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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做夢都沒想到過瓦列娜那個女人竟然會幫我說話——儘管她在那份報告中壓根就沒有說我的好話,可毋庸置疑,她的提議確實等於是救了我一命。レ♠思♥路&c1ubs;客レ我聽的出來,在將那份報告遞給我之後,貝利亞的語氣舒緩了許多。

「看清楚了嗎?」等我把整份報告瀏覽一遍,貝利亞把手伸到我面前,冷冷的說道。

「是的,拉夫連季·帕夫洛維奇同志。」我把瓦列娜的報告還給他,低着頭說道。

「那很好,弗拉斯·達維多維奇·恰普林……同志,儘管我很想把你從目前的隊伍中清理出去,但考慮到瓦列娜·尼古拉耶芙娜同志的建議,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貝利亞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沒有說話,儘管拍馬屁的話就掛在我的嘴邊,隨時都能滔滔不絕的說上一串,可我知道這種話對貝利亞來說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相反,只能讓他對我更加厭惡。

「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委員同志對你很看重,」貝利亞顯然也沒心思讓我表態,他繼續說道,「從一開始,他就想把你調到宣傳鼓動部去。你要知道,這可是個很難得的機會,自從開始負責宣傳鼓動部的工作起,他就對人事的問題抓得很緊,一般人基本沒有進入那裏的機會。當然,那些有條進入宣傳鼓動部的人中,也不乏和你差不多的理論人才,你……你知道他為什麼單獨對你感興趣嗎?」

「因為我是,啊,應該說只能算是從列寧格勒的官僚系統內走出來的。」我小心翼翼的說道。

前世的時候,就知道貝利亞同ri丹諾夫之間有過政爭,而來到這個時期之後,我更是了解了一些「列寧格勒派系」同「莫斯科機關派」之間的政爭。雖然我的修鍊還沒有達到「聞弦音而知雅意」的境界,但貝利亞說這番話的意思,我還是能夠體察到的。

貝利亞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從他的目光中,我能夠體察到一絲玩味的意味。

他這是在等我做進一步的表態啊,我心底暗自嘆了口氣,沒辦法,如今的形式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果不表這個態,之前說的一切都將作廢。

「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同志,哦,請允許我在這裏稱呼他一聲同志,」我咬咬牙,繼續說道,「他是一個很有政治野心的人,不過他的野心並不是往上爬,以爬到某個高度上去,而是在莫斯科之外,建立另一個黨派集團,並以這種方式割裂布爾什維克的凝聚力。」

「那你打算怎麼做?我的弗拉斯·達維多維奇同志。」貝利亞面帶笑意的看着我,那笑容看上去似乎很正常,但我卻能清晰感觸到這份笑容背後的森冷。

「我願意到他的身邊去工作,拉夫連季·帕夫洛維奇同志。」我毫不猶豫的說道。

是的,我只說了我願意到ri丹諾夫身邊去工作,卻沒有說去了要幹什麼,這種事情沒必要說的那麼詳細,太過詳細了反倒顯得幼稚。

「這個想法很好,」果然,貝利亞給了我一個肯定的表情,他點點頭,說道,「但你短期內恐怕還要留在機要室,你現在不要想得太多,把手頭的工作做好,踏踏實實,當然,偶爾的話,可以表現出一些對目前工作的不滿。我想,以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同志的xing格,他早晚會把你調走的。」

我心頭微微一顫,當初剛來莫斯科的時候,就覺得跟我安排一個機要室的崗位實在有些不倫不類,可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打從一開始,我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手掌心,怎麼揉搓,主動權都在人家的手裏。

「列寧格勒那邊,有些事情也需要辦妥,」貝利亞沉默了片刻,用兩根手指頭輪流敲打着桌面,說道,「你帶來的兩個人準備怎麼安排?」

他這話說的很有些跳躍xing,很突然的就轉到了加莉娜和烏斯堅科的身上,我知道這應該算是一種談話的藝術,他在用這種方式向我施加心理壓力。

「我暫時還沒有考慮過,」磕巴了一下,我支支吾吾的說道。

「哼!」貝利亞冷哼了一聲,顯然是對我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看不過眼,「那個叫烏斯堅科的醫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帶他來莫斯科?」

這個問題可是不好回答,我遲疑了一下,正想着找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貝利亞冷厲的目光已經投shè過來,這種目光令我有些心寒。

「是這樣的,拉夫連季·帕夫洛維奇同志,」我不敢再耍滑頭,只能一五一十的將我的計劃全數交代出來。

說真的,並不是我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矇混過關,關鍵是眼前這個戴眼鏡的傢伙太強大,我沒有絲毫把握能夠在幾年時間內逃出他的手掌心,而烏斯堅科的價值卻將在一兩年時間內變得分文不值。與其到時候被貝利亞抓痛腳,整治我,還不如現在就把一切都交代清楚,至少我還能得一點好處。

貝利亞顯然沒想到我竟然帶着這樣一個目的把烏斯堅科弄到了莫斯科,他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又yin沉着臉看了我一會兒,沉聲說道:「你認為那個烏斯堅科所說的話可信嗎?」

我只是告訴了他盤尼西林的重要xing以及它實現量產的可能xing,並沒有說這些都是烏斯堅科的研究,不過貝利亞顯然不認為我這個外行能有這些認識,因此,他直接將我說的那些歸到了烏斯堅科的身上。

這樣也好,至少我不用解釋自己怎麼還懂得醫學、生物學方面的東西了。

哈,瞧吧,貝利亞同志也是會犯經驗主義錯誤的。

「是的,拉夫連季·帕夫洛維奇同志,」不管心裏想的是什麼,在這裏我都得做出一副恭順的樣子,「我了解烏斯堅科這個人,他犯的錯誤並不是學術上的,而是政治立場上的,以他那樣的人,是不會拿學術上的問題來投機的。我想……」

貝利亞不等我說完,便舉起一隻手擺了擺,同時伸手抓過桌上那個ru白sè的電話,握著搖把轉了幾圈,通了電之後,對着聽筒說道:「給我接安季普·鮑里索維奇同志。」

聽他這麼說,我便知道這是內部電話,否則的話,他至少要說接通什麼單位才是。

安季普·鮑里索維奇?這人是誰?名字很陌生啊。不過這也沒什麼,內務人民委員部人員龐雜,我不認識的人多的是。

不到十幾秒鐘的工夫,電話那頭便有人接聽了,我只聽貝利亞對這電話里說道:「我是貝利亞……嗯,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說到這裏,他忽然又停下來,看了看我后,改口說道:「你還是到我這裏來一趟吧……是的,馬上。」

就是這麼簡單的兩句交談,他便放下了聽筒,那種雷厲風行的做派展露無遺。說真的,我很羨慕像他這樣的人——只是羨慕他手中的權力以及對權力cao控自如的風度,至於他的下場,我還是敬謝不敏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前段時間得到約瑟夫·維薩里奧諾維奇同志高度評價的『斯大林鋼橋』也和你有關係吧?」放下電話之後,貝利亞看着我,說道。

我正想開口回答,他卻又緊接着說道:「我想,我已經有些認同瓦列娜的觀點了,你的確是個人才,可惜……」

可惜什麼,他沒有說,不過我卻知道,可惜的後面不會有什麼好話。

「這是你們機要室提交上來的報告,想必也是出自你的手筆吧?」又從手邊拿過來幾頁信箋,貝利亞將手掌按在上面,說道,「給一個因曠工而被開除的人捐獻生活費?呵,很有典型意義的活動,我想,安德烈·亞歷山德羅維奇同志會對這種活動感興趣的,至於我……這份報告我批准了,但募捐的事,機關的態度是不反對、不提倡。」

我默然點頭。雖然接觸不多,但我已經看出來了,貝利亞這個人對虛虛飄飄的東西毫無興趣,他甚至對理論xing的東西都有些排斥,這個被歷史稱之為「劊子手」的傢伙,是個務實的幹部,所以,我搞的這一套入不了他的法眼。當然,他給出一個「不反對、不提倡」的態度,也是為了給我製造機會,畢竟將來我是要到ri丹諾夫那邊去的,這個很有宣傳意義的活動,在他那邊更有搞頭。

「你留在列寧格勒那邊的幾個人,瓦列娜同志會安排她們到莫斯科來,不過可能還需要等上一段時間,」貝利亞似乎不想再跟我多說什麼了,他最後說了一句,便像哄蒼蠅似的擺了擺手,示意我趕緊滾蛋。

我小心翼翼的道了謝,幾乎是一步步的從辦公室里退出來。

站在走廊里,我將厚重的辦公室門帶上,當門縫的最後一絲光線也徹底消失之後,我才猛地吸了一口氣。或許是長時間處在緊張狀態下的關係,血壓有些躥高,吸氣的時候,我甚至感覺到一陣的頭暈目眩。

怎麼說呢,我的心裏也沒什麼感想,我只知道自己算是逃過了一劫,不過今後的命運似乎再次變得晦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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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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