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土著

熊柒咬着一根腿骨，邊吃邊想:難怪獅子幾乎不吃鬣狗肉，因為肉是酸的，且帶着腐朽的氣味。

三隻鬣狗把他撂倒狂啃之後，另一位「房客」就被激怒了。顯然對血肉的執著上，雙方的級別差的太多，後果就跟早先食腐鳥一樣，個個腸穿肚爛。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熊柒在傷口癒合之後就制止了細胞的侵蝕。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受傳統文化熏陶過的文明人，本能上接受不了那種細胞吞噬來獲得營養的進食方式，太驚悚了。況且那種方法不能果腹，就算是營養攝取了，胃裏還是空的，照樣難受。因此在鬣狗完全被他的細胞吞噬分解前，他嘗試着下達了停止命令，結果相當的好，那些像蟲子一樣蠕動的肉塊、血球全部變成青煙消散在空氣里，留下來幾根腿骨和三張狗皮。

這下好了，衣服食物全部解決。

灌飽了肚子，挑了一張最柔軟的狗皮圍在腰間，那種風吹褲襠屁屁涼的rì子正式宣告結束，熊柒背着雙肩包向草原深處走去。

越往前走，綠意就越濃，除了青草之外，低矮的灌木也開始出現，歪脖樹也漸漸增多，甚至到了最後發現了一片樹林。雖然纖細的樹榦上沒幾片葉子，但是對於經歷了一個月地獄之旅的熊柒來說，簡直就是天堂之景。

俗話說：有樹的地方就有水。

將近二十年的大山生活終於派上了用場，熊柒根據經驗，按照樹木的長勢方向開始逆行，果不其然，又走了一天一夜之後，一條小溪出現在眼前。

寬度不到一米，深度不足半尺，不知道為什麼，很渾濁，味道也很苦澀。

不過水就是水，完全對得起「生命之源」這四個字。周圍的樹木比外面的要茂盛一些，把火辣的陽光均勻的打碎。寸許長的青草綠油油的吐著嫩葉，上面掛着cháo氣形成的露珠，在斑駁的陽光下暈散著七sè光輝，加上幾株顏sè各異的小花，整個環境給人一種非常舒適的感覺。

即便繁華都市裏的zhōngyāng公園想找這樣的地方也是極難的，更何況是草原荒野之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熊柒徑直走向一塊沒有稜角的石頭，打算在這裏睡一覺。

但是剛轉過去，還沒等爬上去呢，就在石頭背面發現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

一隻雞！

紅冠、彩羽、咯咯噠。沒錯，這絕對是一隻雞！

熊柒懵了，立即正反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好疼，沒做夢！見鬼了，荒郊野嶺的還是大草原，哪裏來的雞？」再次仔細打量，這次看出了端倪。首先不怕人。看見他不跑、不跳、不撲扇，只會咯咯噠的叫喚，除了瘦小一點之外，跟農村的笨雞毫無區別。其次，笨雞周圍的葉子有點多，而且鋪成了圈型，直徑能有三十公分，並且從邊上的大樹垂下來一根手腕粗青藤，一直連到葉子下面。

這是個陷阱，而且是最蠢的那一種，熊柒用不着照鏡子就知道自己的嘴角在抽。

「這是誰整的啊，搞成這樣估計連野豬都不帶中套，隨便繞到後面還不是手到擒來？太笨了，不過倒是便宜我了，正好換換口味。」

想到這，熊柒搓着手，嬉笑着想繞到後面去抓這隻笨雞。可是哪想到，剛邁出去一腳就聽見嘩啦一聲，腳下一空，直接掉進一個足有5米深的大陷坑裏面去了，十幾根銳利的木樁頃刻間就把他扎了個透心涼，一口血沫子跟着噴出來。

「尼瑪……套中套！咳咳……真特么有才……是說我不如野豬么……混蛋！」

這一個月死的次數太多了，這種程度的傷害不足以啟動那位「房客」的意識，熊柒只好自己來。先是大腿，然後是身體，一寸寸的從樁子上往上拔，名副其實的「撕心裂肺」。他不怕死，因為死不了。但是作為人，他怕疼，這是本能。何況樁子做的的非常粗糙，全是倒刺，最後還得用手指去摳。這給他疼的嗷嗷叫，那動靜不是一般的凄慘，估計鬼嚎都比不過他。

前前後後折騰了能有半個小時，總算把毛刺摳乾淨了，全身都是血跟汗，正想着怎麼往外爬呢，一抬腦袋，發現兩顆人頭在坑邊懸著呢……

黑眉、黑髮、黑皮膚，臉上全是白灰跟油彩，頭上插著雞毛或者什麼毛，反正五顏六sè的。一個嘴上掛着環，一個鼻子上穿了一根骨頭，跟兩個巫毒人偶似地。沒等熊柒先喊呢，那兩人頭嗷一嗓子先跑了，差點把熊柒嚇尿了。

「非洲野鬼？呃……土著？別跑，底下有人呢！快回來啊！」

沒用，他剛才又是慘叫又是悲鳴的，把人給召來了自己還沒看見，結果人家把整個重生的過程全看見了，換成正常人早就jīng神失常了，何況是兩個原始部族的獵人？怎麼可能叫的回來。

沒招自己爬，可惜沒學過輕功也不懂攀岩，大坑裏還長著苔蘚，結果摔下來三次，屁股上被戳了七個眼、好懸把菊花變成向rì葵之後，他放棄了。

就這麼一直待到天黑，來人了。幾十根火把將整個樹林照了個通亮，隨後兩根青藤把他拽了上去。

人很多，五六十號，有男也有女，裝束基本上一樣。男的幾乎全裸，身上塗白灰，手裏拿着長矛，腰間掛草繩系著牛角或者瞪羚角，把小弟弟給套住，偶爾還有幾個罩犀牛角的，看的熊柒這個自卑。

女人好一點，脖子上套環，上身全裸，只有臉上有油彩，下身是草裙。跟男人一樣拿着武器，少數幾個年輕的抱着小孩站在後面。

隨後早先跑掉的兩個獵人扶著一個瘦的跟骷髏一樣的老者走了出來，雖然是個男的，但是也穿着草裙，頭上的東西比任何人都多，脖子上掛着各式各樣的骨頭，手裏拄著個木棍。先是繞着陷坑走了一圈，看了看裏面跟狼牙一樣的木樁，又瞅瞅熊柒那毫無損傷的身板，最後把視線落在熊柒褲襠……。突然眼睛一亮，用手裏的木棍指著那個慘死的鬣狗皮，哇啦哇啦一陣大叫。

唰一下，所有人全跪，五體投地大禮接上，沖着熊柒一陣拜，邊拜還邊哇啦，看的熊柒這個瀑布汗，完全搞不懂發生啥事，像個傻子一樣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直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他們管你叫狩獵之神的鬣狗使者，希望得到你的賜福。」

英語！雖然口音比他還奇怪，但是確實是英語沒錯。

在這一群跟原始人沒區別的土著人里突然冒出一句英語，這讓熊柒欣喜異常，順着聲音望去，一個嬌小的身體出現在他眼裏。

這是個黑人少女，年紀也就十一、二歲，跟那些原始人的打扮有明顯的不同。儘管沒發育，但是她的胸是用麻布掩著的，下身也是麻布裙子，沒有塗油彩，也沒有掛上亂七八糟的裝飾物，只是在髮辮上插著小花，看起來非常清秀乾淨。雖然跟其他人一樣跪在地上，但是她的眼裏好奇要多過敬畏。

怎麼看都是個文明世界的孩子，怎麼就混進野人堆里去了呢？熊柒對她同樣好奇。

「他們把我當神使么？那你怎麼看？」他問。

她笑了，牙齒白的就連天上的明月都為之汗顏。

「什麼神我說不好，但是跟神經病蠻像，」她答。

※※※※※※

背着雙肩包，圍着斑鬣狗皮，身上除了血就是泥，頭上比雞窩還亂，一個月沒洗澡味道嗆死人，別說女孩把他看成神經病，熊柒自己都這麼想。

不過言語通了就好辦事，女孩替他哇啦一陣，雖然不清楚女孩說的是什麼，但是總算是不拜了，隨後在跟土著返回村落的時候，熊柒得到了第一手資料。

女孩叫「土」跟大多數土著人一樣，簡單明了，不過她更喜歡另一個名字——「鈴蘭」。這是一個國際人道組織里的傳教士給她起的名字，因為鈴蘭的花語是幸福，那個傳教士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非洲是一個充滿苦難的地區，特殊的地理環境造就了惡劣的自然氣候，加上文化的差異跟人類那無休止的貪婪之心，讓這片土地滿是飢荒、戰亂、疾病，因此一直以來都是人道組織關注的地方，這裏也不例外。

一些善良的人們總是想盡一切辦法，通過各種渠道想把各種物資運送進來，甚至開辦學校讓他們接受教育。可惜**的官僚作風，加上保守的土著文化，讓救助進展的很不順利，到了這個區域，能堅持下來接受教育的只剩下鈴蘭一個人，這就是為什麼她懂英語的原因。

「傳教士！太好了，他們在哪裏？」熊柒大喜過望，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文明世界出來的人，自然想重新回到文明世界裏去，只要能找到這些人，那麼離開這裏也不是難事。

不過隨後的答案卻讓他白了臉。

小女孩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帶着童真的微笑，指著自己肚子說出了三個字：「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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