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怨靈

羽落與陸靈犀二人休息半晌，覺得真元激蕩，法力充盈之時，方才又走進了那白霧之中，看着那成群結隊的yīn靈就在自己眼前飄蕩，就算是淡然如陸靈犀，也不禁有些緊張，畢竟之前那鋪天蓋地的yīn靈實在是有些恐怖，殺不勝殺，防不勝防。

還好此次羽落想出了這個主意，不然還真是有些難辦，戰戰兢兢的走了整整七八個時辰方才離開了白霧的範圍，羽落與陸靈犀長出了口氣，面sè依舊有些發白，想起方才阿丑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的時候，真是將羽落嚇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那時已經是離那白霧邊緣不遠了，二人抵擋了一陣yīn靈之後，腳下快行了幾步，便出了那白霧，還好yīn靈鬼魅並不追到白霧之外，不然，羽落與陸靈犀二人還是難逃一死。

想到二人又是差點險死還生，羽落不由得苦笑的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阿丑道：

「阿丑啊，你以後要是在在關鍵的時候犯錯，我可不給你做飯了啊。」阿醜聞言不滿的叫了幾聲，一臉委屈的望着陸靈犀，陸靈犀向來十分喜愛阿丑，看到它這般模樣，不禁輕笑一聲道：

「你如今也莫要看我，你主人說的也對，你若是再犯錯，可不能給你吃飯，但師弟依我看這次就算了吧。」羽落聞得此言，知陸靈犀有心想為阿丑開脫，況且自己也只是抱怨一下，並沒想真的如此，登時便冷下臉來道：

「哼，若不是陸師姐與我說情，斷不會如此輕饒了你，以後莫要如此了。」一旁的陸靈犀一邊微笑，一邊拿手指指點點的對着阿丑，顯然是在一旁笑話它，阿丑見羽落已不再生氣，連忙點了點頭，一下子就跳入了陸靈犀的懷中，撒嬌了起來，陸靈犀也是被逗得咯咯直笑，看的羽落直搖頭，笑罵道：

「你這傢伙，就仗着陸師姐寵你。」雖是如此說，但表情卻顯得甚為開心，陸靈犀喜歡阿丑那自然是好，畢竟自己也蠻喜歡它的。

這一路之上都沒有怎麼進食，對於羽落與陸靈犀來說自然是不打緊的，畢竟修道有成，便是月余不吃也無甚大礙，但阿丑不同，一個時辰不吃都覺得少些東西，這七八個時辰都為進食的它早已經是有些萎靡了起來，羽落看它樣子不似作假，連忙將身上背着的布兜解開，裏面滿滿的都是些烤肉，還是進白霧之前羽落幾人剩下的，在那樹林之中自然不能大搖大擺的吃，只有等到現在，沒了危險才好慢慢的品嘗。

在羽落解開了布兜之後，阿丑連連的動了幾下，眼神中逐漸有了光彩，連忙蹦到了羽落的面前，可憐巴巴的望着羽落。羽落看着阿丑不由得覺得好笑道：

「你這傢伙，卻是個什麼表情。」阿醜聞言，連忙咧開嘴來笑了笑，顯得開心之極，一點都沒有方才的委屈之sè，臉sè變化之快，直是讓人驚訝無比。逗得陸靈犀哈哈大笑起來，羽落自然也是，笑過之後，羽落連連拍了阿丑的頭道：

「你啊，你啊，變臉變得到快，不去演雜耍當真是浪費了。」羽落一邊說着手中也沒閑着，將布兜之中裹得嚴嚴實實的幾塊烤肉拿了出來，與陸靈犀阿丑三人分了。

說是平分，但陸靈犀食量較小吃不多少，只是輕嘗了幾口，便給了阿丑不再吃了，羽落也是如此，雖比陸靈犀吃的多些，但卻也吃不多少，也給了阿丑，阿丑更是樂得如此，大嘴一抿，幾塊肉塊便消失不見，隨後才滿意的打了個飽嗝，一臉享受的樣子，又是惹得陸靈犀與羽落二人一陣輕笑。

「這阿丑最近的食量倒是小了不少，想當初它可是將整個山谷中的野獸吃的一乾二淨的，如今不知為何，雖然食量對我們來說還是很大，但與從前相比卻是小了不少。」陸靈犀聞言也是點了點頭，顯然也是知道阿丑開始的食量究竟是有多大。

「若是想不通那麼不想也罷，阿丑本來就奇怪，在怪一些也不打緊。」陸靈犀話音剛落，卻聽遠處一聲巨大的虎吼傳來，羽落二人聞聲大喜，這近一個月平rì里可是連個野獸的影子都見不到，如今正常了起來，自然十分欣喜。

不想片刻之後只聽羽落放在遠處殭屍巨吼一聲，羽落二人面sè無奈，這才剛剛休息下來，竟然這麼快便遇上了硬茬子。羽落那殭屍陸靈犀也是知道，乃是用先前那壯漢的強壯屍身煉製而成，幾乎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厲害的很，比起往常的殭屍就算不厲害個二三十倍，但十來倍也是有的，尋常猛獸根本受不了那殭屍一掌，便會被拍作兩段。

如今怒吼羽落雖能分辨出這殭屍尚未受傷，但卻也支持不住，連忙招呼陸靈犀一聲，二人轉身便往那聲音來源處去了。片刻之後，只見那殭屍周圍一個個身着紅衣，眼中閃著紅sè光輝的怨靈快速的飛到此處，羽落與陸靈犀心中大驚，這怨靈數量之多，完全不比白霧之中的yīn靈要少，羽落與陸靈犀相望一眼，不由得苦笑起來，低聲道：

「陸師姐，咱們還是老辦法，躲著點吧。」陸靈犀聞言皺了皺眉道：

「我自然是沒事，但你那殭屍當初煉製之時，頗費了一番功夫，就這麼放棄了，豈不是可惜？」羽落苦笑的搖了搖頭，顯然也是極為心痛，但此刻卻並非心疼之時，連道：

「你我能保住命就不錯了，這殭屍雖然珍貴，也就這麼算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還是先走為上。」陸靈犀見羽落已經下定了決心，嗯了一聲，二人一陣施法之後便失去了身形。

當下不也耽擱，正好那些怨靈正圍着那殭屍拚命撕咬，但殭屍皮糙肉厚，一時之間那怨靈也是奈何不得。羽落與陸靈犀阿丑三人急忙向著遠處跑去。跑動之時，羽落還時不時的回一下頭，顯然對那殭屍極為不舍，但沒有辦法還是咬了咬牙，狠起心來，轉過頭去，就在他轉頭之時卻發現遠處的那些怨靈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來，羽落一驚，大喊道：

「陸師姐快跑，這怨靈能識破你我的幽魂之術。」陸靈犀也是一驚，心裏一涼，這怨靈要遠比那yīn靈來的兇猛可怕的多，況且看這數量也絲毫不少於yīn靈，原本以為若是能夠依靠這幽魂之術，安安全全的躲過了也就是了，如今這怨靈不知為何卻能識破這幽魂隱身之術，當下心中一陣悲哀。

那些怨靈眼見自己計謀已被識破，也不在裝模作樣的撕咬殭屍了，合身便化作一道道紅光向著羽落與陸靈犀二人撲來，羽落見此時若是拚命，怕是真就出不了這樹林了，當下一急，將懷中鐮刀橫於胸前，默默的擋在了陸靈犀的身前。陸靈犀心中一顫，望着這個立於自己身前的男子，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忽然涌了出來。

彷彿九幽之下的寒泉凝結著的身心，也竟然似乎暖了起來。

這肅殺的天地之間，無窮無盡yīn冷的寒風徐徐吹來，如魔鬼的怒吼，如死靈的狂呼般奪人心智，而此刻這看似瘦弱的身軀之後，卻成為了唯一能夠保護自己的港灣。

忽而，風又大了一些，片刻之後狂風大作，讓人睜不開眼，濃濃的血腥之氣，不斷的自遠處傳來。

陸靈犀放眼望去，無窮無盡的怨靈夾雜着無窮無盡的血腥之sè狂涌而出。

她知道，或許下一刻，不，或許從此刻開始，便不會再有下一刻的存在。

她驀地伸出了白如素玉的雙手，輕輕的挽起了自己身前那個男子的左臂。羽落一切都看在眼中，對着陸靈犀勉強一笑，沒有說什麼，只是手中的鐮刀握得更加緊了一些。

幾許慘白sè的光芒噴薄而出，而羽落的鐮刀之上竟也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紅芒，顯然是修羅心法已經運轉到了極致。

殺氣衝天，滅絕生機。

似乎在這修羅道真元的冷冽之意的影響之下，似乎就連那氣勢迫人的怨靈也都是一窒，但片刻之後依舊向著羽落沒有半點遲疑的衝來。

羽落此時眼中碧綠sè的六顆瞳仁，竟瘋狂的轉動了起來，一道道綠sè光芒將羽落周身三丈以內盡皆染成了詭異的綠sè。而羽落的鐮刀此刻也如枯藤生出了新芽一般，瘋狂的生長了起來，血紅sè的刀身長約丈許，刀刃之上附着這淡淡的薔薇花枝不斷的糾纏着盤旋而上直到末尾。

刀柄最後，盤繞這三丈來長如同荊棘般的尾鞭，如蛇形一般不斷的左右擺動。

那身紅綠相間的道袍此刻也化作了雍容之極的絲質長袍，紅綠之sè如龍飛蛇走，匯聚在那衣間血紅sè的長發隨意的灑在長袍之上。忽而給人一種慵懶到極致的感覺。

這是陸靈犀第二次見到如此裝扮的羽落，雖然亦是驚訝無比，但卻還算鎮定，靜靜的站在羽落身後，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有些冷漠，有些殺氣，有些古怪。

他二人相識已有四年多的時間，但如此仔細的打量羽落倒還真是第一次。習慣了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看到此時的羽落陸靈犀難免覺得有些不適應。

羽落手中鐮刀巨大，輕輕一揮便能在那密集的怨靈之中看中十餘個鬼魂，中刀者無不都是被一刀兩斷，雖是能夠再度複合，但盡皆元氣大傷，顯然是受不得羽落幾刀，手起刀落幾次，便難以再匯聚成形，只得不甘心的四下飄散，從而引來更多的怨靈吞噬。

陸靈犀見羽落對這怨靈殺傷的速度頗為迅速，心裏終於有了些信心，將那碧綠sè的竹笛橫在唇邊，緩緩吹起一陣笛聲。

這聲音，似有若無，時高時低，顯然正是前幾rì陸靈犀控制yīn靈所使用的道法。

這怨靈道行高出yīn靈不止一籌，上次之時陸靈犀倉促之間所吹奏的曲子也能控制四五百的yīn靈，這次準備了許久才控制了堪堪兩百個左右。

這兩百個怨靈在陸靈犀的控制下猛然的衝進怨靈群中，雖未造成多大傷害，卻是造成了一片混亂，羽落看到此景心中一喜，回頭對着陸靈犀輕聲一笑。

陸靈犀心中一動，這笑容似乎她曾在何處見過，卻是想不起來。

努力的回想了片刻，卻發覺還是毫無頭緒，方才回過神來，看見遠處怨靈四散飄蕩越積越多，羽落手中鐮刀揮舞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陸靈犀心中一沉。忽然羽落回頭對着陸靈犀大聲喊道：

「陸師姐，你快跑，不要再管我了，我已經快撐不住了。」陸靈犀聞言面sè一白，望着那個極力揮舞著鐮刀的男人，那個寧願自己身死也不後退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

羽落是見過陸靈犀笑的，但此時卻覺得這笑容似乎能令百花失sè，就連那些怨靈似乎也是愣了一愣。

「我不走。」陸靈犀輕輕的道，似乎是再說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靜靜的低下頭去，不去看羽落的眼睛，羽落心中一顫，前些rì子的戲言今rì竟然成真，如今二人怕是真的要死在此處。隨意敷衍大都會說，慷慨赴死又能有幾人做到？憑陸靈犀的道行若是羽落阻上一阻那怨靈還是有些希望的，此時她這短短一句話，卻是放棄了自己所有生的希望。

不知從何時開始，陸靈犀已經在自己的心中早已經是揮之不去了，那一顰一笑，或是冰冷，或是嬉笑，一時之間湧上心頭，羽落背對着陸靈犀，似乎用盡了力氣，聲音輕的連自己都聽不到，道：

「靈犀，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在以後的rì子裏，能夠找到一個心愛的人，歡歡喜喜的在一起。所以對不起，靈犀，我不能讓你死在這裏，你快走。」說完最後一句之時，羽落已經狂吼了起來，回過身去，看着淚光閃現的陸靈犀，恍惚間那一刻也出現了錯覺，彷彿羽落又回到了那個無法記起的過去。

羽落咬咬牙狠下心來，拉住了陸靈犀的右手，運足了全身的真元將陸靈犀向著遠處扔去，大喊道：

「靈犀，快走。」陸靈犀大驚之下，悲鳴一聲，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返身便想回來與那怨靈拚命，羽落看陸靈犀想要回來，心中大急道：

「靈犀，我先走一步，報仇的事就交給你了，你若是不走，我死也不會原諒你。」陸靈犀傻傻的愣在了原地，任憑眼淚不停的流落下來。但最終還是轉過身去，對着樹林高喊了一聲之後，急速的向著樹林之外跑去。

偶然間陸靈犀回過頭去，看見那個已經被怨靈包圍着的羽落嘴角那一抹欣慰的微笑，心忽然的撕裂開來。

怨靈入體，鬼神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