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死之間

第十五章 生死之間

荒原蕭索,風沙蔽rì。

凄厲的狂風卷著黃沙,將天與地吹成了一片混沌,難以視物。只有那鬼哭似的風聲反覆折磨着你的耳朵,時不時的還夾雜一些食腐鳥的鳴叫。

那是歡愉的叫聲,而食腐鳥只有一種情況會發出這種聲音——「進食」。

十幾隻長著黑羽的大鳥,不斷伸縮著細長的脖頸,圍着一團看不出來身形的死物瘋狂奪食。無論是腸子、骨頭還是染血的毛髮,均是它們口中的美食,盡情享受着這難得的血肉大餐。

突然,屍體胸腔里閃出了一道紅光,暴露在空氣中的心臟上出現了一個金屬球,像是一隻毫無感情的眼睛環視了一圈。

最強壯、吃的最多的那一隻食腐鳥立即發出了一聲悲鳴翻到在地,無論那雙巨翅如何撲扇,卻怎麼也飛不起來。隨後它的肚子猛然漲大,像是個打壓過度的氣球,羽毛紛紛脫落,露出了醬紫sè的肚子,可以清楚的看見皮下似乎有無數的生物在極快的遊走,沒等其它同伴明白髮生了什麼,這隻鳥的肚子終於承受不住壓力,「嘭」的一聲徹底炸開,血肉崩的到處都是。

最為驚悚的一幕出現了,那些血肉彷彿在這一刻有了自己的生命,不斷蠕動着身體瘋狂的往中間彙集。

剩下的食腐鳥受到了驚嚇,出於生物的本能讓它們四散潰逃,但是沒等飛高,就在半空中不斷的炸開,像是下了一場血雨,隨後在狂風的影響下,有些被吹到了地上那具屍體上,有些落在較遠的地面上。

那些落在屍體上的血肉塊立即鑽進那些啄食照成的傷口裏,在肌肉下遊走,附着在碎掉的骨骼上,無數肉芽長了出來,開始彼此拉扯著創口的斷面。

而落在遠處的肉塊也沒有放棄,像是大號毛蟲那樣,往屍體的方向蠕動。甚至原本滲入泥土裏的鮮血也反涌了上來,結成拇指大的血球,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鋼珠,滾動着往屍體靠攏。

當兩者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每一個血球都伸出長長的血刺扎進**里,同時那些位於創口的肉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加快了拉扯的速度。

咔咔的骨響聲傳來,碎掉的骨頭重新接合在一起,肌肉開始波浪般的起伏,一層一層的覆蓋在骨骼上,皮膚也跟着出現,直到這時,心臟上那個閃著紅光的金屬球,才開始慢慢消失,最終跟心臟融為一體,而身體的修復也接近尾聲。

隨着臉上最後一個血點消失的時候,一個**的男人出現在地面上。

「啊!啊!啊!」

熊柒猛的坐起,噩夢般的景象讓他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新生的肺部如同被針扎了一般刺痛。

他看到了,或者說……是「他」讓他看了。一直以來不死的秘密終於揭曉,真相是如此的驚悚可怕,原來自己的身體里有一位「房客」又或者說……自己才是「房客」

不屬於他的記憶重新佔據大腦,每次失去意識時產生的空白被填上,一幕幕血腥暴力的場景折磨着他的大腦。從兩萬米高空掉下來,變成摔癟的柿子這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他是什麼東西?

人?

或者……怪物?

厭惡的感覺從意識深處傳來,對第二個詞極端不爽,且充滿怒意。這就說明了為什麼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中,每次有人說起這個詞的時候,死的都很難看。

「我不是怪物,我是世間最完美的生物……」熊柒幾乎囈語着說出了這句話,隨後自己給自己一記耳光。

「次奧,你騙誰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裏基本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第一次被人扭斷脖子的時候,被人扔進後備箱裏,剛好遇到「他」臨近崩解,於是兩者融合,熊柒救了「他」。亦或者是「他」救了熊柒,雖然是糊塗賬,不過誰都不欠誰的,並且共用一個身體。最關鍵的是熊柒不想死,而「他」也想永遠活着,因此沒有衝突的時候,身體由熊柒主控。

但是當有人威脅到他們存在的時候,或者是「他」感到身體虛弱的時候,「他」就會出現替換掉熊柒的意識來cāo控身體。

那麼作為跟人完全不同的物種「他」的眼裏只有最原始的yù望——生存。

為了生存「他」否定自身以外的所有一切,因為物種不同,那麼無需接受人類的社會倫理。在他眼裏所有對身體有利的無論是什麼都可以「吃」都可以「用」。基於此,凡是敢阻擋他的生物全都要毀滅,即便是傷害人類是被其「自我」所允許的。

這就是為什麼熊柒不敢下嘴的毒蘑菇,「他」就給吃掉了。熊柒不敢惹的黑幫,「他」給滅了,只為搶營養液。同時也解釋了,為什麼熊柒感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就可以使用那種怪力的原因,而並不全是因為憤怒。

「算了,共生就共生吧,只要低調一點不讓人發現就行了。」生米已經變成了熟飯,過程是不可逆的,不接受怎麼辦?難道去求醫么?那還不得被抓起來當場切片啊。

靜下心來的熊柒,開始茫然的看着四周。

天是黃的,地是黃的,就連空氣都被飛揚的塵土染上了黃sè。四面八方全是大平地,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望無際的碎石黃沙,看不見半點綠sè植物。

只有一個幾乎被沙土掩蓋的背包,

「冷、冷、冷!」熊柒打着哆嗦,把包拽了起來。這是那個裝炸彈的雙肩包,不知道是質量好還是他做了肉墊,裏面的炸彈完好無損。原本想扔來着,後來想想荒郊野嶺的說不定能派上點用場,最後放回去背了起來,選了個順風的方向,端著肩、抱着膀,瑟縮著前進。

這麼大的荒野,連塊大點的石頭沒有,更不用說可以避風的地方了。而他的衣服先是被高空的風壓扯了個稀爛,又被鳥一頓亂啄,早就一點不剩了,之前撲街狀態感知被阻隔體驗不到,現在重新恢復惡果就來了。

荒野特有的大風一點濕氣都沒有,又干又硬而且卷著細碎的沙石,吹在身上像是一把鋼刀刺在身上,沿着骨縫切你的肉。疼、癢、麻,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而這隻不過是磨難的開始。

3萬6千步,這是他為了分散jīng力去數的。按照1秒走一步來算的話,他已經走了10個小時。而荒野依舊看不見盡頭,景物也是一絲不變,甚至有一種從未移動過的錯覺。

他不知道這見鬼的風是從哪裏吹來的,因為被沙塵遮蔽天空上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昏黃,rì月星辰什麼都沒有,自然不可能分辨出方向。

或許是因為太冷,或許是因為過度疲倦,手腳已經失去了知覺,並且麻木的感覺正在向身體的其他部位延伸,最糟糕的就是他的胃。從上了飛機之後就開始吐,等到跳下飛機的時候肚子裏除了酸水啥都沒有,現在又過了10幾個小時,胃像是點了汽油,又像是被硫酸澆過,炙熱且劇痛著,無時無刻都在向大腦發出必須進食的jǐng告。

然後,他看到了它。

一隻甲蟲。

或者說是一隻屎克螂,墨綠sè的背甲上掛着黃褐sè的殘留物,大約拇指那麼大,三對鋸齒狀的短足正費力的滾著一個球狀物,邊滾還邊吃。看的熊柒喉嚨里一陣麻癢,要不是連口水都沒了,說不定他還得吐一頓。

人們總說「人餓到一定程度什麼都可以吃」但是這種程度是什麼概念?真給你一坨屎難能咽下去嗎?

「看來我還是不餓啊……」熊柒自嘲的笑了笑,果然他還是不夠慘,沒有一點勇氣敢把這玩意放進嘴裏,最後晃晃腦袋跟屎克螂擦身而過。

之後的幾天裏,他再也沒有看見除了沙石之外的東西。生理上的感知徹底消失了,什麼冷啊、熱啊、疼啊一切一切全都沒有了。只是機械式的重複著邁步的動作,甚至不知道是轉圈還是原地踏步。

可能是脫水了,也可能是眼睛充血了,他看什麼都是粉紅sè的,而且帶着重影。呼嘯的風聲也漸漸變成了揮之不去的蜂鳴,讓人幾乎發狂,如果不是因為手抬不起來,他一定要把耳朵扯下來。

現在熊柒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放掉那隻屎克螂,他發誓如果再看見別說是屎克螂,就連屎糰子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可惜這個覺悟太晚了,老天爺再也沒有給過機會。

於是,又過了一天,熊柒倒下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冰涼的雨點將他喚醒,鬼知道失去意識這段時間那個「房客」幹了什麼,反正各種感覺重新恢復。各種負面影響全都消失不見了,就如同一台藍屏的電腦被重啟了一樣。

於是他爬起來揉揉蛋蛋,選個方向繼續走。

再過幾天,又回到了那種極端痛苦的狀態,於是熊柒馬上就明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瀕死狀態。果斷選了塊平整的乾地躺下,讓「合伙人」來處理後事。果不其然,也就是兩個小時,他再次藍屏了……。

之後再次重啟。

當然這是怎樣一個過程「他」沒告訴熊柒,熊柒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保持這種死去活來的方式行進,總有一天能走出這個該死的荒野,雖然過程有點慘……。

時間就這麼在走、倒、起來、走的過程中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當他再次倒下去兩次,第五次站起來的時候,希望終於出現在了他眼前。

這是一株幾乎貼在地上生長的植物,黃綠sè,無梗,只有四片葉子,沒有手指寬,上面滿是銳利的倒鈎,根莖倒是很飽滿,足有拳頭那麼大,水分很多,但是很苦且帶着一股辛辣味。

沒錯,熊柒把它吞進了肚子裏,半點猶豫都沒有。

「嗚嗚嗚,好苦,但是好好吃……」眼淚差點流出來,這東西無論是長相、氣味、口感,甚至是滑入胃裏的感覺都糟透了,但是大腦里反饋出來的信息卻是人間極品,同時也宣告着他這種生不如死的rì子結束了。

之後的幾天裏綠sè的植物越來越多,地表也不再是平整的沙石地,開始出現了山坡,丘陵,一些小型動物也隨之出現,這對於熊柒來說是件好事,儘管大部分口感跟賣相都很差,但是對於一個連屎糰子都敢咽下的人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

就這樣,又過去3天,當他越過一個土丘時,他看見了傳說中的非洲草原,青黃的植物雖然有點缺水,但是長勢極好,足有1米高。幾棵畸形的矮樹零星的分佈在周圍,甚至可以看見十幾隻瞪羚悠閑的在附近徘徊。

「尼瑪啊!我終於走出來了啊!四條命啊!勞資用了整整四條命從荒地里走出來了啊!老天爺你玩沒?沒夠的話接着玩我啊!來啊!」狂喜之下語無倫次,熊柒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又蹦又跳,聲音傳出去老遠,反覆在草原上回蕩,嚇得那些瞪羚頃刻間跑了個乾淨,一直到吐沫星子完全乾涸為止。

剛把嘴閉上,一陣特別的嗚咽聲從身後傳來。熊柒回頭一瞅,三隻帶着黃褐sè斑點的鬣狗,距離他四米左右的位置上,朝他呲牙。

8隻眼睛短暫的對視了一會,熊柒舉起手,朝天空豎起了大拇指:「你·牛·逼!」

隨後被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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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龍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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