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夜 Fly

第一百四十六夜 Fly

在這個和諧的國度里,有一個生活的無憂無慮的小王子。

小王子天生麗質,擁有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他擁有無數的金錢和財寶,他自小就被和某家的令媛結了親,他從不為衣食困飽而發愁,他將會成為國民所敬仰的人物。

但是,他好像卻不快樂。

羅伊萊茵是萊茵王家最後一個王子也同時是最小的王子,兒時的他並不如成長后那麼出色,反而叛逆的讓人困擾,而所有搖頭嘆其不成大器的人都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

大哥,擁有極高的智商,政治學的相當好小小年紀在政界便嶄露頭角,日後更是一手遮天。

二哥,性格開朗豪放,廣交益友,自幼便有出色的體能天賦在武術界有一定的名譽並立志加入騎士團。

三哥,雖說體弱多病常年來不在人外露面,但擁有極高的藝術才能,兒時的畫作都能拍賣出個天價。

談到萊茵王族的三子,世人無不嘖嘖稱奇。

但是……第四個孩子,卻沒有什麼明顯的天賦。

明明是最小的一個卻從不受到待見,沒有被特別的關愛,不說父親的冷漠、他也是唯一一個沒有享受過母愛的王子,母親在生下他之後不久便去世……小王子,一直都是被忽視的那個。

被眾人期待,被頭上的哥哥們施與無形的壓力,一般的孩子都會選擇逃避罷,那個孩子自小便很叛逆不願接受教育,頻繁逃課令家教老師都很頭大。。。於是,小王子被冠與的『沒用的小王子』的稱號就在那座和諧的城市裏散播開了。

那個時候的小王子————。。

——那個時候的我。

哥哥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才能,只有我卻好像被生的過分的平凡了,不論才能,長相也是如此,沒有大哥二哥像父親,更沒有柔美的三哥像母親,我看起來只是長的像自己。但小孩嘛,就是會為那種被『孤立』了的感覺而傷心……順帶加上周身所有人給予我的壓力,慢慢的……心境開始發生了變化。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每一句聽似苦口婆心的勸說在我耳里都會變成惡毒的鞭笞聲,說什麼『要努力追上哥哥們。』那隻會讓我更加的想特立獨行、不願成為他們的複製品。說什麼『要為王家出份力。』那隻會讓我覺得憑什麼一直以來都沒人關愛過我我還要為這個家族努力?說什麼『要支持大王子。。』我只會覺得,為什麼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

不該是附屬品,不該是沒用的垃圾……那麼想着的我只會開始怨恨起自己的出身背景,怨恨其『萊茵』這個姓氏,怨恨起一直用一直鄙夷的目光看着我的大哥。

於是兒時的我一直都是在逃課和朝大人們做鬼臉中度過的。

……,……。

單純的希望——自己不是出生在這裏就好了。

單純的希望——自己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單純的希望——這種局面被什麼東西打破就好了。

每一日都在不滿和逃避現實中度過,每一日都在老師的斥責和人們冰冷的眼神中度過。文學?我記性還行功課也不錯,聽也能聽懂只是叛逆所致一直不願意認真學……武藝?每每武術老師問我到底選擇體術方向還是射擊方向、這點基本的趨向我都逃避不願意選擇何提進階?

而,改變那樣無藥可救的我的『每一日』的那件事,僅僅發生在一個與往日一樣平淡無奇的夏日的下午。

。。。。。

那一日,我也憑着自己的小聰明從教師眼皮底下逃走,利索的繞過還在巡視中的我的部下安斯艾爾,那一日突然的,看着王城天空上藍色的屏障我起了很奇怪的心……不僅僅從城門漏洞處出去城市內,也第一次遠足的走出了中心之城,來到中心之城外圍的不算濃密的樹林邊,想着捕捕蟬撿撿樹葉也好。

第一次去到林子裏,抱着孩童特有的好奇心,我興奮的穿梭在高高的草堆之上、奔跑着,感受着外邊的暢快,感覺自己就像一直要起飛的鳥兒一般什麼都阻擋不住我——也就是那時,我的面前那片沐浴在陽光下的林內空地上——有一個坐在倒下的枯木上的人。

——強光下。那黑色的發一瞬給人發白的錯覺,黑色的短髮、微微眯起的棕色的眼睛。

那個人濃眉大眼,相貌端正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稍微有些可愛的面容讓人分不清男女,明明是大夏天還穿的很厚、一身土氣的深棕色中袍,竟然還帶着圍巾?更特別的是,他好像在做着什麼手藝活。

像是意識到偷窺中的我的存在,那個人悠悠的看向我,面無表情,然後突然的半抬起右手朝我擺了擺:「——喲。」

朝我、打招呼了。

說實話,看他看呆的我那時都還愣愣的,有些怯生的點點頭然後躲樹榦後邊翻着他,那人沒介意的繼續向我搭話:「像你這樣的小孩子還是不要老往叢林里跑,會有危險的誒。」一聽這話我來氣了,不服氣的站出來大氣的回他:「我、我才不是小孩!還有你到底是誰?!」

這傢伙、我鐵定不知道。正如一開始所說我的記憶力還算不錯,不是吹噓只有這點我還挺自豪,經常逃課在城市裏亂跑的我,少說中心之城大半的傢伙我都見過,要是遇到這樣氣質特別的人一定不會忘,所以說結論只有一個、這傢伙是外地來的,而且現在很可疑的在城外的林子裏坐着。

沒有怪我的無禮,那個人點點頭,然後開始繼續作業,被無視了我當然是很不爽,就算害怕還是強裝無謂一點點靠近過去,那個人也沒有對我的接近產生反感、於是我更是大膽的過去湊近看看他到底在幹些什麼——

然後發現、那傢伙竟然在往子彈上雕刻圖案。

而且就算是小孩的我也很明白,銀彈上那栩栩如生的動物形象明顯就代表這人的技術很高超,小孩也沒想過子彈很危險什麼的,只是突然的對這可疑人物多了幾分敬佩不自覺的大喊出聲:「哦!好厲害!」

一下子那個人好像微微笑了笑,然後繼續雕刻起來,刻幾下、用嘴巴吹吹灰,再抬手放陽光下照照——說不上專業,但能看出來他很熱衷於此……就算是看似有些沒大用的興趣,能對什麼這樣傾注熱情、總覺得這個人……有些厲害。

「你小子,趕緊回家去,在這裏晃悠個什麼。」

「……哼,人家連出來玩的基本權利都沒有了嗎?」

「……呼。」

那個人……是第一個被我頂嘴了還能笑出來的傢伙,最後他沒有搭理我繼續雕刻,而對此頗有興趣的我就很無所事事的坐他旁邊看他的手藝,明明手法很單一卻怎麼看也不厭。

……那一天……,意外的,盯着那陌生人雕刻我竟然看到了太陽下山,最後無可奈何被那人一頓數落才蔫蔫的回到城內,而就是那一次的偶遇給我留下極深的印象,對那氛圍和這城市完全脫離的人我也產生了極深的興趣。

於是幼小的我無數次的逃課後可去的地方又增加了選項,抱着不大確定的心我再一次去到那個林子那個方位,而很欣喜的每一次都能再碰到那個坐在枯木上的陌生人,每一次都看着他作業試圖和那奇怪的傢伙多搭搭話。

而時間久了,我也開始不大顧忌起來,第一次嘗試性的問他到底是哪裏來的,為什麼一天到晚都在雕刻?那種問題時,他也毫不迴避的回答了我——

「因為無聊啊。」←給出個更無聊的理由。

「。。。無聊所以玩雕刻?無聊所以天天在城外坐着?」

那傢伙點點頭。

突然的氣不打一處來,看我生氣了那大人噗嗤一笑很隨意的拍拍我的頭:「說你也不懂,我啊,只是想在這城市外坐着,所以就坐着了。」

「想?」

沉默了一下,夏日裏那個人微笑道:「——眼前的圍牆後邊……,有我很珍惜的人,我只是想在這裏守護著那個人……不,也許還奢望着能再見那人一眼吧。」

小孩的我倒沒想那麼多沒有太過注意那人有些苦澀的笑:「想見就去見啊,何必在這裏一個人無聊的坐着?」

「……見不了啊,我,沒有資格。」

「哈?」

那之後,那個人和我說了一個很簡短的小故事。

從前,有一個喜愛藝術的惡人,某一日惡人偶遇一個家裏是製造槍械的好人,好人對惡人很熱情,一直一個人的惡人被那份熱情所打動,即使觸犯禁忌都想和好人在一起……於是後來發現二人是兩情相悅便在一起了,故事,本該就這樣結束、但后話是……惡人、傷害了好人。於是好人便離開了惡人,惡人對此很後悔卻明白傷害了愛人的自己已經無法再與愛人見面了,希望在最後的日子裏可以呆在離愛人比較近的地方,在無人知道的地兒把自己的藝術付諸與愛人給他的每一顆子彈上——

——「而那個惡人,就是我了。」

怪人笑着說,明明綻放笑顏,但在我眼裏那卻微妙的不在笑。似懂非懂的,那一日我有些糾結的從那個地方走開了。

後來……我和那個怪人談了很多很多,我也擅自的把他規列為我人生第二個朋友(第一個是安斯艾爾)。

額,雖然還不知道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而在那段日子裏每一次的逃課都讓我和興奮很期待,又可以去看那個人,又可以目睹那神乎其技的手藝了——我知道了不少關於他的事。

比如、他很喜歡子彈,他說子彈可以穿透一切,他說他已經走不了很遠了,但是子彈卻不同、子彈可以代替他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子彈可以到達他所想去的地方。他說他很喜歡藝術,他說自己的這門手藝本只是娛樂、被愛人誇獎后就有些得意的用在子彈上,雖說子彈很硬但那一點一滴的手感讓他很着迷。

他說他想要去到這個世界的海角天涯,但是——比起那個,他覺得更想到達卻又到達不了的地方就是愛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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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和往常一樣我看着那個人在城外百無聊賴的持續著雕刻,看着看着我自己都快對很多子彈的型號有些掌握了。突然地那個人抬首問我:「——對了,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哈?中心之城咯,喏。」我抬抬下巴示意着他身後的大圍牆,而他卻搖搖頭:「那我當然明白,只是想着你穿着這麼豪華看起來也白凈凈的,難不成、皇家人?」

「……要綁架我?」

「開什麼玩笑,要綁早綁了。」

聽完我嘿嘿一笑,然後很大方的大拇指抵著自個兒大聲宣佈:「我啊,是從那裏來的!——」說着高指城內那顯眼的藍色屏障,怪人也很快會意然後盯着我不動彈,被盯得不自在了我虛虛的問:「干、幹嘛?」

「不……只是覺得看起來這麼自豪,但你好像不怎麼喜歡那兒呢。」「哈?!從哪得出那樣的結論啊你!」

「嘛,直覺吧……而且啊,你天天跑出城外,看起來不大喜歡呆那兒吧,那屏障看起來很像鳥籠呢。」

無法反駁,我當然不喜歡那兒,想着我開始很沒底氣的一點點和那人說起自己的不滿,說什麼自家兄弟都能文能武很厲害自己沒有才華啊,說什麼父親不在乎自己被大人們看扁啊……嘮叨很多那人只是笑着一邊雕刻一邊聽我說不做聲。直到我說到『很想從那裏出來,希望有什麼打破那局面』時,那人說話了。

——「。。打破?那是什麼概念?」

「誒?當、當然就是發生點什麼。。讓他們都不再拘泥於什麼皇家尊嚴啊必須扶持老大之類的事啊。」

「那是指發生什麼讓那些看扁你的人都受傷?讓這看起來和諧的只在乎尊嚴的地方被毀掉?」「我、我可沒說的那麼嚴重……。。」

確實、打破?具體、怎麼打破?

「吶。」「嗯?」那人突然的說,抬首對上那棕色的眸子,陽光下他的眼裏有什麼不明的光輝:「——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被『打破』了啊。」「哈?」

「這個世界哪裏都不存在『和諧』,這裏的和諧也是一種虛幻,你啊,早早的就存在於不合理的地方了只是你沒意識到啊小鬼。根本不用怨什麼世道如此你被看扁……想要翻身的話很簡單啊,因為這本就是滿載壞理的世界,早就不存在什麼界限了,不是等待着『什麼』去打破一切,該你自己去突破!不做附屬品?活出自己的人生?衝破局限?那種事明明只是你的一個念頭就可以做到的,但就是那種可以支撐你努力數十年的『念頭』,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它的存在不是嗎?」

那人說了一大番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我只是呆愣著等待下文。

「小鬼,bloody這個名詞,聽說過沒?」

「那個當然!」

那可是被列為我文學課第一堂的第一個辭彙了呢,書上都說過那是吸食人血液的怪物,但這麼說我卻始終沒有實感,因為一直在那屏障中的我從未見過那個物種,看城市如此和諧繁榮也沒怎麼被影響……那什麼物種在我心裏就顯得很無謂了。

「……你是希望讓bloody侵入大家都備戰不在乎你的事嗎?」

「哈?!才沒說那種話啊我!再說、這裏可不是吸血鬼想入就入的,他們拿這裏沒辦法!」說着我得意洋洋的哼哼著。

「……『這裏』是嗎。」怪人笑了,「你所居住的『這裏』……到底是你眼前的這平和的城市,還是大陸本身呢……你所存在的『這裏』,其實早早的就被『打破』了啊。。束縛你的東西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玩意,在這被破壞的大陸、想要突破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啊,你還等著些什麼啊笨蛋。」

看我一臉不明的歪著腦袋,怪人只是笑嘻嘻的拍拍我的頭簡單的說『反正對於不明事理的小鬼你來說,僅僅記住想要飛翔就可以振翅起飛這一點就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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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頂着家人而來的壓力我還是不學無術的每一日去找我的新朋友,聽他說一些很複雜的事情,聽着聽着也好像懂了點什麼,總之很擅自的認為和他已經是好友了,並很不客氣的要求他也送給我一個子彈雕刻……那時那人還是笑着拍拍我的頭說『子彈對小鬼來說還太早了。』

他說……當然,就算是作為藝術品也不能隨便送。

即使心結還在那兒,那幾日打打鬧鬧卻讓我很開心甚至懶得管那些大人們的事兒了。開心的……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那怪人神色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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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日,臨近秋天空氣微妙的乾燥起來,蟬鳴也低了幾分,太陽下山的時間也提早了,吹過的分有些刺啦皮膚的疼。

某一日我再去找他,卻發現那人不坐在枯木上了,有些意外的我在那兒開始等他,但是等了很久他都沒來,有些急躁有些生氣有些擔心、終於快到太陽下山時那個人來了——站在林子內,看不清表情,遠遠地我高興的想跑過去卻被他淡然豎起的手掌拒絕了,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那個人第一次沒有笑容的對我說。。。

『不要、再來了。』

除了驚訝我還能說什麼?之後不論我怎樣追問他都不再搭理我,一個人走入深深的林子深處不見蹤影了,還是小孩的我只是單純的認為自己被討厭了、自己被嫌棄了、那個人也一定和我身邊的大人們一樣看不起的、一定認為我們沒有共同語言、一定認為我每日來找他很麻煩、一定認為我是個巨大的拖油瓶。

於是我生氣的不得了,也轉身回去了,明明等了他那麼久換來的只是一句別來了?說什麼那傢伙都不能原諒!堵著氣,我連續好幾日沒再出過城,那幾日很無聊,閑着沒事幹我也少有的偷了武術老師手中的子彈和槍,一個人開始搗鼓研究了很久。

想着、也許那人只是認為我是小鬼很沒意思……想着如果自己可以用槍很厲害可以讓他刮目相看,於是暗暗偷笑起來,也沒注意到自己那份渴望被那人關心的心情。

那幾日——我第一次用子彈射中靶子,還沒等旁觀的安斯艾爾過來祝賀我,我立馬快跑起來、甩掉安斯艾爾滿心歡喜的從那藍色屏障內出去,除了城——一路疾跑,來到我熟悉的那個林子裏。

秋日的樹林里,地面到處是暗黃的落葉,陽光染著淡淡的金,因為時間有些晚整個林子顯得有些灰暗,周圍鴉雀無聲,很想讓那人看看我的技術!想讓他明白我很強大我是個大人了!想讓他不再喚我『小鬼』。

就在我徘徊在林子裏的時候——

我的耳畔閃過一聲冰冷的陌生卻又熟悉的、笑聲。

一側林子裏閃過什麼黑影,沒注意到只見鋪天蓋地一片黑暗,我瞬間意識到有什麼『生物』在朝我撲來,「!!」下意識的躲閃開,恐懼萬分,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去看清到底是什麼襲擊過來的、但就是看清了、我才傻眼了——是那個人。

那個怪人、話說……『人』?

好不容易再見,他卻奇異的像一個野獸一樣雙手雙腳着地,姿勢很奇怪同時也恐怖的露出尖牙利爪、他脖子上的圍巾下端也被撕得粉碎——而我也清楚的意識到了,那暗紅色混沌的眼、那尖銳的耳廓、那細長的牙——他、本來是吸血鬼。

而現在——這個特徵告訴我,他、瘋了。

腦內迅速閃過上課得來的知識,這是長久沒有吸食人類血液的吸血鬼所必然的結果,因為被吸血衝動折磨而身心都被毀壞靈魂破碎,變為完全追求鮮血的怪物,他們就是【墮落者】。

一剎那明白了很多,他對我隱瞞了許多事……,但比起感慨我明白現在要是不逃走的話,我無疑會死。

「。。啊!!」

一聲尖叫我恐懼的從那裏飛奔而去,朝着不明不白的林子深處,一路狂奔,而身後那『生物』卻始終沒有被我甩掉,發出尖銳的嘶叫聲狂笑聲,黑暗中回頭能清楚的看到那不斷移動着的紅色的兩點光流。

那個時候的感覺現在還感同身受,能記得心臟不可思議的跳動速度,能記得肺部供氧不足而不斷的抽搐著的痛,能記得嘴巴里的乾燥無味,能記得那捏緊的手掌心裏汗水的溫度。

那個時候的我,除了恐怖、什麼也沒有——

心底有什麼東西在重複著復讀,不斷的告訴我,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逃走、逃走,第一次感受到人面對死亡的恐懼,也第一次感受到那個種族的恐怖,第一次明白……說不定很多城市裏都有這樣的存在。

不斷的喊著不要跟過來!為什麼跟着自己!滾開!但是身後那死神卻一直跟隨着我,一直、一直——那短短十幾分鐘,卻如此如此的漫長——直到我跑到深處,突然的發現眼前沒有進路,有的只是山腳的凹形土牆,剛想退回去只見那怪物衝來完全堵住了我的後路,恐懼著不斷退後,背部靠到不平整的土壁,我咬緊牙關不斷的求饒。

「走開。。!拜託……!!」

但是,不論我怎樣哭喊都無法傳達給那個沒有了靈魂的軀殼,那個人直起上身,晃悠悠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慢慢的接近我——他對我伸出手,他那尖利的長爪幾乎要觸碰到我的鼻尖——恐怖,恐怖之下我也意識到什麼,自己的手裏原來還一直攥著那剛才還在訓練著的手槍。

眼看那利爪要碰到我,完全崩潰的我搖著頭忽然的舉起手中的東西——顫抖的朝着那個人,當目睹到那可怕的紅眼時終於支撐不住、我的神經完全斷線。

一瞬四周都沒了聲音,只有那一聲槍響顯得如此驚人。

子彈、已經祈禱。

子彈、正中眼前人的胸口。

子彈……一瞬奪去了那個人的、命。

瞪大雙眼我呆立在那兒,眼前的怪物沒發出任何聲音就那樣直直的躺倒在我的面前,一瞬有一種說不清的安心、和一種言不了的深痛感。聽見了什麼脆響,腳邊好像墜落下了什麼東西。

僵直着我低頭看去——

從那個人朝我緩緩伸來的手掌心中,滑落了什麼,那是……子彈。

雕刻着漂亮雄鷹圖紋的子彈,比他以往的每一個作品更要讓我驚艷,那隻雄鷹的姿勢看似就要突破子彈的表面它有雄心它要振翅而飛那般,讓人動容。

啊……原來如此,為什麼追着我卻好像沒有盡全力;為什麼追到我,還那樣緩緩的靠近我;為什麼說不能給我子彈,為什麼那顆子彈卻又那麼像是為了我精心而做;為什麼說讓我遠離他,為什麼不再出現;即使失去了智力本能性的還是想要把那個交給我罷、那種到最後的一刻還存在於靈魂深處的心意……。

忽的想起他的那一句溫柔的細語,只要我想……那就一定可以飛翔。

大腦一片空白,我呆然的坐倒在血泊里,最後拾起那枚沾血的銀彈,像個孩子一樣抱着雙臂哭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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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回到王城,有什麼動力在支撐着我,我開始閱讀各種書籍學習也認真起來。

我明白了——我所在的這裏的和平,與大陸所存在的痛相比顯得過於不和諧的原因、我明白了這個大陸的不合理,我明白了這個大陸最主要的問題何在,我明白了……有什麼循環必須斬斷。

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不是和大哥那樣消滅吸血鬼,我明白吸血鬼只是另一撥的『人類』,他們和人類實際上是一樣的,也許很理想化。。但我希望能讓大家都可以幸福,不再會有那種傷害與被傷害的悲劇發生,我希望——建造起一個大家都可以活下去的王國,不論以什麼形式,只要生命本身可以存活下去。

所以為此我必要的東西那一定是權力,我明白我最初該做到的是什麼——

為了我那有些不現實的理想。

即使是這樣沒有特點的我,即使是這樣被眾人忽視的小王子。

我羅伊萊茵也——

必須成為、王。

。。。。。

。。。

。。

在這個有着虛偽和諧的國度里,有一個想要從藍色牢籠里出來的小王子。

他明白即使這個世界已經充滿壞理,但也並非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的突破一切、理、還在那裏,框架、還在那裏。

所以不是為了毀壞那個『理』,他明白自己做的必須是製造出新的『理』去壓制壞理,用自己的理建立新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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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日和以往一樣開始無意義的訓練,武術老師很煩躁的等著小王子鑽空子逃跑,明明武術方向什麼的至今都沒決定,但他知道無論自己怎麼阻止那鬼聰明的小傢伙總能跑的無蹤影,但是怪異的是,這次慢慢走來的小王子卻好像沒有逃的意思。

沒有了昔日那種咧嘴的壞笑,小王子眯著雙眼,他的笑容看起來很平和,那是一種和大王子有些陰冷的笑不同,和二王子大大咧咧的笑不同,和三王子輕柔的笑不同的、笑意不明的笑容,屬於他的笑容。

小王子,羅伊萊茵笑着說:

——「吶,方向,槍械、如何?」

。。。。。

不論自己最終可不可以從那還存在的框架中逃脫——

但是,子彈的話一定可以貫穿一切,雄鷹的話一定可以突破那牢籠。

只要想飛,就一定可以飛翔起來。

從那——藍色無邊的牢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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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y】之章。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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