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夜 Melody

【只要想……就一定可以飛翔。】

突破一切，踏平所有的不可能，某個過度的小王子的心裏有一個從始至終都沒有動搖過的夢想。

遙不可及……卻又付諸全身心去完成中的那個夢想。

……緊張的事態中一瞬指尖掠過胸前的什麼東西，那個溫度那個形狀那個大小。

時間就像暫停了，昏黑的死城在羅伊的眼裏一瞬染上煞白色，眼前持着兇器撲來的吸血鬼的動作也像是靜止了一樣，那紅色的身姿也被白色給逐漸吞沒。

『啊……是時候了。』

是時候了………………。

——下一瞬時間恢復正軌，那一剎那誰都沒有看清羅伊的動作、左手用力的從脖間拽起了什麼，昏黑中那個『什麼』反射出亮眼的銀光，銀光閃現、羅伊將那光芒推入槍膛，沒有半點猶豫扣下扳機，就在一喘息之間，所有奔赴而來的人都清晰的聽到那一聲響——

——「嘣——！！——！」——

霎那間，梅洛狄的身軀一抖猛然停下一切的動作，羅伊大口喘息著背靠着斷壁，面無表情。

直到、那染血的短刀從梅洛狄的手中脫落掉到地上，同時血液才從梅洛狄的左胸口處噴涌而出，可是即使如此那個女人還是笑了，酒紅色的嘴角流出同樣紅的血，她笑着虛喘道：「。。。啊，怎麼、回事……明明，沒有子彈了呢……。。」然後往後步步退起來。

安斯艾爾也剛好趕到羅伊身邊一把扶住站不穩的羅伊：「羅伊！！沒事吧？！」

沒有調侃安斯艾爾緊張的喊話內容，羅伊只是笑着搖搖頭。

前方梅洛狄不斷的後退，然後沒有多說伸出手就那樣雙指刺入血肉模糊的彈口裏，一咬牙硬生生的把嵌入頗深的彈殼給扯出肉間，隨之很利索的把彈殼丟掉，羅伊看着在地上滾動幾圈不再動彈的——那本雕刻着栩栩如生鷹樣圖案的彈殼，無聲的點點頭，並在心裏默默的說了聲『謝謝』。

梅洛狄的傷口沒有迅速復原的跡象，看起來子彈是已經祈禱的了。羅伊卻有些小小的失落的說：「呀……射偏了點。」不是致命傷，那傢伙還能動，看起來離心臟還有點距離。

「嘖……。。」沒有到打算逃走，但明顯處於下風的梅洛狄已經被聖清隊包圍，她迅速思考着要怎麼樣才能再攻挽回劣勢、要怎麼樣才能把敵方的重要人物幹掉，但自己受創過大呼吸已經很難也已經沒有了傀儡。

看梅洛狄在後退，所有人都認為她是要逃走，站在人群首前的約瑟夫緊握巨劍柄、他身後高坐在馬上的尤里西斯則意外的擺着一張很不爽的臉，誰都沒注意到他的手到底有多麼緊的在握著韁繩，看約瑟夫回頭他便會意、沒有多考慮的點點頭，示意『以絕後患』。

被主子下令約瑟夫往前跨步——。

這時克萊爾也剛巧趕到，老遠的也看見了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一邊放心於羅伊安然無恙一邊又很擔心聖清軍的動向……而果不其然，才對峙了數秒看起來那大王子是撐不住了。

第一隊副隊長約瑟夫手持巨武在梅洛狄面前不遠處停下，梅洛狄也明白可能沒希望了、咬着唇不斷後退。

「numbers之人喲，今日、在這裏給予你聖清！！」高呼一聲，約瑟夫對着敵人舉起武器不留一絲慈悲、砍下去。

——而，在另一邊。

躺在血泊里、地面上，那不再動彈的奢華的人，突然間那暗淡的藍色眼睛忽然睜大，眨眼間竟然伸手硬拔出那插入額頭的藍柄的長刀、只見長刀滑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旋轉着飛開老遠——

急匆匆把霍爾送到了奈特那裏，路卡斯才想起來霍爾的刀還在戰鬥地方插在冰帝的身上，也慌忙趕回來取、但是當他到達剛才的地兒他卻一瞬懷疑是不是自己走錯方向了、因為那裏，那血泊里根本沒有那具屍體，但確實的是霍爾的刀在不遠處躺着。。。沒想什麼路卡斯撿走霍爾的刀，但有些擔心還是先選擇去找克萊爾便持着刀一路狂奔起來。

雨，慢慢停了，風帶着濕濕的味道在死城的大街小巷裏穿梭，人們頭頂上的烏雲的色彩也變淡了幾分。

。。。。。

——就在那武器揮下的一瞬，約瑟夫和梅洛狄都感覺到了一陣風，那是比這極北之地的風還要冰冷幾分的、奇怪的風，然後二人面前都被什麼給遮擋住了視線。

——「嚓——！！」——

那毫無意外是冷兵器撕裂**的鈍響，但是梅洛狄卻沒有感到預想中的劇痛，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因為——被砍到的不是梅洛狄，而是忽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站在梅洛狄前面保護了她、為她抵擋住了一劍的那個人，那個本該不再活動的人偶、冰帝。

沒有任何錶情的屍體，他的上身被砍開一條巨大的血口，由心臟而來的血液大勢的噴濺出來，然後直直的倒了下去，所有人都傻了，包括約瑟夫自己，持着沾滿血的武器約瑟夫也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而克萊爾則更是了，她親眼看着霍爾精準的破壞掉了冰帝的腦，而沒想到失去了控制根系的這個人偶又動了？？再看看梅洛狄那一副完全呆住的表情克萊爾明白，這也不是她做的，因為已經把她控制那屍首的『路』給斬斷了啊。

——那麼、這是什麼？

能想到的一個原因有些不大可能，但也是唯一的解釋了、那就是那身體里還殘存着的一丁點兒為了維持身體形態的靈魂力量……那點點的『靈魂』的意志驅使身體那麼做的，但『靈魂』究竟是什麼至今都沒有定論，能那麼精準的感知到梅洛狄的危機並衝過來、克萊爾只感覺到心底什麼地方有點疼痛。

「誒……？」梅洛狄獃滯著，那直直望向前方的紅色眼珠這才緩緩的往下移動、看到那倒在她腳邊的人，「……什麼？」默默的，她坐倒在地，那紅色的禮服完全染上了黑泥，她有些不可思議的伸出手指剛觸碰到那還完好的冰涼的肌膚便往回縮了縮，然後再小心的整隻手掌覆上那白皙的左臉頰。

克萊爾明白這個女人一定是震驚到了，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也許這個時候不大合適……但奇妙的、克萊爾很想知道。

這時候路卡斯也到了人群矚目的這個地方，好不容易一路跌跌撞撞跑來看見克萊爾，只見克萊爾竟然邁著步子走上最前方了，「大……！」剛伸手想拽住她卻沒成功，路卡斯有些擔心的站克萊爾後面看着她出列。

抱着一點點微妙的好奇心克萊爾往前走了幾步，呆住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視線齊刷刷的投到克萊爾身上。

——「他、是為了保護你吧。」克萊爾低頭對三步開外距離的那個女人說。

顫抖的指尖，冰冷的雨水，梅洛狄笑了、笑的不可思議，笑的有些凄慘，笑的……有些寂寞：「保……護？」發出那不適合這狂氣之人的弱音，「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到最後完全吼出來，她惡狠狠的抬頭直視克萊爾，但那看似憤恨的眸子裏並沒有那樣刺人的東西在。

「……你沒有控制他不是嗎？應該說你控制不了他了，那麼這就是這『身軀』本身的決斷吧，就是這個名叫『冰帝』的男人的舉動，你也明白吧。」

「。。可。。！！」惡狠狠，但梅洛狄對視着的克萊爾的那雙黑色的眼裏，那種蘊含着的說不清的悲傷把她所有虛偽的氣焰全部澆滅了，咬住下唇她大聲喊道：「——可我明明殺了他！我殺了他！！是我……殺了他啊。。。」

不知什麼時候，梅洛狄對自己的自稱也變了。

突然的搖晃着冰帝的身軀，從他的胸前的口袋裏掉出了什麼東西，叮啷啷的滾落在地，那是一個漂亮的墜子，沒有鏈子的精緻鏤空鍍金掛墜，蓋子倏地打開，能清楚的看見在墜子內鑲嵌著一張小小的發黃的照片、雖說比現在清麗很多顯得格外青澀可愛，但克萊爾知道那照片里的那端坐着的麗人無非就是眼前狼狽的梅洛狄貝爾。

染血的吊墜，不知怎麼、也許是因為剛才約瑟夫的斬擊，從中間被開出一道挺深的裂痕，而就在這時，也許是因為裂痕、那鑲著照片的金色片板突然的翻了過來、有些模糊。。但克萊爾看見那照片的背面深深的刻着一個詞：

——『forever』。

「！！！」

同時看見那一幕的梅洛狄，卻一時停住了呼吸。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不論你是否怨恨他，但我明白……這個死去的人、可能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恨你。」克萊爾緩緩的說，「說實話，我活了很多年但至今對愛什麼的還沒有那麼懂的透徹，但是……好意，這一點點的東西我還是明白的……這個死去的人。。。」話沒有說完，梅洛狄卻先輕輕的搖搖頭。

「……啊，我明白……從最初就明白…………」美麗的紅髮女人笑了，「。。。已經夠了，真的，謝謝。。」

女人輕輕抱起冰一般的男人擁在懷裏，輕柔的蹭了蹭他已被燒毀的一半臉頰，淚水從她眼裏倏倏流下，她在笑。

然後——她睜開眼，突然的抬起手，高高的指向天空——就像最初一樣高傲的梅洛狄貝爾微笑着用盡所剩的氣力向所有人大聲宣佈：「——人類喲，這是我必須償還的——能逃的了的話現在趕快逃，不要說我沒提醒過！！」

從那高舉的指尖凝聚起點滴微紅的光，那光芒忽然的膨脹變得很巨大，很刺眼、但那也是轉瞬的事，下一瞬那光芒突然的破裂，從梅洛狄的指尖而去無數的光的粒子如爆裂一般朝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很快的消失在空氣里，而接下來梅洛狄的手臂也癱軟似的啪的落下去。

很多人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不安的四處看議論紛紛。

而克萊爾卻明白——這座城市有什麼東西被強行的疊加、改變了——

失去了全部力量的梅洛狄連抬首的力氣都沒有虛弱的說：「知道我為什麼選擇這座城來當戰場嗎？因為啊……這裏就算是我失敗了也能給你們巨大的打擊。知道為什麼？因為——這裏的『味道』積累的多年早就不妙了啊~呵呵呵。。。這裏的土地很不幹凈，再施加一丁點兒的污染就會完全的——~~」

「！！」

的確，克萊爾知道這死城簡特城的『味道』不大妙，積累多年的吸血鬼的『靈魂』而被漸漸污染起來，但也不至於到那個程度，而梅洛狄——她本身的靈魂力量十分強很可怕，能分散並控制很多的個體。

更何況，她所控制的吸血鬼個體的軀體里還殘留一份他們本身的靈魂。

「對了。。！」克萊爾後悔沒想起來，因為每一個倒下的吸血鬼並非完全『死亡』，他們都沒有化成灰！！那一定是因為就算沒有那個氣力控制梅洛狄也一定把自己的靈魂力量嵌入他們體內作為繩子，死死的捆縛住那些靈魂力量保持他們的形態了！！

那麼梅洛狄剛才————

「我啊，用了自殺般的方法，把自己全部的靈魂力量都排出體外了，這樣那些傀儡也會真正的死亡，他們的靈魂、我的靈魂會變成最後的負荷……你們懂吧？」

約瑟夫：「你！！」

約瑟夫想上前殺了梅洛狄，但克萊爾抬手阻止：「住手！沒有那個閑工夫殺她，她靈魂力量盡了很快就會死，現在趁那些屍體內的束縛未完全解開趕緊逃！！」

一聽克萊爾的話，所有的兵士開始不自在了，顫抖著，然後突然的大吼著全體轉身朝城市出口處狂奔而去，被恐懼給侵蝕的人面目扭曲你爭我搶的開始逃命。

安斯艾爾扶著羅伊，約瑟夫第一時間大聲宣令：「大家往前！！——！」

因為他們的進路必須橫穿簡特城。

人流中賈斯汀薇薇安他們也知道來不及找其他人了，不甘心的跟着人群跑路，提諾提拉二人看遊戲結束的差不多了~擺着一張無趣的臉慢吞吞的往前走。

第二部隊南茜也卷著維克多布魯諾一起跑，早就無所事事了的辛普森和塔伯也很隨意的開逃。

中央部分奈特跟着醫護隊架著無數擔架快步前進，不經意回頭望見艾米爾在人流中還注視着前方沒動作，「啊呀！我說小艾米爾你真是！。。」沒有多想奈特一把橫抱過艾米爾，別看是個姑娘，本家干酒業常年搬運酒箱的奈特力氣可不小，一路帶着艾米爾逃，「怎麼？擔心克萊爾小姐？」意外的，艾米爾老老實實的給她抱着搖搖頭：「不是……。。」沒說什麼，就那樣一路前進。

而諾亞，雖說本修士修女對那種病好像有抗性，但他自己畢竟狀況特殊…不是說每一次都能運氣好的不染，為了大局他也跟隨人群前跑，然後輕輕的往回看了眼克萊爾……沒有說話的繼續逃。

騎在馬上的尤里西斯，很久沒有這樣的憤恨了，他明白、這次無疑被擺了一道，這怎是他孤高的自尊心可以允許的。。。

而克萊爾最後也簡略的看了一眼最後還在微笑着的梅洛狄，往前跑去，後邊路卡斯也跟上來：「大姐大！沒事吧！」

「現在不要說話趕緊跑……！！」克萊爾知道自己還好說，路卡斯一人類之軀很危險。但是最讓她不安的果然還是。。『。。來不及啊！！』腳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梅洛狄靈魂力量消逝的速度。

腳步聲雜亂，喘息聲，哭喊聲，求饒聲，喊叫聲，嘶吼聲。

那種種雜音，梅洛狄已經聽不見了。

她抱着她懷裏的、那漸漸從指間開始化為灰塵的人，幸福的笑着，但慢慢的她也無法抱緊那個人了，因為她的指尖也快消失殆盡了。

彷彿沉浸在白色的世界裏，梅洛狄用那隻剩半截手指的手摸了摸地上金色的吊墜兒，輕聲細語：

——「獻給所有人，獻給我的愛人，獻給我的戴納。。。最後的旋律（melody）。」——

她的舞曲，已然在白焉中謝幕。

混亂的雨後的這座城市裏，死去之物回歸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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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時——，克萊爾只感覺從背後而來的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來。

迅速回頭看見，以死去的梅洛狄為中心一股透明無形的波動襲來！速度之快難以言語，鋪天蓋地而來，她知道這是一般人眼裏無法捕捉到的、『那個』來的時候的徵兆。

但這波動過強，肉眼完全可見，可知這次的污染是有多可怕！身後一片慘叫，她明白被『那個』追上不會即死，但絕對會有感染的可能性！！而且、根本來不及！！

就在那最強的一波污染源襲來之際，周身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衝撞感，而路卡斯則第一時間大喊著：「大姐大！！趴下！」「！」一下子撲倒還有些呆愣住的克萊爾，隨後周圍一干人等一齊撲倒，那巨流就那樣擦著頭皮從頭頂上方而過，一瞬克萊爾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路卡斯找到了巨流最薄弱的流動點並迅疾的有了決斷……但比起那種讚歎。

此時此刻她更動容於那覆在自己身上，那份熟悉的溫度。

『明明……不需要你保護啊。。。』

在心底暗暗斥責那笨蛋的獻身精神，一般暗暗的、感到高興，被人所愛，愛着別人的情感、那即是是轉瞬即逝的東西，也如此的美好，美好到讓她想要哭泣。

——「呼——！」——

污染的波動過去，好在有不少人也逃出了城，而第一波過去接下來就沒有那麼強烈的污染了，可能性也會降低不少，即使如此眾人還是一一起身繼續狂奔。

扶起克萊爾，路卡斯自己也差一點兒沒站穩，悠悠的被克萊爾支撐了一下：「我說，累了就別老勉強！總之別抵抗，我扶着你出去。」

「誒？！那怎麼行！我來扶大姐大啦！」

「。。。那互相扶著。」

「咕。。」實在是沒有繼續討價還價的餘地，路卡斯只好妥協，但還是很積極的和克萊爾互相攙扶一起繼續在人流里跑動。

在時間快到夜晚之時，聖清隊全部撤離簡特城，一路繼續遠離在很遠的平原上就地駐紮起來。

結束了……度過了死城，花了很多人力精力打敗了一名numbers，但很多人怎麼樣都高興不起來。

這一日夜，也有很多人徹夜難眠，因為死傷慘重今日戰事後並沒有以往的聚會，三月九日的這一天夜，聖清隊里、意外的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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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狹間：「【bloodyyoke】（血色枷鎖）由鑰匙「melody之章」解開，章節「forever」已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