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巨鳥與怪蜥

第五章 巨鳥與怪蜥

累骨深淵最深處,不見天日的熔層地心。

一隻詭異的怪鳥,倒掛在岩壁之上,其頭顱四處遊盪,好像在地心之中尋找着什麼。

忽然,地心的深處冒出了一股氣泡,隨後其帶動的漣漪,便迅速的擴散至了整個熔層。

方才還如同岩石一樣堅固的地面,在頃刻之間,如同一灘水般蕩漾開來,露出了其中熾紅的岩漿。

隨着熔漿中冒出的氣泡越來越多,無數的綠色蜥蜴從其內探出了腦袋,它們仰著頭,吐著舌信,好奇的打量著洞穴下方吊著的那顆圓形的頭顱。

怪鳥似不滿意被這群小蜥蜴圍觀,其張開鳥喙,發出了一陣無聲的咆哮。

音浪波及之下,小蜥蜴們瞬間縮回熔漿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更大的蜥蜴腦袋,從地心之中緩緩探出,其體型更大,便是其剛剛探出的頭部,就快抵的上那隻怪鳥全身了。

巨蜥的眼皮抬起,其菱形的眼眸之內,竟是擁擠著上千顆瞳孔。

那些瞳孔左顧右盼,各自打量著四面八方,適應了好長時間,才齊刷刷的看向上方的怪鳥。

而那隻怪鳥也不懼怕,修長的脖頸頂着它那圓形的頭顱,一直伸到了巨蜥的近前,才堪堪停下。

怪鳥眼部的兩個空洞,正對着巨蜥的上千隻瞳孔。

兩隻異獸僵持之下,反倒是那隻巨蜥先退縮般的收了一下腦袋,巨蜥每後退一點,怪鳥的頭顱便向前一分,直至將那巨蜥逼回熔漿之中,只露出了一個尖形的鼻端在外。

這次「會晤」,好像是這外來者佔據了上風。

然而就在此時,又一顆巨蜥的腦袋從熔漿之中竄了出來,緊接着是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最後共計有五顆巨蜥腦袋,它們用那數不盡的眼瞳,從四面八方,死死的盯住了那隻怪鳥。

隨着巨蜥暴露在熔漿外的部分越來越多,赫然發現,這五顆腦袋竟是長自於一個身體。

直到此時,那隻怪鳥的人形嘴巴,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怪鳥的鳥喙中,發出了一連串晦澀難明的聲音,應該是傳達了什麼信息。

巨蜥的五顆腦袋在經過短暫的面面相覷之後,除了最開始退縮的那顆,其餘的臉上都逐漸的出現了興奮的徵兆。

它們吐著信子交匯在一起,與那隻怪鳥足下的人手輕輕觸碰,結成了某種盟約。

隨後怪鳥便張開雙翼,向漆黑的洞穴上方飛去,而那隻巨蜥則是游向了地心的更深處。

莫不是它們還要去尋找更多的盟友?

——————凝塵與兵女處——————

還是兩人初見的地方。

兵女坐在崖邊,凝塵站在兵女的側後方,跟她和懸崖都保持着合適的距離。

兵女看出了凝塵的心思。

凝塵不願離懸崖太近,是怕兵女突然加害他,不離兵女太近,則是向兵女表明,自己也沒有要害她的意思。

兵女笑了笑,調戲道:「你知不知道跟本小姐獨處的機會有多難得。」

「八角樓里的那些人,為了離我近一點,可是把頭都打破了。」

「你倒好,有這般良機卻站得那麼遠。」

見凝塵沒有回答的意思,兵女自顧自得繼續說道:「是你太小心了,還是你們這的人都是如此,各懷鬼胎?」

凝塵疑惑道:「你們那的人不是這樣的么?」

此刻,反倒是凝塵的反問,讓兵女沉默了。

兵女思索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這麼說的話,其實也都一樣...」

聞言,凝塵抬頭仰望起了天空。

許久之後,凝塵才鼓足勇氣,開口詢問道:「小姐您知道上去的方法么?」

聽凝塵這麼說,兵女的臉上又露出了肆意的笑容,「你還真想上去啊。」

「你還真的相信『黑之古樹』和『命定之葉』的傳說呀。」

凝塵看向兵女,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一次,兵女沒有嘲笑凝塵有無前往上層的能力,反而輕聲告誡道:「上面的世界或許比這裏還要虛偽...」

凝塵點了點頭,神色依舊如初。

兵女又道:「就算你費勁千辛萬苦上去了一兩層,可萬一到頭來發現沒有那顆樹呢?那你想要的對話又有什麼意義?」

凝塵笑了笑,認真說道:「我相信有的...」

兵女見凝塵如此堅定,也不再多說什麼,於是大大方方的說道:「這在外面也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也無妨。」

「每層位面之內,都會有一道貫通天地的光柱,那是最顯而易見,也是唯一沒有任何限制,可以自由穿越上下空間的樞紐。」

「只不過那光柱的所在地,也剛好是這一層最危險的地方罷了。」

「讓我想想...」

「我記得這罪惡坑的穿界光柱,在西邊的盡頭,是底層陸地與無盡地交接的終點...」

兵女說到這裏,回頭掃了一眼凝塵,見他一臉痴傻模樣,不禁吐槽道:「這些基本常識,你是一點也不知道吧?」

凝塵尷尬的笑了笑,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如何生存才是基本常識,而別的東西,就算他想知道,也不會有人願意告訴他。

兵女癟了癟嘴,耐心解釋道:「那本小姐就大發慈悲,從頭與你說說...」

「每層位面雖說廣闊無垠,但也並非就是說沒有盡頭。」

「一旦抵達位面的邊際,再往後便是一個無限循環的場景,而罪惡坑的三面盡頭都是一片**,所以也被稱作『無盡海』。」

凝塵疑惑道:「為何是三面?」

兵女皺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隱約記得小時候,有聽別人提起過...」

「好像是因為從沒有人真的踏足過,罪惡坑第四面的無盡地。」

「也就是罪惡坑的極西處,可以看見穿界光柱的地方。」

兵女又偷偷瞥了一眼凝塵,見凝塵張著嘴巴,已然是聽入了迷,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講的也是更加起勁了。

「只因那穿界光柱在一座雄城之內,而其城牆連綿,幾乎圍住了整個罪西邊際,以至世人不知西面盡頭究竟在哪,循環的又是何種場景。」

罪惡坑西邊,一座孤城佇立於天地之間,其城關雄偉,甚至快要遮擋住了其內的穿界光柱。

城名:不老,城門千年未開,未見人進,未有人出。

傳言,道高一尺,牆高一丈,任你修為幾何,也越不得城牆一步。

兵女道:「反正我是沒聽說,有人從罪惡坑的穿界光柱前往過上層的。」

凝塵瞪大了單眼,吃驚道:「那我要怎麼進去?」

兵女白了凝塵一眼,道:「我又沒讓你從不老城上去。」

凝塵嘴角有些抽動,不解道:「那說它幹嘛?」

兵女齜牙道:「你小子聽不聽啊,哪來這麼多問題。」

凝塵趕忙低頭彎腰,向兵女賠了一個笑臉,示意自己不會再打斷她說話了。

兵女嘟囔著嘴,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除了穿界光柱之外,這世間還散落着一些傳送法陣。」

「只不過相較於穿界光柱,開啟這些法陣,需要準備很長的時間,以及消耗龐大的靈力。」

「目前已知位置的傳送法陣,基本都被掌握在了大勢力的手中,並被嚴密的看守住,而他們也只有在特定的場合和重要的時候,才會開啟法陣。」

「至於沒被發現的野生法陣,人跡所至處,基本是沒有了,真想要尋得的話,只能往更荒無人煙的地方去碰碰運氣了。」

說到這裏,兵女又換了一種鄭重其事的語氣對凝塵補充道:「只是那種地方,已經不是人類的地盤了。」

「古往今來,這黃土之下已不知埋葬了多少妄圖登天的痴人了。」

兵女這句話說完,凝塵等了好久,直到確定自己不會打斷她講話,才弱弱的問道:「那『龐大的靈力』究竟是多大?」

兵女見到凝塵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陣法不一樣,消耗的靈力也不一樣。」

「如果以靈石作為標準的話,目前已知的消耗靈力最少的法陣,開啟它所需要的靈石,大概也就是蓋一個八角樓的價錢吧。」

凝塵的嘴越張越大,不可置信的說道:「也就是...?」

兵女冷哼了一聲,說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還不如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老老實實求本小姐,收你當個下人,過幾天好日子,來得實際一些。」

凝塵略微笑了下,沒有作答。

其實凝塵小時候也想在城裏找個差事,當個奴僕或者下人討口飯吃。

只是凝塵身邊那些與他同齡的流浪孤兒,都陸續被別人挑走了,卻獨獨留下了凝塵一人,無人問津。

是啊,又有哪一家願意養一個手腳俱廢,口齒不清,獨眼的廢物呢。

凝塵當時並沒有放棄,他咬着牙,強撐著笑臉,也主動敲過很多大戶人家的門,但無一例外,凝塵最後都被趕了出來。

甚至有幾次,凝塵還挨了打,他們將凝塵推倒在泥濘的街道之中,盡情嘲笑。

而更有意思的是,動手打他、笑他的,都是那些曾經和他一起流浪的孤兒。

再後來,凝塵身上的殘疾越來越明顯,而隨着譏諷他是授殘之人的笑話,逐漸傳遍整個罪東城,知曉了他不可能再有出息和靠山的底層人民,則開始放心的肆意欺辱凝塵取樂了。

關於凝塵的遭遇,兵女可能也從八角樓問聽到了一些。

所以當凝塵眼神空洞,好像陷入回憶的時候,兵女並沒有出言打擾。

兵女靜靜地看着眼前的這個殘疾少年,眼神溫柔。

一直等到凝塵回過神來,兵女才輕聲安慰道:「這些年你過的很苦吧。」

然而出乎兵女意料的是,當她說出了安慰凝塵的話后,凝塵的神情依舊沒有一點變化。

沒有想與人訴苦的滿腹委屈,也沒有受盡苦難的心酸眼淚,他只是又一次平淡的問道:「那其它標準呢?」

兵女腦袋一歪,疑惑道:「你怎麼知道還有其它標準的?」

凝塵有樣學樣的也歪了下腦袋,然後不解道:「不是小姐你說的么?」

「小姐方才講『以按照靈石作為標準』,那言下之意,肯定就是還有別的標準呀。」

兵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隨口提到過,心道:這傻小子理解能力還挺強。

可仔細想想,兵女又覺得有些不對。

兵女說道:「你剛剛不是在傷感么?怎麼還有心思想這麼多?」

凝塵環顧了一眼四周,確定兵女是在和自己講話以後,才小聲問道:「我為什麼要傷感?」

一瞬間,兵女的眼睛瞪的老大,臉有些尷尬的泛紅,合著剛才同情了凝塵半天,結果都是她自己腦補了一出苦情大戲,這小子根本就沒在想這件事情。

可凝塵偏偏在這個時候,不看地面了,反而一直盯着臉紅的兵女。

見凝塵一直盯着自己,張嘴準備要說些什麼。

突然間,兵女好像看見了凝塵要問自己為什麼臉紅的未來,變得惱羞成怒了起來。

兵女從懸崖邊一躍而起,縱身上前,捏住了凝塵的下巴,沒好氣的說道:「不是說你小子舌缺么,怎麼講話這麼順溜,你不會是在裝可憐吧。」

隨着兵女的手上用力,凝塵的嘴巴逐漸張開,舌尖也吐了出來。

兵女果真瞧見凝塵的舌上左右各缺了一塊,其形狀規則,竟好似有跡可循。

兵女看着凝塵口中上缺口的形狀,感覺有些熟悉,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兵女不由得疑惑道:「這是什麼圖騰么?」

就在兵女努力回憶的時候,一陣「阿巴阿巴」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凝塵發出來的。

兵女這才發現,自己掐著凝塵的手上,力氣不自覺的越用越大。

兵女趕忙鬆開了手,可又擔心凝塵因此害怕自己,隨即又伸出手,揉了揉凝塵的臉頰,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後退了幾步,轉移話題道:

「咳咳...」

「當然還有別的標準了。」

「靈石歸根結底不過是天地靈力的結晶,如若一個人自身的靈力便足夠強大,可以直接催動法陣的話,那自然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不過想要催動法陣,可是需要相當高超的修為的。」

說到這裏,兵女不禁又皺眉問道:「這世間的修為等級,你怕是也沒有概念吧。」

這一次,凝塵沒有敢開口講話,而是狠狠的點了點頭,生怕自己說錯了話,眼前這喜怒無常的大小姐,又給他來上那麼一下。

兵女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那本小姐大發慈悲,給你順便做個啟蒙教育吧...」

就在兵女準備繼續為凝塵講課的時候,他們足下的土地竟是傳出了碎裂的聲音。

隨着一聲轟然巨響,整個懸崖頓成齏粉,將兵女和凝塵裹挾在內,向下塌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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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吧,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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