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46章 第46章

顧流風被抬進玉舟的時候,筋骨皆碎。孤影二話不說,沉着臉就給他倒豆子一般餵了不少葯。剛要動手醫治,眼皮一抬,勾人的眼角斜到了屋裏的人朝着顧雲舟道:「將他們二位趕出去,然後你進來,給我搭把手。」

「為什麼把他們趕出去?」顧雲舟瞅了瞅冷若冰霜的江雪寒,又看了看咬唇倉皇的容霜至,撓了撓頭,覺得哪個都不好下手,只能糾結道。

「醫者動手的時候,親人還是莫要看到的好。若我把主子的骨頭一根一根取出來,被他倆架在劍上該如何?」孤影皮笑肉不笑,幽幽道。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才是二叔的至親吧!」顧雲舟不服氣地高喊著。望了眼江雪寒,眼神閃了閃。趕忙挪到容霜至的臉上,囂張道:「霜至算什麼親人!」

孤影懶得理他,粗魯地把門拉開,恨不得直接把顧雲舟直接拽進來。「你哪裏來這麼多廢話?」

一旁的江雪寒朝着孤影行了個禮,鄭重道:「有勞!」這才朝着容霜至不甘不願道:「你難道信不過聖手小仙君嗎?」

「我不走!」容霜至抬起頭,直對着床上那洇出的一灘又一灘血。似是還能想起來顧流風震顫時候胸腔發出的共鳴聲,將自己指甲緊緊嵌在了手心裏,決然道:「他的每一寸筋骨皆是為我而斷,我要親眼看着他安然無恙。」

「他會安然無恙的。」孤影一愣,抬起頭來望他一眼,靜靜道:「霜至,若他還能醒來說話,定然不會想要讓你看到這樣的他。」

「他與我說要獨自與你一起去浮雪山的時候,我並不放心。」孤影道:「可若你發現他一直在欺騙你,一氣之下心死放棄;若你在他護着你的時候,決然離開,只留他一人。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只是這個樣子。」

「我與他說了一串,他卻只說無妨。」孤影眼裏一派鄭重,與他道:「他說,縱使前路混沌迷茫,容霜至也會與他一起。未知真相的時候尚且能不離不棄,更不會在自己危在旦夕的時候離開。」

「所以,放過自己吧,容霜至。」孤影嘆了口氣道:「真相對他很重要,而你替他等到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莫要懲罰自己了。」

。。。。。。

顧流風醒來是三日後,容霜至直看到他那蒼白到無色的眼皮顫了顫,然後興味望着自己時才放下了心,起身打開了窗子。

不過三日,浮雪山已然改天換地,那座大陣被千機閣人義憤填膺毀了,總不能被顧流風叫來一場,什麼都不做地回去。

沒了陣法,陽光滿撒在飄在空中的雪山,燦若浮金,連着風都帶着陽光的和暖氣息。容霜至倚在窗前看着他,如墨般的眸子裏浮出動容。

「還疼嗎?」容霜至心緒煩亂地摳著自己的指甲,紅潤的唇張了張,還是啟口問道。

顧流風這才抬起眼睛來看他,眸里漆黑,想了想,才道:「疼。」

「哪裏疼?」門外的孤影探頭進來,緊張道:「主子,我用的皆是肉白骨的好葯,恨不能替您把整個身體都檢查了一遍。無誤才讓您醒來,您哪裏疼?」

顧流風:「心疼。」顧流風瞥他一眼,黑著臉,幽幽吐出兩個字。

孤影:「今日的丹藥還沒出爐,告辭。」

一旁的容霜至「噗嗤」一笑,待到孤影麻溜走了,才揚起臉,望着他,輕輕問道:「你可有什麼想知道的?」

「沒什麼。」顧流風愣了一瞬,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平靜低語道:「我筋骨斷的時候並沒有暈過去,看得見聽得着,知道後面出現了什麼事。」

容霜至笑意一斂,怔忪望着他,只覺得什麼梗在心裏,像是塞了團充脹的棉花。醞釀了三天的話就在嘴邊,卻因為顧流風坦然的態度,遲遲說不出來。

在發現浮雪山沒有魔窟,甚至連半個魔屍都無的時候,容霜至才明白,顧流風那慣常浮現的刻骨的恨意與憤怒,到底為何而來。

文瀾仙君是被害死在浮雪山下的。這些秘密太過於醜陋,已讓人痛心疾首。可容霜至不敢問顧流風,這浮雪山下既然現在沒有魔屍,那書中他在浮雪山上,使出澤被天下時候,那些魔屍又是從哪裏來的。

容霜至不願意去想,可無情的現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一個又一個八字純陰弟子稍有造詣便開始無辜夭折,那原書中,被等了百年,好不容易集大成者的江雪寒,又怎麼會善終。

再不會有人知道,有一世里,這沒被揭穿的謊言,騙了第二位青昭宗弟子慨然濟世。最令人心碎的卻是,原來那些魔屍,本是可以避免的,卻被人故意放在浮雪山,生生奪去了一個人的一切。

容霜至深吸口氣,連着呼吸都覺得拉扯得胸腔鑽心地疼,卻還是狠狠抬起頭來,堅定問道:「我在江雪寒使完澤被天下之後,便再也看不到了。我雖看不到了,那之後的江雪寒又該當何去何從?」

顧流風這才怔然望着他,像是被人窺中了心中的秘密,驀地沉默了。良久才怔怔望着他,展顏對着容霜至,那笑意留駐在眼角眉間,像是窗外的暖陽天,對容霜道:「霜至,你過來我告訴你。」

容霜至失魂落魄地移過去,只剛到床邊便被人拉住。一雙黑沉如淵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對,顧流風以吻緘口,輕輕啃咬着他那淡無一點着色的唇,直到他們變得艷紅像欲頹的花瓣。

顧流風的唇帶着涼意,容霜至聽着那近在咫尺的心跳聲,下意識將他摟緊。雙睫被眼淚濡濕,一滴一滴落在顧流風的臉上。就像三日前,這人的血像淚一般流下。

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顧流風曾經也如江雪寒一般,被眾星捧月,抱着一腔大義去捨生為蒼生起陣,卻被無情埋在地下。那一身純善被無情利用,化為刺向他一片真心的冰涼利刃,終是涼了一腔熱血,死狀凄涼。

「霜至,它已經不重要了。」顧流風輕輕觸着他的臉,珍惜地將他看在自己的眼睛裏,才悵然道:「當年的江雪寒是自願的。青昭宗人以濟世為先,何況他心中並無留戀。」

「他並沒有因為為蒼生濟世而葬身黃土後悔。他只是憤怒,那滿腔的熱血被當成惡人的工具,那擔當大義的犧牲卻是有人滿腹私隱的騙局。」

「所以,浮雪山沒有魔屍,青昭宗的秘密終於暴露於世間,再不會有八字純陰的弟子,被騙去修為。已經很好了,霜至。」顧流風鼻子一酸,伏在容霜至的脖間,閉上眼睛,如釋重負道。

那被深埋在土裏的窒息感,似又浮上心頭,卻沒了以往,悲叫無門的凄涼與絕望。即便別人不知道,有人曾經同傳言一樣,用一身修為起陣,殞身在魔屍群中,被埋進無憂谷嘆盡長夜。

可他的霜至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了和他一起擔着這秘密的人,和他頭頂同一片天空,能和他共嘗悲歡,有人陪他一起,無論是陰雲滿布,還是長空萬里。

至於其他人,他們知不知道,已經不重要了。他只要讓那些滿腹私隱,沾滿了別人鮮血的人血債血償。

。。。。。。。

舟外又傳來了眾人的驚呼聲,容霜至還沒回過神來,便看到了容寒冷不丁地站在了門外。特意斂了周身的威壓,朝顧流風點點頭,才望向容霜至。

容霜至忙從懷裏將那雪魄珠拿出來,遞給他。幾日不見,珠子裏點點白芯里融進一滴血,像是紅梅傲雪一般灼人眼。容寒剛觸到它,那裏邊的芯子便動了動,紅色的血像火一般盪開,綻成一朵花,在珠子裏輕輕搖曳。

「耽擱了許久,仙尊,幸不辱命,您守得雲開見月明,恭喜。」顧流風強撐起身體,朝着容寒道。

「大恩不言謝,我欠你一個人情。」容寒接過那雪魄珠,摩挲了半天,才將它小心放在懷裏,沉沉嘆一聲,哽咽道。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無妨。」顧流風脊背挺得筆直,拉着容霜至的手,面上拘謹道。

只可惜,沉浸的無濟仙尊並未注意到他的動作,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皺了眉問道:「他該如何養?」

「雖還是生魂,卻魂魄不穩。不如尋一處靈氣充裕之地,日日拿靈氣溫養,靜靜等著,相信不久便會有效果。」

「好。」容寒慎重點點頭,眼裏總算是有了些許光亮,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側臉望向一旁的容霜至。

嚇得容霜至利索扯開顧流風的爪子,心虛得撲簌著睫毛,面上卻是雲淡風輕,在那欲蓋彌彰。

容寒猶豫了一瞬才伸出了手,拍了拍容霜至的頭,道:「我已回宗將無相手刃,只,這其中多少事,恐沒想像那麼簡單。你若是回去,切要小心,提防凌雲峰。」

「既然如此,為何要再回去?」聽到這裏,容霜至冷笑了一聲,仰頭道:「天下只剩這一個宗門了嗎?」

「你能這麼想就好。」容寒默了默,望着眼前的容霜至,似是在回想以往和自己兒子交流的經驗。發現實在是沒有什麼經驗了之後才放棄,嘆了口氣道:「我對不住你。你在浮雪山該也聽到了,我當初養你不過是想你有朝一日習得澤被天下。這麼些年,也並未對你多加看顧。」

「可你也從未想過加害於我,父尊,此番事論跡不論心,無論您是怎麼打算的,您所言所行,皆未對不住過我。」容霜至坦蕩道:「兒子祝您心想事成!」

「多謝。」容寒點點頭,望着他道:「待我安定,定會告訴你去何處尋我。」

「你們父子情摯,我不便打擾,只是晚輩還是想要冒昧問一句,仙尊,還沒落腳的地方?」一直被忽視的顧流風突然斯斯文文道,臉上掛着遊刃有餘的微笑,若不是臉上蒼白如紙,當真看不出這位三日前身體還如同破布一般慘不忍睹。

「做生意?」容寒皺着眉,抿嘴道:「我欠你個人情,想讓我做什麼,直說便是。無需再做生意。」

「我在你眼裏就是那麼市儈的人嗎?」顧流風那體面的笑容出現一絲裂痕,還是自然地扶著容霜至的手,朝容寒誠摯道:「顧某不才,除了錢外身無長物。只想為文瀾仙君略盡綿薄之力!」

「你到底要我幹什麼?」容寒皺着眉頭,不願與他寒暄,乾脆問他。

作者有話要說:

顧流風:實不相瞞,我只想叫你一聲爹。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穿成反派后被HE了(穿書)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穿成反派后被HE了(穿書)
上一章下一章

第46章 第4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