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也是一個美麗淳樸的江南小村，它的民居佈局多弄堂小巷，天井台門；它的建築結構又多青磚黑瓦，古橋石窗，看那舊宅老屋，約屬明清風物。遙望此小村，似回夢裏徽州憶中婺源一般。緣此村位於蔥蔥鬱郁的竹海深處，又一古老悠長而清澈見底的溪水貫村而過，人們便喚之「竹溪」。此村落者，總共一百零三戶人家，卻是百戶方姓。這竹溪的方，是方臘的後裔。是故，自北宋以降，竹溪之民秉性剛烈，豪邁坦蕩，寬厚重義；煞有臘公遺風。這竹溪，是一個「世外桃源」，其址於竹海之間，自是幽靜之地。四周，群山環繞，密崗叢峰。大片大片的竹子。而村東之山，卻有一大裂隙，自宋而來名曰「天門」。竹溪一村，即有一溪水一山路，於此同外相連。又由此村大山峻峭，峰巒疊嶂的風水，是故乍出天門，便見清溪如青龍盤旋於崇山峻岭間，山徑似白虎橫貫於茂林修竹中。

當言竹溪之口村東首戶，是一典型的江南舊宅老屋，兩間兩層。窗，是雕蘭鏤梅的青石花窗，刻滿了歲月的痕迹；門，亦破舊而厚重的木門，門的兩把手處，全鑲了大大的鐵圈，銹跡斑斑。其間，居住一父一子。其父名曰方子榮：此人身板瘦小，腰兒佝僂，皺紋滿面，性情忠厚老實，待人寬容，純樸人喜。他的妻子長得很是貌美。卻由於「紅杏出牆」的婚外戀而落得「覆水難收」的結局。他的妻子最終跟他離了婚。那個男人是很有本事的生意人。聽說他的妻子跟他一同移民加拿大了。是故，留得父子倆苦苦相依。多少憤憤不平，自難以言表也。然屋漏偏逢大風雨，後年初春，方子榮竟有患上嚴重腰病，自此失了勞作養家基本。雖有鄰里之幫，政府之顧，但自個兒買葯治病，又家一書包，不堪重負，終歸生活艱難，窮困潦倒了。其子，名曰方鐵：此人年輕英俊，血氣方剛，言語爽朗，出世落落。他在學堂高二，亦優秀學子也。

即言竹溪一村，屬於古鎮四城所轄。四城高中，是距離竹溪最近的高級學府，兩地相距約三十里路。記得那是一個冬日，雪，業已下得很大；下得很久；下得很厚。雪，漫天飛舞，飄飄洒洒，大如鵝毛，小似白絨。自教育大樓而四顧：學生公寓寓頂；教室的玻璃窗框外側；走廊的石欄上；校園的林蔭道間；籃球場上；高中四周的圍牆之上……四處都有皚皚積雪，方圓皆是厚厚冬瑞。鈴聲過了三響，四城高中高二一班已然鴉雀無聲，多少悄然，同學們皆急切侯其師長。須臾，此班班主任兼語文老師張朝陽匆匆而進。自北京進修乍一回來，即入執教之辛勞。忘課堂中排其得意門生方鐵缺席，而方鐵同座趙雨菲亦面色黯然，雙眼凄凄，張朝陽便驚詫地問：「趙雨菲，方鐵呢？」趙雨菲聞而不答，二眸忽有點點淚光。張朝陽自知趙雨菲和方鐵素來甚是投合，甚是默契，亦甚是融洽。是故，觀其如今之表情，張朝陽頓有所測，亦頓有所覺，道：「同學們先上課吧，下課後，趙雨菲來我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