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風雪亂戰殺人夜(中)

第六十六章 風雪亂戰殺人夜(中)

便在此時,一枚飛蝗石打在桌案彈將起來,徑直砸在那童子額頭。童子慘叫一聲,捂著額頭身形搖晃。

無極叟趕忙調轉傘面,將後續暗器遮擋下來,這才騰出空來查看弟子情形。

「可還好?」

那童子鬆開額頭,頓時露出好大一個包,苦着臉叫屈:「師父,疼啊。」

無極叟板着臉道:「行走江湖怎能分神?此一遭給你個教訓。」

童子不忿反駁道:「師父還說我?你老人家不也沒攔住嘛?」

「胡說八道,老道怎會攔不住?老道是看出要不了你這童子的性命,這才沒攔下。」

薛振鍔不理會師徒二人鬥嘴,只抄手將掉落桌案的飛蝗石拿在掌中。那飛蝗石指肚寬,寸許長,遠看好似飛蝗,故名喚飛蝗石。但見其一端打磨鋒利,心道這童子運氣好,若碰著鋒利這端,只怕便要頭破血流。

這般一打岔,薛振鍔方才的笑談便岔將過去。無極叟無意說古,眼看場中纏鬥兇險,暗器漫天飛舞,當即擎著傘面四下遮擋。

薛振鍔留心掃了眼,那傘面竟是貼片拼成,外覆厚厚一層油泥,也不知是何物。

待要出言問詢,便見無極叟神色提防,薛振鍔便笑了笑,自行回了方才的桌案。

呼喝聲中,莽金剛又是一聲悶哼,揮舞板斧退出圈外,咬牙從肩甲抽下一柄柳葉飛鏢,怒吼道:「入娘的楊玉香,再敢招惹洒家,洒家便豁出去先取了你性命!」

血彌勒身形肥碩,卻半點也不失機敏,留手之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棍方才逼退柳明傑,猛的一低頭,便有幾枚梅花針貼著頭皮飛將過去。

但聽得慘叫一聲,卻是金面霸王陸仁傑身中梅花針,身後師兄弟呼喝一聲便要上前遮掩,血彌勒眼睛一眯,又哪裏會放過這般時機?

熟銅棍格開兩柄蟬翼刀,身形飄忽向前,不待那陸仁傑反應,一拳便印在胸口。

那梅花針本就淬了劇毒,陸仁傑胸口再中一拳,當即身形倒飛出去兩丈,口噴鮮血,落地後人事不知。

「師兄!」

「師弟!」

金刀太保常世傑睚眥欲裂,笑面郎君柳明傑更是恨欲發狂。師兄弟二人欺身而上,蟬翼雁翎刀上下翻飛,那柳明傑拼着後背挨了一棍,手中雁翎刀翻轉挑撩,血彌勒抽身不及,劈練中慘叫一聲,卻是左腿豁開一尺來長的口子。

眼見得手,常世傑顧不得撲倒在地的柳明傑,雁翎刀單刀直進,便要取了那血彌勒性命。

血彌勒縱橫江湖多年,何曾吃過這般虧?自是知曉此時若再留手,只怕便要丟了性命。

當即怒吼一聲,熟銅棍化棍為槍,點開雁翎刀,隨即左手按住機括,耳輪中便聽得『咔嚓噌』,三道青光噴射而出。

兩道取向當面常世傑,一枚則襲向隔岸觀火的莽金剛。

書中暗表,血彌勒手中熟銅棍並非實心,否則又如何使得如臂所指?這熟銅棍內有機關,藏着三枚追魂釘,乃是血彌勒的保命手段。若非今日大意之下遭了重創,血彌勒又如何肯輕易將保命手段呈現人前?

說時遲、那時快,常世傑距離不過三步,兩道青光襲來,哪裏反應的過來?只徒勞方才將雁翎刀舉起一般,便身形一頓,胸口、咽喉各中一釘,口中嗬嗬幾聲,身形倒退兩步是仰面栽倒。

另一道青光卻是偏了少許,莽金剛距離稍遠,只略略歪頭便讓將過去。

「你這禿驢也敢招惹洒家?今日看你行動不便,暫且放你一馬,來日洒家必取你項上人頭。」

莽金剛怒罵兩聲,卻是不曾追擊,只暗自提防,彎下身來摸索常世傑行囊。

這莽金剛看似莽撞,實則心細如髮。客棧之中五名倒霉鏢師早已成了冤魂,金刀三傑一死二重傷,便是血彌勒也受傷不淺。

偏堂中還有三個道人隔岸觀火,那聖手貢士與八臂觀音二人看似斗得火熱,實則心思誰人不明?

打了這般久這二人毫髮無損,偏周遭人等隔三差五便要挨上一枚暗器……若他與血彌勒起了齷齪,只怕也要步那金刀三傑的後塵。

血彌勒面如金紙,當下翻轉身形躲在櫃枱之後,撒了金瘡葯纏裹傷口自是不提。待處置之後,暗自思量此一遭怕是偷雞不成失把米。這和尚拿得起、放得下,當即挑了後窗撞將上去,幾個起落便沒了蹤影。

卻說莽金剛瞥見血彌勒破窗而出,怒罵一聲『無膽匪類』,手中不停,從那常世傑屍身之上摸索出一塊布帛,正要看個分明,卻聽得暗器呼嘯之聲不絕於耳。

莽金剛當做化作滾地葫蘆,哆哆哆之聲不絕於耳,待其立定身形,卻見地板上插了一排柳葉鏢。

十步之外,楊玉香暗自可惜,百寶囊中卻早已空空如也,便從后腰一摸,雙手多出一對分水峨嵋刺,一言不發便欺身而上。

「啊……爾等狗男女原來早有勾連!洒家與你拼了!」

板斧大開大合,偏一來一往根本不留空子,那楊玉香峨眉刺本事不若,卻一時間奈何不得。

這邊廂,薛振鍔早先瞧見二人與半空中對掌紛飛,便加了小心。果然,那八臂觀音襲向莽金剛,聖手貢士則撒出一片飛針朝着三人襲來。

薛振鍔這二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除去偶爾與殷素卿相聚一番,餘下光景大多不是修行便是與師兄弟過招。此時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又哪裏會被這等突襲得手?

只見其身形不動,按住劍柄的右手不曾動作,只左手抄起一雙筷子四下格擋。叮叮噹噹聲響之中,須臾便格開十餘枚梅花針。

那聖手貢士驚疑一聲,卻是不再出手。謹慎上前兩步,先看向無極叟,言道:「老前輩可要摻和此間紛爭?」

無極叟搖頭道:「老道行將就木,便是九轉金丹也救不得。江湖之中眾人皆知,老道如今不過是個白話說古的老道。」

聖手貢士拱手一禮:「老道長聲名在外,晚生便信你。」

馮春又看向薛振鍔,說道:「小道長好俊的本事,不知在哪座仙山修行?」

說話間緩慢拱手,卻突地雙手一推,雙掌揚起,但聽得『嘩愣崩』的一聲,兩道白光直取薛振鍔胸膛。

書中暗表,此為江湖中慣用暗器——袖箭。其形不過尺許長筒,平素納於衣袖之中,內有機關彈射短箭,絆法繩索繫於中指,掛上之後只需揚手便能發射袖箭。

薛振鍔哪裏會被那聖手貢士矇騙,尤其一雙眸子而今尤為清亮,那馮春放才推出雙掌,薛振鍔便按動機簧抽出寒月劍。

兩道白光不等飛至面前,薛振鍔便身形後仰,長劍一盪,但聽叮噹兩聲,那兩枚袖箭便被其格飛。

薛振鍔面色不改,笑眯眯看着那馮春道:「你這書生好不地道,貧道又不貪圖勞什子九轉丹成圖,怎地三番兩次下殺手?」

那馮春面色一變:「誒呀呀,卻是誤會了。在下竟忘了袖箭掛了牽繩!還請道長見諒,在下給道長叩頭賠罪啦!」

說話間馮春一撩衣袍,彎腰好似下跪,其右手卻暗暗探向後背,只聽『崩』的一聲,又是一道白光襲向薛振鍔。

書中暗表,此暗器為緊背低頭花裝弩,端地歹毒無比,十步之內力可破甲!

若換做旁人,只怕此番便要著了這馮春的道。可薛振鍔不是旁人!這兩載後山修行,閑極無聊硬生生將藏經閣中道藏囫圇讀了大半,又有十幾遭灰蛇騰舞,而今薛振鍔眼力莫說是江湖中人,便是其師袁德瓊也遠遠不及。

那馮春口中說得好聽,一舉一動卻落在薛振鍔眼中,見其右手鬼祟,薛振鍔便知此人心懷不軌,右手收了劍勢,左手猛地一掀桌子,便聽哆的一聲,那弩箭破出桌面半寸有餘。

薛振鍔心中暗嘆,只是恰巧路過,卻被這等小人糾纏上。三番兩次下殺手,便是將其放過,只怕日後也會再生暗算之心。既然如此,哪裏還留得此等禍害?

他嘆息一聲,面上笑容不變,看着好似要開口說話。不料,身形卻飄忽而起,長劍好似一彎新月,似慢實快,直取馮春咽喉要害。

馮春刻下再不復方才情形,臉色陰沉,雙手套上一雙翻刃指虎,只思忖如何躲過殺招。

他左手格擋,右手試探前擊,卻見薛振鍔變招極快,長劍好似隨風柳絮,半點不沾染,三兩劍將其逼得退身自保。

那長劍劍勢卻陡然一變,薛振鍔雙手持劍,一刺一撩,引得馮春守住中門,薛振鍔身形卻陡然好似鬼魅一般,腳踏九宮,陡然轉至馮春身側。

長劍倒轉,劍柄生生格開指虎,二人瞬間交錯而過。馮春身形一怔,低頭看去,卻見胸前細長破開汩汩流血。張張嘴,心有不甘道:「道長……仙山何處?」

薛振鍔長劍一甩,撣落點點血珠,說道:「武當真武薛振鍔。」

「敢問武振川是你何人?」

「正是貧道師兄。」

馮春心中苦澀萬分,早知是真武傳人,他哪裏還敢動手。那胸前一劍看似只割開表皮,入肉不深,偏薛振鍔所使乃玄功劍法,馮春其人早已被劍氣割開大半身子!

但見其搖晃兩下,身形栽倒,是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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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門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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