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征途伊始

「小陳啊，今天不開店了嗎？」

聽到自己老主顧的疑問，陳玄心霎時轉過了頭，不得不將內疚的笑推到自己的嘴角。

「啊，不好意思啊，可能……我有好一段時間都開不了店了。」

「最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小陳？」

陳玄心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願意把關於賞金小隊的一切透露給一位無關人士。

「這位顧客啊，陳老弟最近要去巴特恩曼出差，所以暫時開不了店了——不過呢，關於店鋪的事您就放心，會有別人代開的。」

耳後忽至的余泊非的話語讓陳玄心吊懸的心落了地。他偷偷向余泊非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哇，小陳你要去首都啊！」老主顧笑着牽住了陳玄心的手，「我們這個村子裏可是從來都沒人去過這麼大的城市啊——真不愧是陳家的孩子啊！」

「啊……這其實也沒什麼……」

在兩人寒暄了幾句后，那位老主顧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哇，可算得救了。真謝謝你啊，余哥——話說你找了誰來代替我呢？」

余泊非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紙條丟給陳玄心。

「當然是那些什麼活都接的人啊——哦對了，陳老弟，賬單上的賬記得繳清，我名義上寫的可是你的名字。」

「什……」

陳玄心這才發現自己手中原來是一個賬單，賬單上醒目的櫻花圖樣讓他意料之中地吃了一驚——不過，對於陳玄心來說，賬單下面的數字才應該是他吃驚的最主要原因。

「五……五萬卡芬？！照看一個店就要花五萬？你可饒了我吧，余哥！」

「嗐，陳老弟，這價又不是我定的——不過要我來定價的話可能還要翻上一番吧，你可就偷着樂吧。」

「十……十萬？！我說余泊非，你們這賞金小隊可不太親民啊。」

「都性命攸關了，還在乎什麼錢啊，保住小命不就得了！」

「我覺得如果你們這麼定價的話性命攸關的可是你們了……」

但陳玄心面對眼前的余泊非到底還是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余泊非這一次是鐵了心要他去首都的——陳玄心已經沒有了放棄的退路。

「老陳！大叔！你們是打算出發了喵？剛好今天宮位比較好喵！」

羋可已經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站在屋門前了。聽說可以到首都去，羋可自時魘入侵以來就一直沒有睡上一晚安穩的覺，而是開始沒日沒夜地佔星。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候選人，行動真是利索啊！」余泊非蹲下身子與羋可對視，「還有啊，小鬼，我不叫「大叔」，你可得叫我余叔！」

「我也不叫「小鬼」，大叔！我叫羋可喵！」

「「羋可喵」？有趣的名字，真不愧是陳老弟啊，取個名字也那麼獨樹一幟，哈哈！」

「是羋可！不是「羋可喵」喵！！」

「「羋可喵喵」？原來我還聽漏了一個「喵」啊，真有意思，哈！」

若不是陳玄心的示意聲打斷了羋可和余泊非之間的對話，這兩人恐怕還會繼續糾結下去。

「咳，我說啊，你們可不要在這裏給我添麻煩啊——還有一個人還沒到呢。」

「你是說蘇魂嗎老陳？他應該還在收拾行李，很快就會來的喵！」

「啊，是這樣嗎？那他收拾得是不是慢了一些？」

「他囑咐我說自己要帶的東西很多……雖然我不太清楚什麼東西多到要整理這麼長時間啦喵。」

「……原來蘇魂在這種情況下也是會躊躇的啊。」

陳玄心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習慣性地將蘇魂看作深諳世事的大人了，但說到底，蘇魂今年也只是十五歲罷。

但是在這樣的世道中，天真已經貶值，小孩子不得不在時魘的逼迫下被推至成熟的捷徑，到頭來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羋妹妹，陳哥哥！不好意思，耽誤得有點久了。」

——不過嘛，偶爾尋回自己應該持有的本心也並不是壞事。至少現在，我們也還有時間。

「啊，蘇魂，沒關係，你覺得整理好了就行……」

當陳玄心看到蘇魂背上的包裹時，他的話凝固了——那是陳玄心永遠無法想像的「包裹」，彷彿入室的小偷拼了命將自己身邊所有值錢的不值錢的東西一股腦地塞到裏面的包袱一樣。

「哇，你怎麼帶了這麼大的包裹喵！」一旁的羋可搶先一步將陳玄心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說來慚愧……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我雖把裏面的物品精簡了許多，像是指南盤、夜光筒、烤架什麼的我都已經丟出去了，但也還是有些笨重——就當旅途中的一些小負擔好了。」

「烤架」？「夜光筒」？這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蘇魂這傢伙是去郊遊的吧？絕對是去郊遊的吧？為什麼去一趟首都要帶這麼多東西？

「嗯……蘇魂啊，我覺得這可不是「小負擔」這麼簡單……」

陳玄心到底還是長嘆了一口氣。對於蘇魂來說，好像這個本心尋回得多了一些，確實也會成為很大的負擔。

但余泊非似乎並沒有把眼前誇張的包裹當一回事。

「小朋友們可放心吧，你們想帶什麼都可以！這次余叔我出錢請你們乘龍去首都！行李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儘管拿，儘管取，哈哈！」

「龍？！原來我們世界上還有龍這種生物喵？——蘇魂，龍是不是很大的生物喵？」

「我想既然余叔叔說我的包裹不在話下，那應該就是這樣的，羋妹妹——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問一下陳哥哥，他見多識廣，一定是見過真正的龍的。」

羋可聽罷，瞬間扭過頭向陳玄心投去期待的眼光，陳玄心只得堆笑着撓起頭來。

「啊……蘇魂說的對，龍的確很大，起碼有我們四個屋子那麼大。它們還有翅膀，還會飛哦。」

「哇——龍竟然會飛喵！又大又會飛，好酷喵~」

在羋可還在沉浸於自己的想像中時，陳玄心偷偷壓低聲音對着身邊的余泊非細語起來。

「喂，余泊非，我可不記得我們這裏有龍騎驛站啊——你不會是在唬那兩個孩子吧？」

「哈哈哈，陳老弟啊，你的信息還是有些閉塞了吧。現在這塊區域已經被標記成三級危害區域了，那麼龍騎驛站自然也就很快落實下來了。」

「三級？難道是近幾年的兩次時魘入侵事件？」

「正是如此。」

「戚，這可真是麻煩事啊——那麼「黑星」那些人是不是也會介入進來？」

「你說「黑星」啊，這我可不知道了——不過就算你在這裏見不到，你也很快會在巴特恩曼那裏見到他們。到時候你自己去問問不就得了。」

「老陳，大叔，你們在聊什麼東西啊？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喵。」

陳玄心險些被突然出現在身旁的羋可嚇了一大跳，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沒什麼事情——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也就出發吧。余哥，你可要帶路啊！」

羋可沒有深究下去，因為她現在已經完全被「龍」這個生物佔據了頭腦。一路上，她東張西望，時不時停下腳步向著蘇魂和陳玄心抒發一下自己對於龍的看法以及對於龍的疑問。

「喂，陳老弟，我們到了！」

陳玄心方才還在耐心和羋可講解龍騎驛站，聽到前面傳來的余泊非的話，他也抬起頭向著余泊非的方向望去——

那閃耀着金屬黑白輝光的建築在眼前拔地而起，四面環繞的圍牆上走動的是嚴陣待發的士兵以及來龍騎驛站上下的乘客。不過到底眼前的城池狀的建築還只是一個驛站，裏面傳來的人聲以及龍發出的喘息聲在這片荒野里顯得熱鬧而又喧囂。

「站住！你們是什麼來歷？為什麼要背這麼大的包袱來驛站里？」

還未及邁進大門，陳玄心他們便被兩個身着黢黑軍服的士兵攔住了去路。

「所以說，蘇魂的包袱可不只是「小負擔」啊……」

蘇魂這時也停下腳步將自己背上的巨大包袱轟地放在了地上。

「啊，抱歉，東西帶的的確有些多了——言多必失，我把包袱里的東西給你們看好了……」

「慢著，小鬼，沒必要這麼麻煩。」余泊非攔住了蘇魂，抬起頭將臉對着眼前兩位士兵，「咳，這位就是拯救了小鎮的蘇魂小哥——還有他身邊的那個貓亞人小姐也是。」

「蘇魂大人？！那麼，這位小姐想必就是羋可大人了吧！久仰大名！——既然是蘇魂大人和羋可大人，想必也不會是什麼可疑人物，真是僭越了，請進。」

像是什麼三流劇場的情節一般，眼前這兩位士兵在說出上述奇怪的話后，便不由分說地徐徐往兩旁退去，將大門讓了出來。

「哇，老陳，你聽到了嗎？他們剛剛稱我和蘇魂為「大人」喵！——我們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名聲了？」

「對呀，陳哥哥，我不記得我跟羋妹妹有做過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出來。」

「啊……這個嘛……其實我也很困惑……」陳玄心扭過頭向余泊非擺出了扭曲的表情，「余泊非，你幹什麼了？這兩個可是隸屬「黑星」的士兵啊，為什麼會知道他們的名字？」

「陳老弟啊，要想出人頭地，必須要有一些人脈才行——你現在可又欠我一個大人情了。」

「……我可真謝謝你。」

結果就是，現在所有在龍騎驛站的士兵全部知道那個晚上蘇魂和羋可力擊時魘的事迹了。由於效果過於優秀，驛站長在迎接他們時始終保持着讓眼前的人賓至如歸的態度。

「所以說，陳玄心先生，您們是想要前去首都巴特恩曼，對嗎？」

驛站長挺直了自己剛剛彎下九十度的腰，十指交錯地詢問道。

「啊……對的。」

「那請務必乘騎我們最好的龍「傲雪」前去覲見。不消一時，它便可以平穩舒適地飛至首都最大的龍騎驛站中。」

「最好的龍？！那怎麼行，我們只是想要完成賞金小隊辦理的流程，屬實不必操勞你們驛站大動干戈。」

其實只是完全付不起租金罷了。陳玄心想。

對於驛站龍的價格，陳玄心還是心知肚明的。單是最為普通的龍，也要花上陳玄心近一個月的伙食費用；倘若是最好的龍，那對於陳玄心來說可能又將成為一個天文數字。

「讓陳先生見笑了，給予您們這樣優秀的未來賞金小隊最為高效的服務本是我們的義務——當然，您們此次的費用全額由我們驛站為您們承擔。」

免費？！還有這麼好的事情？陳玄心欣喜之餘，忽然瞥見了一旁余泊非一臉「記得要把店裏最好的酒備着」的神情，他頓時感到哭笑不得。

「啊……那，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您，驛站長。」

「不不不，應該是我向您道謝。感謝您們挺身而出，從時魘中拯救了數以百計的生命。我代表這個城鎮向您以及您培養出來的小戰士們表示最為真摯的謝意。」

在驛站長再一次鞠下躬時，陳玄心感到了某種別樣的情感——一種讓他感到自豪的情感。

這時，余泊非也走上前來，微笑着拍起陳玄心的肩膀。

「陳老弟啊，你現在覺得這個差事怎麼樣？」

陳玄心的嘴角泛起一陣笑意。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