩一般,人們爭先恐後

向西方擠去,更有無數人扯著嗓子喊道:「大老爺到哪裏了?」

接着便有回複流水般報來「已經進了西城門啦!」「已經過了衣

錦坊啦,正往安民巷走呢!」「大老爺在文儒坊拜孔老二呢!」

「到了水榭戲台了,戲台孫兒正給大老爺行禮呢!知府大人也在

,大老爺正給知府大人磕頭呢!」「放屁,入你個仙人板板,大

老爺怎麼會給人磕頭,你個龜兒子胡說八道!!」正當一片喧鬧

時,護城橋下一茶坊里,茶主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兩桌客人

,西一桌上坐着兩人,一中年男子,四四方方的臉上滿是果斷

勇猛之氣,然後便是一妙齡女子坐在他身旁,鵝蛋臉,雖然不是

傾城之sè,卻自有一番巾幗之氣,與那中年男子甚是親密,但看

來看去兩者卻更似父女之情,此刻看着遠處喧鬧的人群,那中年

男子不禁出一聲感嘆:「戚繼光那小子混的就是好啊,瞧瞧這

福州百姓,一聽說大老爺來了,個個跟過年一樣,唉...」原來

這人人口中的「大老爺」赫然就是福州總兵戚繼光,難怪人人敬

重不已甚至因為一句話大打出手,但聽着男子所說,似乎他與戚

繼光交情匪淺,直呼「小子」,那女娃兒不過十四、五歲年紀,

此刻大眼睛轉了轉,也不說話,自顧自倒了一杯菊花茶,放在鼻

前一聞,只覺清香滿鼻,福建菊花茶果然有其獨特之處,少女聞

了一會兒便問男子:"爹爹,咱們一路上,稱讚戚伯伯的人可真不

少呢,看來啊,戚伯伯可真的是一位大英雄、大好漢呢!」那男

子一瞪眼:「他是大英雄,你老子我就不是大英雄、大好漢了?

」那女娃連連擺手:「你也是大英雄、大好漢。」那男子不依不

饒:「我那是什麼大英雄大好漢,人家是福州總兵,總領閩粵海

防,我算個什麼東西?」那女娃又好氣又好笑:「爹爹啊,誰說

您不算個東西了,誰不知道當年抗倭戰爭中,您與戚伯伯並稱「

俞龍戚虎」,江湖上誰不知道您「荊楚劍霸」的威名?呃...就

算仗打完后您的職位比戚伯伯..低了、低了那麼一點點...那也

不關戚伯伯什麼事嘛,您幹嗎動不動就跟人家比來比去的!」原

來這個喝茶的中年男子就是與戚繼光齊名的名將俞大猷,也難怪

此人講起話來毫不客氣,此人論統兵、論武功都與戚繼光不分上

下,抗倭戰爭中曾率部轉戰於蘇、浙、閩、粵之間,身經百戰,

戰功顯赫,「俞家軍」威名赫赫,與戚繼光並稱「俞龍戚虎」,

但要是論仕途,此人可以說是倒霉到了家,有史為證「歷任明代

三朝,一生坎坷。戎馬生涯四十七年,時而受重用,名聲顯赫,

時而受貶責,淪為囚徒,四為參將,六為總兵,累官都督...」

,然而此人生xìng豁達,也不在乎官名利祿,曾仗劍行俠,獨斗少

林十八羅漢陣,劍斬蒼雲十六寨,手刃塞北殺人蠍——吳通天,

江湖上人稱「荊楚劍霸」,一手「荊楚長劍」可謂技壓群雄,后

更是與戚繼光合力斬殺扶桑劍道開山鼻祖「鬼刀」——宮本川藏

,從此名聲大噪,但仕途卻沒有絲毫好轉,戰後被安置到廣東netbsp;州,這次卻是受了老友戚繼光邀請特來福州商議一件大事;那女

娃兒正是俞大猷老年得女,名喚俞夢慈,聽見女兒這麼一說,年

近半百的俞大猷才滿意了些:「也罷,咱們就去會會老友。」說

罷從懷中摸出幾兩碎銀扔在桌上,起身和小丫頭離開茶坊眼看卻

是向西南走去,直到一大一小消失在視線里,茶坊中就只剩下了

一桌客人,這桌子客人也奇怪的很,從頭至尾都一動不動,一共

六個人,卻都像是石頭刻的一般,桌上的茶早已涼透,可他們至

始至終都一動不動,六個人清一sè麻衣麻褲,還戴着斗笠依稀只

能辨出除了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其餘都是清一sè的魁梧大漢,

遠處的人們還在喧鬧,但這些人們似乎老僧入定了一般,不知過

了多久,一陣輕風吹過,片片榕葉如雨般紛紛落下,透過簾一般

的片片榕葉,橋下茶坊靜悄悄的,已空無一人......

沒有人在意這一群奇怪的人,在城的另一邊,一座嶄新的宅

子已經建好,準確的說,是七rì之前便已建好,步入院內,青磚

石瓦,四四方方的庭院被筆直的青石小路分割成幾個矩形,東南

一片是一片小榕樹林,林中自有假山小亭,雖已是暮netbsp;去,仍是一片翠綠,空氣中混合著濕潤的水汽和泥土的甜腥,顯

然福州多雨,即使是青石綠葉也散著被細雨淋濕的氣味,這間

宅子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雖然沒有金鑲玉嵌但也絕不失厚

重,但唯一的奇怪之處是,這間宅子除了青石小陌、庭樓假山、

長廊小榭,卻連個人影都沒有,更沒有傢具、石獅之類的,莫非

這是一間空宅?更匪夷所思的是,這宅子外面赫然候着一群勁裝

緊打的漢子,整整齊齊二百來人,或抬着八仙桌或扛着黃花梨雕

刻的桌椅板凳,或是幾個人合力抬着一張羅漢床,更有澶香、花

卉、雕像、太師椅,更有甚者,四個大漢合力肩扛兩根拳頭大小

的木棒抬着一數百斤的香爐,此刻還在幽幽的冒着青煙,太陽愈

的烈了,汗水早已打濕大漢們的衣服,緊緊地貼在皮膚上,而

這些人的腰杆子仍是一般的挺拔,實在個個都是鐵打的好漢子,

就在這時,由遠及近,一大片敲鑼打鼓之聲越響越大,人們的喧

嘩聲、成千上萬腳步踏在地上的聲音,都讓這些漢子們jīng神一振

,很快,一片榕樹背後轉出黑壓壓一大片人來,當先一名錦衣華

服的中年漢子身邊緊緊跟着幾個年輕人,身畔更是圍繞着近百個

衣着不凡的貴人,再往後卻是一群官兵,個個甲不離身,器不離

手,臉上更是佈滿可怕的傷疤,但他們似乎以此為榮,他們圍成

一圈,圈外就是衣着平凡的福州百姓,個個手中都拎着竹籃,時

不時的塞給軍人們一些水果麵餅,表達他們的一份尊敬,因為這

些兵人正是追隨戚繼光出生入死聞名遐邇的「戚家軍」!眼看着

這些民眾越來越多,那錦衣漢子與眾人商議了一下,忽的振臂大

呼,鏗鏘之音清晰的傳入每一位百姓的耳中,數千人的喧嘩竟生

生被壓了下去「鄉親們,今rì我戚繼光奉聖旨鎮守福州,一路上

,成千上萬的父老鄉親們一路從浙江、廣東將我們送到了福州,

沿途中更不知有多少當地鄉親們歡迎歡送,戚某在此謝過,」戚

繼光頓了頓,繼續道:「我知道,父老鄉親對我的尊重,是因為

我把那些犯我江山、欺我同胞的倭寇趕回了他們老家...」此言

一出,備受倭寇侵犯的福州百姓們紛紛叫好,心中暢快,戚繼光

揮手道「而不是因為我戚繼光本身有什麼特點,所以說,雖然倭

患已除,擔保不正那一天這些賊心不死的兔崽子再起邪心,我戚

繼光,就福州總兵,統閩粵海防,向眾位父老鄉親保證,有我戚

繼光在一天,就決不允許倭寇,再犯我大明河山,空口無憑,滴

血為誓!」說罷戚繼光左手並起食指中指在右手臂上虛劃一刀,

只見右手臂似乎被利刃劃過,鮮血頃刻噴灑而出,在眾人屏住呼

吸的注視下,戚繼光緩緩而又堅定不移的舉起血淋淋的右臂,殷

紅鮮血順股流下,在窒息般的幾秒之後,人群中爆炸般的響起一

片歡呼之聲,人們歡呼著英雄的名字,戚繼光指著新建好的宅院

,拱手道:「從此繼光就在此陋居安家,今天是繼光搬家的rì子

,感謝父老鄉親們賞臉,待敝府安置完畢,望各位父老鄉親們賞

臉到府上飲一杯水酒,戚某——謝過!」說罷大手一揮:「搬!

」在人們的喝彩中,等待多時的家將個個虎吼一聲,不到一頓飯

的工夫,戚府便煥然一新,戚家大門前一片喜氣洋洋,銅邊的烏

木橫匾上書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戚府」,兩門石獅子也擺在

了大門前,兩扇朱漆大門各刻着九顆銅釘,門上貼著斗大的「喜

」字,入了大門,更是耳目一新,傢具什麼的一應俱全,黃花梨

,紫檀木雕的屏風、桌椅,花梨木做的茶盞,龍鳳玉雕、觀音求

子圖、朱木雕刻的八仙過海壁畫,而庭院中的空地zhongyang,赫然是

哪個巨大的香爐,東北處的一片空地更是整整齊齊擺了幾排木樁

子,看着卻是主人家練功所用,院子中浩浩蕩蕩擺着幾桌,各種

奇珍佳肴滿滿的堆了一桌子,不過平常百姓沒有喜帖是進不來的

,是以除了跟隨戚繼光而來的一百來名貴人,大多數平民百姓還

是很識趣的領了彩頭,喝了喜酒便離去了,戚家出手也不吝嗇,

是以人人都心滿意足,戚繼光坐在桌太師椅上面對這眾位來賓

,待人人都坐時,對長子戚祚國使了個眼sè,戚祚國會意,當下

拍了幾下手掌,當賓客們都看向這個年輕人時,戚祚國緩緩有條

不絮的說道:「眾位大人,客人,在下戚祚國,家父不嫌棄小子

嘴拙,派小子主持這場宴會,也要憑藉着這次機會,祚國要替家

父向諸位宣佈一件事情,這件事情,不僅關係到朝廷的運勢,更

關係到當今中原武林的運轉,無禮之處,小子在此先行拜過!」

說罷向戚繼光看去,戚繼光微微點頭,便見戚祚國莊重的當着所

有人的面雙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下面頓時大嘩,不

說事情先叩頭,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也是戚祚國的一番

話太過嚇人,又是國家運勢又是關乎武林的大事,所有人都不禁

凝重了起來,只見戚祚國起身肅立,朗聲說道:「今rì此時此刻

,家父,要向武林舊友、和朝廷同僚們——做一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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