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靜夜迷人

林韻寒見郭稼的樣子，就像是一個追求官家小姐的酸腐書生，噗哧一笑，也生不起氣來了，眨眨眼俏皮的答道：「好吧，看你這麼有誠意，本姑娘就破例陪你走走吧。Www.」

兩人起身向軍營外走去，大漠的夜色很是迷人，天很清，夜很靜，就連腳踩沙地的「沙沙聲」也能聽的很清楚。

阮鴻濤在遠處看見郭稼兩人並肩走出軍營，沒來由的心中一陣發酸。他微嘆一口氣，低頭長飲一碗酒，繼續不耐煩的聽身旁的軍官高談闊論。

今夜的天氣很好，清風拂面，不揚塵土，這種小風的天氣在大漠上可不多見。要知道大漠的天氣，日夜氣溫相差很大，晚上多風，比較冷，因此常年生活在大漠上的牧民在晚上很少出門，多是一邊燒着馬糞，一邊喝着馬奶酒在篝火邊閑聊。

郭稼隨着林韻寒的節奏，不緊不慢的踏着沙地前行，聽着夜色的靜寂中那舒服的「沙沙」聲，呼吸著新鮮清涼的空氣，感覺身心很是放鬆。

兩人都不言語，靜靜的並肩而行，連對方的心跳聲和呼吸聲都清晰可聞，一種溫馨在這安靜的夜色中悠然而生，讓人心裏暖洋洋的，全身上下都覺得舒爽，有一種「愉悅」在清爽的空氣中蔓延。

郭稼自從到了夔州以後，軍務繁忙，雖然他這人很會偷懶，將大部分事情都分配給手下的將領去做，但是為了夔州軍訓練成一支鐵軍，他也是日夜操心，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在夜色中漫步，什麼都不想，將身心都融入了自然之中。

他突然覺得這七年間的生活是多麼的可笑，整天忙着訓練士卒和蒙古人打仗，想着能夠有一天收復中原的大好河山。卻不曾想過，這天地本來就不屬於任何人，中原也不是大宋的私有財產。而作為一個人，其實能夠保持溫飽，擁有身邊的一方空間就可以活的很是快樂。爭那些所謂的王圖霸業又有什麼意義呢？

人呀，總是在人群中生活就很容易迷失自我，被眼前的小名小利所迷惑，反而忘了人之所以為人的意義。

要是總在一個小圈子裏生活，心思也容易被這個小圈子所束縛，而看不見天地的廣漠，生活的本質。

所以，郭稼突然想到，也許自己也真該學學外公，漂泊江湖，看盡世情，去尋找更為廣闊的生活。而不是被國事，民族的恩怨所束縛，迷失了作為一個人的本心。

林韻寒和郭稼並肩走在大漠的沙地上，心情也是極好。

她自從跟隨郭稼做了幕僚以後，每天忙着夔州軍的雜務，休息的時間比郭稼更少，能像今天這樣悠閑的出來走走散散心，還真是難得。況且還是郭稼主動約她出來的呢。

林韻寒見郭稼久久不言語，一時也找不着話題可談，只是不斷的用眼角的餘光偷看郭稼的臉色。

只見郭稼此時正想問題想的出神，臉色平靜，濃眉微皺，眼睛在夜色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其中有憐憫，有迷惑，更有豁達；郭稼的長相其實很是平常，談不上有多英俊，但在此時被如水的月光一照，竟然有一種超然脫俗的氣質，就像是天上的謫仙。

林韻寒看着看着，突然俏臉一紅，暗道：沒想到他還有這樣英俊的時候呢，以前我怎麼沒注意到呢。人都說，有思想的成熟男子才最有魅力，現在看來，此話果然有道理。將軍雖然個子不高，長的既不英俊也不剽悍，但他沉思的時候所煥發出的魅力，卻不是那些四肢發達的壯漢或者空有外表的小白臉所能比的。

林韻寒為了實現父親的政治主張，曾經在貴族中多方斡旋，也見識過許多才貌雙全的富家公子，但像郭稼這樣既淡然平凡又超然不俗的男子，她倒是第一次見到。

不算年少時見的那一面，自夔州相識后的這許多日子裏，林韻寒發現這名動夔州的郭小將軍還真是讓人看不透。

他有時候讓人覺得高瞻遠矚，計慮深遠，看問題如同從山巔俯視，分析的很是透徹，就像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一樣；有時候又讓人覺得很是幼稚可笑，經常犯一些低級的錯誤。

有時候，他表現的很是果斷決絕，殺伐果斷，指揮若定，不給敵人喘息的時機，就像是一個老練無情的獵手；但更多的時候，他又顯得有太多的婦人之仁，坐視許多機會白白的溜走。

有時候，他像是一個能洞察人心的智者，能夠敏銳的察覺對手的想法；可有的時候，他又像一個不通世事的鄉下孩子，怎麼都不明白人家的心思，老是氣人……

也許就像將軍自己說的那樣吧，一個人總是有很多面的，我們在某一個時期看到的僅僅是他的一面罷了。

不過，像將軍這樣的男子，全身上下都是讓人想不明白的秘密，吸引著人家去想方設法的多了解他一些，怎麼會缺少魅力呢？不過也奇怪，將軍在夔州呆了這麼多年，竟然沒有被那家的大小姐看中，招為女婿。不過這也更好呀，她們只是沒有眼力罷了。

想到這裏，林韻寒的臉更是紅，就像是燒起了火似的，她自己也感覺到臉上發熱，低着頭怕被郭稼發現。

兩人就這樣默默的走了小半個時辰，已經遠離的夔州軍營，深入到大漠中，夔州軍營的火光早已經看不到了。

郭稼想的出神了半晌，突然覺的這夜實在是靜的出奇，身邊又有一陣幽幽的香味，卻是身邊的美人身上所散發的體香。他忽然想到，和林韻寒走了這麼久，竟然一句話也沒跟人家說，將一個女孩子涼了很久。不過今天林韻寒也是奇怪，也是很長時間不言語，要知道往常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主動找話題說的。

找到有趣的話題逗女孩子開心這種事，自從離開師妹香怡后，郭稼是越來越不擅長了。他想要和林韻寒聊聊，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題，很是尷尬，只好笨拙的問道：「林姑娘，你在想什麼呢？」

林韻寒看郭稼向自己望來，還以為他看見了自己臉上的紅霞，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心裏咚咚直跳，吞吞吐吐的答道：「沒……我沒想……什麼呀……」

郭稼對林韻寒的反應很是詫異，他沒想到林韻寒竟然沒有像平常那樣嘲笑他不會說話，反而表現的很是緊張，就仔細的觀察林韻寒的臉色。

他見林韻寒俏麗的瓜子臉上滿是紅霞，在夜色中也能看的清楚，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就像是含着水一樣，水靈靈的，在這靜謐的夜色中，很是迷人。

郭稼剛剛一直在走神，並沒有注意林韻寒的表情，此時也沒有多想，脫口問道：「林姑娘，你是不是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