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冬日寒斷弦難續 第九、第十節

馮帥爬到二樓，打開窗戶，輕易地跳進了自己的房間。他坐在床上，聽到美珍在樓下繼續念道著，「不是我逼死了你，是那個賤人逼死了你」。這句話，美珍反覆地念叨著。馮帥沒有想下去安慰母親的打算，而是笑了，報應這麼快就來了。但是媽媽嘴裏的一口一個小賤人逼死了爸爸，這是什麼意思？馮帥心裏充滿了疑問。

他打開自己的抽屜，看見父親寫給自己的一段話。

馮帥：你走了以後，我跟你媽媽從來不到你房間里來。因為看見你的東西，我會想你。爸爸這一生是有點窩囊，一直讓你看不起。這些都不重要，人是要認命的。年輕時，你的外公幫助過爸爸，就算為報恩，我也不能離開你的媽媽。總有一天，你媽媽也會幡然醒悟，懺悔自己的行為。她沒有什麼錯，只是她的脾氣太壞了。這是與生俱來的，誰也無法改變的。但他畢竟是你的媽媽，養育了你。所以請你不要記恨於她。我每次給你電話，你都不接，短訊也不回復。我知道你恨這個家，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永遠等你回來。希望這封信你能有機會看到。

馮曦

2005年4月。

這是三年前馮曦給馮帥寫的信，三年後馮帥看到了，也回來了，只是寫信的人已經不在了。

馮帥又偷偷溜進馮曦的書房。他知道保險櫃的密碼，很輕易地把保險櫃打開，保險櫃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本rì記。

這本rì記是從馮帥出生那一天開始寫的。rì記里記錄了每一次跟美珍吵架的經過、馮帥的每一次哭泣，每一次的被美珍責罵，但是馮曦從來都沒怪過美珍。他每篇rì記里最後一句話永遠都是一樣的。「明天會好的，明天一定會好的」。

最後一篇rì記寫於2008年12月25rì。26rì父親車禍去世。

25rì的rì記寫到。我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辦法能籌到這麼大一筆錢，給愛滋病村的學生建好新的校舍。但是這是我一個夢想，無論如何，我要讓夢想成真，錢在美珍手裏，我是拿不出來的，我要想什麼辦法呢？……。明天會好的，明天一定會好的。

10rì的rì記寫到，美珍在醫院打了秦曉，在這個愛滋病孩子臨死前的搶救室門前。我真想把美珍暴打一頓，可是回到家裏，我又忍住了。只是讓秦曉這個孩子受委屈了。我只是把秦曉當成女兒看，馮帥常年不在家，美珍常年跟我爭吵，也只有秦曉能給我點安慰，而秦曉偉大的人格更讓我汗顏，我一個看似成功的企業家的胸襟竟然趕不上一個孩子，我感到慚愧，我沒有盡到一個企業家應該回報社會的責任，我是失敗的……。明天會好的，明天一定會好的。

馮帥把rì記本和爸爸寫給自己的信一同揣在懷裏，他偷偷看了美珍一眼。美珍的姿勢沒有變。馮帥返回自己的房間。從二樓爬了下來。這裏，我不會回來了。這算是告別吧。

周末李墨公司員工聚會，包了許桀酒吧的一個最大的包廂，要找幾個促銷酒水的女孩坐陪喝酒。女孩沒來之前，公司的一個女經理說：「你說說這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竟然在這裏賣笑，陪客人喝酒賺錢，以後怎麼嫁人啊。我們單位的這些沒談戀愛的小夥子沒事別光往酒吧跑，這裏的小姐很纏人的。娶個這樣的女人回家很丟人。」這個女經理是個上海人，一口上海話，李墨聽的非常不舒服。

她接着又說：「你說這些小姐，每天陪客人喝酒，被男人摸來摸去的多臟啊！嘖，嘖，嘖！我可jǐng告你們，別說我老大姐沒提醒你們這群年輕人。這裏的女孩可沾不得，喝點酒就算了，漂亮有什麼用啊，名譽才是最重要的。你們都是公司的白領，可不準給公司丟人。」

一個同事發話了：「我們出來聚會不就是出來玩的嗎？你說這些幹什麼。」

秦曉進來了，把酒當的一下擺在枱面上，轉身離開。李墨的同事說，別走了，等等還讓你陪我們喝酒呢？

秦曉說：「等等有人來陪你們。我不舒服，失陪了。」秦曉看看李墨，沒有吱聲。李墨被剛才的女經理的一番話給嚇到了。他剛進公司不久，如果讓他們知道跟李墨的關係，肯定會瞧不起自己，那以後還怎麼在這裏工作。

剛才女經理的話，秦曉都聽到了。她把眼淚流盡肚子裏。李墨，看來我們真的有緣無份了。

不一會幾個女孩進來陪李墨的同事喝酒。幾個女孩為了多推銷點酒水賺錢，有的都坐到了李墨同事的懷裏。

女經理對李墨說：「看到了吧，這裏的女孩跟婊子沒什麼區別的。她們只是看中你口袋的錢，這種地方你以後少來。姐姐也是為你好，看你這麼優秀，董事長又這麼器重你，各個方面你都要嚴格要求自己才行」。

李墨找個借口，離開了酒吧，秦曉看見李墨走了，也沒有上前打招呼。心想，

看來真的是到情盡緣斷的時候了。

李墨一個人走到路上，任憑寒風吹在自己的臉上，眼淚一行一行地下來了。昨天他還發誓要把秦曉追回來。可是今天女經理的這番話，讓李墨不得不重新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了。

想到秦曉，他心裏會痛。但是真跟秦曉在一起，這單位的口水也能把自己淹死。我是為了愛情再回橋洞子嗎？還是拋開秦曉重新開始自己人生的一段新旅程。

這一夜，李墨失眠到天亮。女經理的話如一根鋼針深深地扎到了他的內心深處。他比任何人都珍惜眼前得到的一切，他怕失去。他拚命地工作，就是為了不要再回到過去。

但是他也真怕失去秦曉，這是該他選擇的時候了。向左走，還是向右走，結果肯定截然不同。

他思前想後，最終做出了決定，放棄秦曉。而且也是秦曉先放棄他的。他無愧於她。

李墨走後，秦曉躲在休息室里，喝了整整一瓶白酒。他知道他跟李墨徹底地結束了。許桀過來問原因，秦曉說：「一起都結束了，我zìyóu了。本來也是我先拋棄他的。這樣挺好，這樣挺好！

這樣就沒有牽絆了，這樣彼此就zìyóu了。所謂的海誓山盟終究抵不過人生一片抓在手中的瓦礫。現實就是這樣，秦曉心緒難平，醉酒到天明。許桀和姚婧陪了她一夜。

她給李墨發了條短訊，「分手就不要再來找我，徹底分手就不要再想我，尋找你的未來吧。是我違約在前，我不恨你，祝你幸福！」

李墨看着這條短訊，想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回復。

他跟秦曉就這麼斷了，我們不能評價李墨是錯的。人在艱苦的環境中好容易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怎麼會輕易讓這根稻草失去。失去了這根稻草，他將失去一切，從頭再來，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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