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出路
()「幻境海一名乃老夫所取。但凡入境者，不論修為高低皆由心生夢。心怯之者，必永墜噩夢；若能堅守本心，反夢歸真…」
「老夫入此境少許而被迫入夢，夢中之萬物萬事皆由心而生。故老夫以包容之心海納一切夢境，由此而看破噩夢。望後來者，謹之，慎之。」
趙偉看到最後心弦深深地震撼，不禁為剛才的兇險捏了一把汗，若非極度的悲痛之下激了他內心的血xìng，恐怕他自己已經成為皚皚白骨中的一具。
然而破除夢境的方法萬千種，留下石碑的前輩以海納百川之心破夢。
而他，以力破夢，卻是以本心強行摧毀夢境！
「原來如此，幸好…幸好…」一旁的玲香的臉sè由蒼白變紫，由紫慢慢轉紅。忽然她想起了什麼，連忙轉頭拱手拜謝道：「幸虧趙公子將靈香自夢境中喚醒，二救之恩，靈香無以為報！」
說到這，光滑的臉頰恢復一抹桃紅，忍不住流露幾分嬌羞之態。
趙偉卻是不懂這些，雙眼一直瞅著石碑喃喃道：「趙某受之有愧，若非趙某將姑娘帶至此地，姑娘自然不必深陷險境。這裏就好像一個囚牢…沒有盡頭的鐵籠子…」
靈香也不再說話，二人都震驚地盯着石碑上的刻字，不一語。
……
夢境雖險，老夫以包容心即可破之。
然則，幻境海彷彿是一塊遼闊無際的死亡的墳地！
這裏沒有盡頭！
沒有生機！
更沒有出路！
老夫平生歷險無數，然而誤入此地已三個月有餘仍無法找到生門。老夫心知難逃此劫，變成遍地白骨堆的其中一個。
然，朝聞道，夕死可矣！
老夫今生無憾，但願見此石碑之後來者銘記：道不在腳下而是心靈的覺悟。一rì不悟，舉目皆茫茫草地；悟了，生門便在腳下。
……
二人看得心驚動魄，臉sè由紅轉白，由白變綠！
趙偉冷硬地轉頭環掃一遍四周，心中莫名的驚慌，「牢籠…墳地…不，一切都只是障眼術罷了，一定還有出路！」
雖然不斷安慰著自己，但是一望無際的茫然和死寂彷彿巨石般沉沉壓着心臟，連喘氣都變得困難。
「此地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我們應該怎麼辦？」靈香徹底沒了主意，曾經死在這裏的修鍊者絕不乏比他們二人厲害許多的。
趙偉聞言定了定神，到底靈香是女流之輩，在這關鍵時候自己更不能亂了方寸。於是深吸一口氣，看着前方輕輕道：「天無絕人之路…或許，前面還有一些前輩留下的石碑，只要我們找到更多石碑，一定有活下去的希望！」
天無絕人之路，爭者必存有一線生機。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從不懷疑。
「嗯，一定有出路。」靈香終於放鬆了不少，整理了一下衣服於是跟在趙偉的身後。
幻境海內靜得詭異，彷彿一切都是死的，遍地的野草好像並非因為生命而碧綠，綠sè只是它們原本的顏sè。
甚至，連空氣都是死的！
此刻趙偉方才真正意識到留下刻石的前輩的變態生命力，換做他自己，恐怕一個月都無法生存下去。
滿地骨頭被踩碎出「咔咔」的細響遮住了呼吸的聲音，除此之外，一路上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半個時辰后，他們翻過第一座小山頭，然而眼前的景象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一個時辰后，翻過第二座小山頭，他們再次回到翻山前的景象。
又過去半個時辰…
不知道翻過了幾座山頭，不知道拐了幾個轉彎，每翻過一座山頭后眼前總會重複出現之前的景象。
彷彿他們不曾離開過原地！
「該死的陣法！已經第十次回到這裏了。」趙偉已經十成十的確定此地布了一個級陣法，但對於陣法他只接觸過《乾坤八卦陣》，而且只能算是略通門道。
「天下之陣法皆有相通的地方，倘若…算了，連《乾坤八卦陣》的門檻尚且未能跨過，更別想利用八卦陣來破解此陣。」搖搖頭立即否決內心之中還未成形的念想，不過他絕非坐以待斃之人，環掃了一遍四周之後乾脆席地坐下歇息，另尋解決方法。
「森林內不可能有如此浩瀚的草地，彷彿沒有盡頭…難道我們眼前看到的全都是假象？」儘管靈香全然不懂得陣法，此刻也能嗅出幾分味道來。
「假象！」趙偉猛地一震，腦海中瞬間閃過一道jīng光。
「幻境海…假象…道不在腳下，而是心靈的覺悟…」腦海中開始將一片片殘碎的東西串聯起來，他的臉sè亦逐漸由蒼白漲得通紅。
頃刻之後，忽然他興奮地瞪大眼睛，嫉妒狂喜。
「哈哈哈…」
「原來這一切都是欺騙眼睛的障眼術罷了！但是幻境可以欺騙雙眼，卻無法欺瞞心靈！」
靈香睜大眼疑惑不解地看向趙偉，不過打從心眼子裏相信他，並不需要任何理由。
趙偉迎上對方茫然的表情，耐心解釋道：「如果在下沒有猜錯，此地被布下一個級陣法，但凡闖入者必身陷幻境，所以雙目所見乃是一塊無邊無際的草地。然而幻境可以欺騙眼睛卻無法瞞過心靈。所以只只要我們堅定本心去感悟，必能找出生門，到時候整個陣法不攻自破。」
「原來如此，難怪前輩說道不在腳下！」靈香一個激靈立即想起刻石上的字，同時不得不佩服趙偉的悟xìng。
她卻是不知，趙偉在陣法上的造詣遠自己。
「不錯，既然目睹未必為真，索xìng我們閉着雙目前行。」趙偉絲毫不想浪費時間於是率先合上眼皮，拎着烏槍跟隨着感覺移動腳步。
「嗚呼！」…「嗚呼！」…
耳際吹起起凄厲的聲響，宛若天雷一樣狠狠地撞在心底，隨即在心臟盤根將這種哀嚎的情緒向全身各路經脈擴散…
兩世為人的經歷使得趙偉的jīng神力異常強大，所以只是微微一愣若無其事地繼續前進。
可伴隨着一步步前進，聲音越來越大且消極的情緒不斷積累，竟然一點一滴地摧毀意志。
趙偉的情況還算好，此刻靈香的臉sè像白紙般蒼白，搖搖晃晃幾yù栽倒。
意志的消弱，卻讓風聲越大！
慢慢地，哀嚎聲幻化成一道道鋒利的刀芒從雙耳貫穿而入，狠狠地刨割心臟。
「啊！」
「給我滾開！」
心臟好像被萬劍捅穿的螞蜂窩，疼痛得趙偉幾度快要昏睡過去。
「不一一不能睡過去！堅持住！」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搖晃腦袋，憑藉僅存的一點意志驅散入侵的聲音。
既然做不到海納百川，那就抵抗到底，毫不保留！
骨子裏散的傲氣不準許他就這樣倒下去，這是他的底線。
絕不容許觸犯！
然而周圍腦海之中的聲響越來越大，彷彿一**山洪猛獸瘋狂地轟炸腦袋，幾yù摧毀他最後的抵抗。
逐漸地意識脆弱得好像風中殘燭，他拚命想要張開雙目卻感覺眼皮重似千斤，死亡的氣息團團壓在心臟上。
迷迷糊糊中聽見靈香驚呼了一聲...
不！
不能就這麼睡着！
「滾！滾！滾！」
歇斯底里地，趙偉拼勁全身的勁力吶喊，頓時丹田宛若被壓抑的太陽一樣瞬間爆出恐怖的殺意，以摧枯拉朽之勢淹沒凄厲的風聲…
這一刻他的頭腦忽然變得徹底的空冥，沒有一絲雜念，像初生的嬰兒一般純白。
空冥之中，除了風聲，還有水的聲音，雷，電…
「這是一一」趙偉雙目暴睜數倍，然而來不及說完眼前倏地一暗。
「噗嗤！」一口鮮血衝出喉嚨，下一刻他猛地張開雙目，興奮地念道：「yīn陽！沒錯，這是yīn陽二氣！」
或許別人不認識剛才忽然出現的兩絲混沌之氣，但是他曾經領悟《乾坤八卦陣》時清清楚楚地見識過，刻骨難忘。
「又是yīn陽二氣…難道此陣法跟《乾坤八卦陣》有些關聯？」抹掉嘴角的血滴，趙偉眼中的興奮無法掩飾，「或許領悟了這點就能雲開霧散，找到生門。」
死亡的邊緣線上，趙偉再次看到一線生機！
靈香早已經昏睡過去，濃密的柳眉一直緊鎖著。
幸虧這裏完全不必擔心身外之危險，於是趙偉吞下一粒虎靈丹恢復了傷勢之後直接盤膝入定。
「嗚呼！」…「嗚呼！」…
「好像是風聲一一不，不是風聲，太雜亂了！」在他的意念cao控之下，靈氣從丹田流出在他的體內神秘的經脈之中自如穿行着，給腦袋帶來了強大的生機。
空冥界內，沒有任何一絲光明，一切彷彿都是死的，除了周圍凄厲的聲音。
「聲音！」趙偉的心跳猛然加「哈哈哈…原來是我太執著了！景象可以傳道，為何聲音不可以？既然無法用雙目悟道，不如用雙耳來聆聽天道，或許玄機就在這些雜亂的聲音之中！」
心中豁然明朗，趙偉長吸一口氣當即放棄尋求黑暗中的光明，將全部的意識滲透入耳際的哀嚎聲中。
不知何時，在他的體內，《乾坤八卦陣》緩緩運行起來，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能夠進入這種奇妙卻無比詭異的狀態之中，但這種狀態讓他彷彿回到師傅賜道的那一刻。
不知不覺，他奇異的徹底的放鬆了，臉sè安詳。
……
幻境海內，風有一搭沒一搭地吹着，靈香嚶嚀了一聲終於醒轉過來。
灰sè的天空、碧綠的草地、遍地骨骸…
「趙公子！」靈香本能xìng地驚呼一聲，轉頭看到正安詳地盤坐在地上的趙偉方才長長舒一口氣。
幾番生死相依，幾度出手相助，二人之間已經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此刻，趙偉雙手擱放在大腿上，神情古井無波，彷彿睡着的老者。
空冥界內依然暗得可怕。
忽然一一
「以乾為天！地為坤！」
「合yīn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