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EVA

夜晚，圖書館的地下四十米深處。

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將他的身體埋在了轉椅里，這是一間狹小的地下室，沒有什麼光源，只有男人對面的電子屏幕發着微弱的光，將男人的面龐照成了一片陰影。

「這個時間段，圖書館里沒有其他人。我已經將附近的安全系統休眠了，攝像機不工作，你的進入是沒有在學院的網絡上留下任何記錄的。」那是學院的人工智能諾瑪的聲音，「一會兒你離開的時候，我會再次讓安全系統休眠，來這裏有事么？」

「晚上睡不着來看看老朋友不行嗎？」轉椅中的男人笑了笑抬起了頭，微光照亮了他剛剛刮好鬍鬚的臉龐，他居然是芬格爾，伊凡和路明非的''F''級廢柴師兄兼室友。

「諾瑪，你的聲音會讓我想起人在中年的美國大媽，」芬格爾打了個響指，語氣有些愉悅，「進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麼在意表象的東西？我還是我，無論是諾瑪的人格還是EVA的人格，在最深處，我還是我。」諾瑪說。

「不，在不久的將來，你們會不一樣的。」

巨大的屏幕黯淡了下去，黑暗中亮起了閃爍起了數量繁多的綠色和紅色的小燈。在地底深處，數百台大型的散熱風扇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瘋狂運轉起來，巨大的風聲填滿了整個空間。龐大的人格數據湧入這台超級主機，如同海水逆湧入江河。硬碟燈、數據流量指示燈、主機頻率指示燈都在以不止十倍的速度開始閃爍，越來越快，最後變成了一種近乎瘋狂的頻率，以至於在人眼中近乎於常亮。

忽然之間，散熱風扇停止轉動，地下室安靜了下來。

所有燈光熄滅，地下室里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一束光從頭頂正上方打下來，落在了轉椅的前方。

點點熒光從那束光里悠悠然飄落，如同初雪。一個女孩的影子靜靜地站在光束的正中央，半透明，閃爍著瑩瑩的微光。她穿着彷彿睡衣的絲綢長裙，純黑色的長發漫漫地垂下，直到腳下，發梢卻彷彿被風托舉著一般漂浮在空中，赤足，微笑。

「EVA，」芬格爾站了起來，沖着那束光慢慢地伸出了手。

「你所能觸摸到的，只是空氣罷了，為什麼還要對我伸出手來？」EVA把自己半透明的手覆蓋在了他的手掌上，輕聲說。

「我只是喜歡握着你的手而已，這是我的習慣。」手心裏沒有任何觸感，那只是3D投影技術復原的光與影的幻象，真正的女孩，早就埋葬在了男人幽暗的回憶里。

「以前你有時候一天要握我的手十幾個小時，鬆手的時候，手上都是汗水。」EVA用另一隻虛幻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芬格爾的頭頂。

「牽着你的手，會讓我感到你一直在我的身邊。」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你手機里瀏覽了什麼網頁，我都清楚哦。」女孩發出了一聲輕笑。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種，」芬格爾看着女孩由光投射出來的藍色的眼睛，「不過，現在我們有希望了，不論要花費多長時間，我都要讓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絕不離開。」

EVA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要試着走出來的，我會像這樣永遠陪着你。」

「我沒有說瞎話！我說的都是真的！」芬格爾神色激動，「EVA，你的資料庫里應該有伊凡的信息吧？他就是我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