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 番外:末路就是路,紅顏白首度(五)

595 番外:末路就是路,紅顏白首度(五)

595番外:末路就是路,紅顏白首度(五)

他還是輸了。

連玉背着手,來回踱步。

連琴一句她沒好好吃飯,臉色蒼白,他便管不住自己。

其實她沒好好吃飯,他何嘗有?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旁邊,他卻硬著心腸,不看不問,他只比她難熬。

好幾次,他想悄悄去看她幾眼,就好似從前二人冷戰、分開一般,以解相思之苦,可終究還是忍下了。

從他發現,連琴替慕容缻送東西,連捷小周幾人走得太近察覺端倪起,從小周那裏逼出事情真相的時候,他的心就空了。

可是,她要完成對冷血的義,他便還是放手讓她離開,只是他很快便尾隨而去,在交代完眾人防守進攻等軍機大事後。

然而,當他趕到,她已被逮進宮。

這次,李兆廷有所防備,他不可能再次化作桑湛或誰進宮營救,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設法給妙音傳了信。

任何一個女子都不會願意看到心儀的男子帶着一個青梅竹馬在身邊,但他也不能令她對她產生嫉恨,他必須拿捏得恰到好處。

於是,他不動聲色提醒妙音,魏世子案。

是誰寧願受萬民唾罵,亦要把案子審清楚,是誰助解除了與魏世子世家通婚的困境,改變了她一生的軌跡。

妙音是個驕傲的人,也是個聰明的女人。

她若下不了手害她,那末,解除自己危機最好的方法,就是協助他把這個人送出宮。

從妙音的回信,他知道,她已快被打動,從權晁處得知,妙音出了宮,他想趁此作最後一擊,裝成士兵,冒險與她一面,徹底將她拿下。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

城樓下,看着地上那一堆血肉,他全身骨肉、血氣彷彿也全然抽空了一般。她旁邊是魏成輝的屍首,他登時明白,她為何要回來。

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李兆廷在那裏。趕來的禁軍在那裏。

若只有他一人,他會如同冷血一般,上前搶她屍首,可他背後還有十萬將士,還有其他人。

還有責任。

若他死了,這些人都將被殲滅。

於是,他和權非同只能眼睜睜看着,李兆廷冷冷命令把她帶回宮中。

回到權府,晁晃跪到權非同面前,交代了事情經過。他第一次看到權非同與晁晃反目,權非同將晁晃打個半死。

回去后,他不休不眠加緊布排,不久,他發起了進攻。他腦中唯剩一個念頭,要把她的屍首搶回來,要將李兆廷碎屍萬斷。

開始互有輸贏,後來他連下三城,但未幾,李兆廷竟掛出她的屍首。

得到消息那天,他從馬上跌下。他生了場重病,差點沒能熬過那個冬天。

軍隊失利,傷亡益重。他卻一直昏睡着,無法起來。

直到一天夜裏,他聽到蓮子嗷嗷的哭聲,孝安到底是孝安,她把哭得滿臉通紅、聲嘶力竭的蓮子放到他面前,他別無選擇,只能掙扎著好起來。

他不能輸,輸了這些軍士保不住,他的連惜也不能倖免!

他硬撐著吃藥,再次掛帥,將劣勢扭轉,他們說,若非為君,他可堪良將,不比當年霍長安差,可是,他並無半絲欣喜之意。

他冷冷審視着這冰冷的人世。

雙方死傷越來越慘重。

一晚,朱雀求見,將一封信遞呈於他。

他沒想到她留下這麼一封信。

他其實很清楚,這場戰會給大周帶來什麼的危機,不僅死傷慘重,國力嚴重衰退,而本來對對方虎視眈眈的大魏大楚,會改變立場,把這個獵物變成大周。

但他和李兆廷之間,隔着如此深仇大恨,他怎麼能退?

可是,她的信出現了。

朱雀說,屬下心中,主上就是君,所以屬下把信收了起來……可死去的人越來越多,百姓流離失所,無數傷兵夜半痛苦呻吟,屬下決定,還是把信給你。

他看了信。

他心中的憂患,原來,她早看明白了。

他將自己關了起來,三天三夜。

終於,第三晚,他讓麒麟給權非同帶去一封信,他要見李兆廷。

他既自負有打下這江山的能力,為何不能造出一番新天地,保護大周和連惜?

李兆廷自然不知道當中內情,也不必知道,這個人不配。

臨走前,權非同問他,能不能把信給留下。

他於是沒有把信帶走。雖然,他和權非同也曾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但他還有連惜,權非同什麼都沒有,除了權力。

五年後,他做到了。坐在王位上,隨時擔心皇冠被奪的,不是他。

可他活着,也死了。

她永遠不會知道,當他收到權非同消息,她「回來」了的時候,他的心情!

宮中守衛森嚴,若教李兆廷發現纖毫,都將是場空!

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就去到她身邊,但他只能壓抑!只能忍耐!只能尋找時機!

他告訴權非同,找個最合適的日子,把當年的信給李兆廷,李兆廷必定會出宮,他們便可設法進宮將她運走。

當妙音把人交到他手上的時候,笑得悲憫又豁然,她說,她能醒,也許是她憐惜了這天底下的人,但無論如何,皇上,此生已了,我同你們再不相欠。

他什麼也沒說,一跪拜謝。哪怕,他從來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他要她知道,她痛的這幾日,他痛了五年,怎及他萬分之一。

她有她的理,他不是不明白。

可他也有他的慟。

他想讓她也嘗嘗幾天這種苦楚,無法言語,沒有回應,只有空,只有沁入骨腑的凍,再不敢舍他而去。

他想她明白,無論前路是繁花遍地,還是荊棘滿布,都該是他們一起去面對。

一歲也好,一日也好,一刻,也好。

是的,恩怨情義,此生了了才好。馮素珍!

「主子。」

背後一聲,將他思緒打斷。

他轉身,立即便道:「你主子在哪裏?」

來的是玄武。

他笑嘻嘻回:「她騎阿丑出城了。」

連玉拂袖便走:「賞!」

「謝主子。」玄武笑顏逐開,這來得剛剛好,讓他等得上火的時候宛如救世主般空降,連小玉的打賞一般不會小氣。

青龍白虎迎面而來,正要回報,見他趾高氣揚地朝二人笑,不由得懵圈,只聽得他又問:「主子,可需屬下隨你一道過去?」

「你無須出現。」連玉沉聲道著,消失了身影。

青龍白虎大抵明白了怎麼回事,齊齊去打他。

*

後腦勺辣辣的痛。素珍渾身微微發顫,她慢慢站起身來,眼前卻一陣發黑,一股鑽心之痛從腳踝傳來,她無法,只好坐下,等這陣痛楚過去再說。

丑馬似乎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噔噔跑回來去舔她臉,極力示好。這玩意兒本來是她的,但如今跟了連玉,素珍自動將它歸類為連玉的所有物,她心中又慟又怒,恨屋及烏,不由得啞聲斥道:「友盡,滾開。」

丑馬見她如此,鼻孔嘶嘶出氣,跑開兩步,在她身邊繞着跑圈兒,這是它犯錯時,連玉懲戒它的方式之一,原地跑圈,反省錯誤,它一邊跑,一邊又拿眼睛把素珍瞅著,察言觀色。

「馮素珍。」

少頃,後頭馬蹄聲飛馳而來,伴隨着的是一道微沉的聲音。

素珍聞聲心中一沉,雙臂抱頭埋到膝上,也不打話。

來人很快來到,走到她面前。

「你不是要走嗎,為何仍在此?」來人淡淡說道。

素珍咬牙抬頭,但見他就在她數步之外,目光漠然。

素珍心中那根弦嘎然而斷,她不顧疼痛,猛地站起身來,走得幾步,她頓住腳步,只痛得咬住嘴唇。

她冷冷把他看着,目中蓄滿水汽,卻一言不發,雙唇抿成一線。

他所有關注都在她身上,在她起來一剎,連玉已覺不妥,如今見她一臉蒼白,額上汗珠密密麻麻,他心猛地往下一沉,大步走到她身邊,雙手把她肩緊緊捏住,「可是哪裏不適?」

明明,妙音說,已無大礙。

「滾開。」素珍喉嚨狠狠擠出兩字,一腳兇狠的踢到他腿肚子上。

連玉悶哼一聲,卻只是不放,一手擒住她肩,一手從她頭上,便要一路摸下,查個清楚。

然而甫一碰觸,入手之處,盡皆濕膩。

湊到眼前一看,滿手黏紅,他喉頭一陣發緊,只覺有人拿刀突然捅了他一下,這血是他流的,怒聲喝道:「如何傷著,還傷到哪裏?腳,是不是?」

「你不是讓我走嗎?滾——開!」素珍平素十分堅強,然而,五年不見,未有片刻柔情,甚至,此刻,他態度仍惡劣如斯,怒意、酸楚盈腔,心下陣陣發冷,只委屈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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