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兒
寒冷的北風呼嘯著，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一切的事物都染上了一層聖潔的白，大戶人家的小姐紛紛出來玩鬧，喜愛這潔白的雪，但也有人深惡痛絕。
一處低矮的破舊土地廟內，兩個孩子渾身顫抖的擠作一團，身上單薄的衣服幾乎遮不住身體，雖然不斷將稻草堆在身旁，但卻仍然感覺不到任何一絲的溫暖。看着外面不斷下着的大雪，二人不由的低聲咒罵。
「林立哥哥，我好冷啊！」低低幼嫩的聲音帶着無盡的顫音響起，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髒兮兮的臉龐看不出容貌，一頭好似稻草的頭髮更是不知多久沒有清洗過，幼嫩的身軀瘦弱干小，但眼睛卻異常明亮，那是對生的渴望，對活着的期盼。
「草兒，沒事的，你先睡一覺，一會醒來就有香噴噴的饅頭吃了。」身旁的林立信誓旦旦的保證，同樣的十一二歲年齡，卻比著草兒強壯一些，灰頭土臉，但卻有着一雙堅毅的眼睛。林立，一個從小就是乞兒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他的名字是和他一起乞討的老乞丐給他起的，希望他不管什麼時候都自立自強，可惜，老乞丐在勉強陪伴了他們兩年後，一個初冬的夜晚，凍死了。從此就只剩下他和草兒兩人相依為命。老乞丐年輕的時候是個吟遊詩人，說是這個林立原本也是一位大英雄，但林立卻根本從他人那裏聽說過任何有關這個林立的事情，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那個和他同名人那樣的英雄，他現在只知道，如果今天在要不到東西，那麼他和草兒就要餓死了。
將身上唯一一件破舊的外衣蓋在草兒身上，僅留一件摟着雙肩單衣衝出了土地廟。渾身顫抖的他向每個人都流出期盼的眼神，但卻沒有任何人願意給他哪怕施捨一個銅幣。
「去去去，不要在我們酒店門口獃著，要乞討上別的地方，耽誤了我做生意，我打斷你的狗腿！」一間酒館的小二惡狠狠的驅趕林立，看着林立腳步慢，甚至狠狠的在林立身上踹了一腳，林立沒有穩住身體，一跤摔在地上，引來了四周人一陣哄堂大笑。
「小乞丐，想不想吃雞腿？」一個穿金戴銀，一身暴發戶氣質的中年胖子，向著林立晃晃手中的雞腿，一臉邪惡的笑意。
「今天李財主發善心了，居然要給乞丐雞腿。」
「可不是嗎，這個小乞丐真走運，要知道就算我們辛辛苦苦一年下來，都不一定能捨得吃一個雞腿呢。」
「李財主人心真善啊，要是我，就算是喂狗也不給乞丐。」
「那是你，人家李財主可是在世聖尊，心腸好着你，你們說，是不！」
李財主的話音一落，立時四周響起了一片阿諛奉承的話語，有些多人用妒忌的眼神看着林立，許多人甚至想把林立換成自己。在這個戰亂四起的年代，哪怕是天揚帝國的都城天揚城，一般人家一個月也吃不上一隻雞腿的。
望着李財主手裏的那隻雞腿，林立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神帶着無盡的渴望，看着李財主那一臉讓人憎惡的笑容，嘶啞的聲音響起，「你真的會給我雞腿？」遲疑的聲音卻引來一旁圍觀者的怒罵，
「李財主是什麼人，當然說一不二。」
看着四周人的奉承，李財主高興的點了點頭，「當然，我說到做到，不過你想要的話，那麼就要學狗叫哦，學的不像我可是不會給的，」說完哈哈大笑。
目光不斷在李財主臉上和雞腿間游移，對於這些人，平時吃不掉的東西寧可拿去喂狗，卻也不會施捨給他們這些乞丐的，所以林立根本不確定李財主的話中有幾份真誠。
看到林立遲疑，李財主的笑容收了起來，換成了一副yīn翳的臉孔，「你再不學我可就走了，下次可不會再有人給你雞腿的。」說完，轉身yù走。
「等一下，我學！」想着草兒看到雞腿時候開心的臉龐，心中的yù望終於戰勝理智，林立大聲的喊了起來，聽到林立的話，李財主停下腳步，臉上帶着開懷的笑容，注視着林立。
看着那金黃的雞腿，想着草兒開心的笑容，林立不由雙腿一曲，跪倒在地上，學着狗爬，一邊爬還一邊汪汪的叫着。
「哈哈哈……」四周人放肆的笑着，其中李財主最是開心，還不時拿着手裏的雞腿引誘著林立做着不同的動作，「來來，學狗撒尿，對對，來來來，給我舔舔手，好，真乖，搭個爪，再叫幾聲，哈哈……」
四周人的笑聲一聲沒有傳到林立耳中，不斷著隨着李財主話語做着屈辱的動作，腦海中卻浮現著草兒的面容。
「林立哥哥，草兒最喜歡chūn天了，有野菜吃，我們就不怕挨餓了。」
「林立哥哥，你對我真好」
「林立哥哥，等草兒長大了，一定做林立哥哥的新娘！」記得那是一次夏天時候，草兒洗凈了臉龐，整理了頭髮，林立不由自主的誇獎草兒長的漂亮，以後一定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還開玩笑說，以後草兒嫁人了，一定不要忘記他這個哥哥。那時候草兒才十歲，用着nǎi聲nǎi氣卻又堅定不移的語氣，保證一輩子也不與他的林立哥哥分開。想到這裏，林立心中暖暖的，不由微微一笑。
「好了，現在給我把鞋弄乾凈，這個雞腿就是你的了。」聽到李財主這句話，林立如聞大赦，立即跑到李財主身邊，就要用身上的衣袖把李財主腳上帶着雪水的泥土擦凈。
看到林立那髒兮兮的衣袖，李財主驟起眉頭，「不用你了，我自己來。」說着抬起腳放在林立頭上，拍打了一下鞋上的泥土，然後心滿意足的將手中的雞腿扔在腳下，呸了一口，還真是有口吃的，當狗都行。
不理會四周的譏嘲咒罵，林立抱起雞腿，揣起雞腿起身就跑，這個雞腿，就是他和草兒的命。
看着跑遠的林立，李財主眼中閃過一絲yīn翳，然後又微笑起來，「你們還不去追嗎？誰搶到那個雞腿，可就屬於誰啊！」帶着誘惑的話音，立時讓四周五六人眼睛亮了起來，起身就向著林立離開的方向瘋狂追了起來，還有幾人有些心動，但最終猶豫了一下，放棄了行動，心中暗暗嘆息，也不知是為了那個雞腿，還是為了那個可憐的林立。
林立發瘋的奔跑着，懷中那個雞腿就是他們的希望，死死的握著，心中充滿了愉悅，雖然被羞辱，但比起草兒的歡笑，一切都不重要了。林立跑的很快，可惜瘦小年幼的他又如何跑得過成年人，很快身後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一絲壓抑的叫喊，「快快，馬上就能追上他了，一個雞腿啊，過年時候我們都不一定吃的上，老子三年沒吃過肉了，都不知道肉什麼味道了。」
聽到這樣的呼喊，林立更加賣力的奔跑起來，但腳步聲卻越來越近，彷彿都能聽到身後那些人瘋狂的呼吸聲。
剛剛轉過一條小巷，迎面就遇上一人，那人眼中閃著血紅的光芒，「小崽子，你跑啊，***，老子為了堵你，鞋子都跑壞了。現在終於抓到你了，一會老子可要好好的收拾你。」收拾兩字說的很重，臉上帶着猙獰的笑容，向著林立抓來，林立看躲不過去，一頭撞擊那人懷裏，一口咬住那人伸向他懷裏的手，一用力，咬下一塊肉來，那人痛呼起來，不由鬆開林立，看見鮮血淋漓的手，眼中殺氣四溢，看着又一次跑遠的林立，更是咬牙切齒，「小崽子，我要殺了你，一定把你卸了吃肉！」說着在身邊撿起一口石頭向著林立打去，林立一聲痛哼，左臂傳來劇痛，但卻沒有任何理會，繼續發瘋往前跑，轉出小巷，看在旁邊有一條泥水溝，因為天氣冷，都已經開始結上冰茬，沒有任何猶豫，一頭扎了進去。
不多時，就聽見兩邊不斷有人奔跑衝過，還有人不停咒罵，足足半個時辰，聽到四周沒有了聲音，才顫抖的爬了出來，身上單薄的衣服已經濕透，更加不保暖，凍了半個時辰，身體都已經凍僵了，林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保持清醒的。
帶着沉重的身體，林立一步一挪的走回了那間破舊的土地廟。掏出懷中珍貴的雞腿，林立小心的將四周髒的地方扣掉，卻捨不得扔掉，找了一張草紙，包了起來。
輕輕搖動熟睡中的草兒，「草兒，草兒，林立哥哥回來了，你看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麼？」
草兒睜開有些朦朧的睡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因為冷，但抱着懷裏林立的衣服，卻覺得那就是林立溫暖的懷抱，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呀，雞腿！」驚喜，驚訝，甚至不敢置信。
「呵呵，今天遇到一個好心的財主，他給我的，你快吃，快吃，吃完就不餓了，也不冷了。」
將手中的雞腿塞進草兒手中，看着草兒那驚訝的面容，自己卻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林立哥哥，你怎麼了，怎麼渾身都濕透了。」
「沒事，回來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所以將身上都弄濕了，我沒事的，一會就好，你快吃吧，你也餓了好多天了。」說着，將四周的稻草往身上蓋了蓋，但卻抖的更厲害了。
看着發抖中仍然帶着真誠微笑的林立，草兒怔怔的說不出話，握著雞腿的手更是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