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孺子牛 (三)

第七章 孺子牛 (三)

耐心聽大家介紹完,代課老師站回講台,清了清嗓子:

「嗯,大家說的都很好,彼此都是新人見面,肯定會有一些放不開的地方,但是我看咱班處理的就很好,大家都很利落大方,我建議大家將這種氣氛保持下去,高中三年能聚在一起十分不易與珍惜,一個良好的班風無論對你們的學習還是對你們日後回憶而言都是助益良多。我想通過這次小的班會,大家對這個班的情況大概都有了一個了解,咱班最遠的都有來自南疆的同學,這在生活學習上肯定會有不便的地方,還請大家彼此體貼照顧一下,還聽到許多同學多才多藝,能歌善舞,這是以後班級活動不可多得的人力資源,再有就是**同學的那句玩笑話,」我單身及時聯繫」,我想這話雖然玩笑,但是意思卻是替大家都表達到了,能進這個班的想必大多都是小學到初中乖乖女乖乖男的面貌去學習進步的,愛情方面的事是雷區禁區不敢涉足,好不容易到了高中,相對獨立成熟,感情世界相對豐滿了,對於愛情的憧憬我敢說都是與日俱增,只增不減的,這很正常,不僅女生憧憬,男生更愛幻想,這是人的天性,所有壓制只會欲蓋彌彰,是根本管不住的。所以我想說,你們的感情世界我無法探知更無權干涉,但有一點你們需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會指向成愛情,也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會孕育出感情,你們在涉足這種全新體驗之前要問清自己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是長久還是嘗鮮,是嘗試還是認定,這於己於人都是有好處的。大概你們也都聽過許多這樣的例子,有些人因情而殉,有些人抱恨終生,這都是曲解污染了愛情,愛字之下一個友,它不是教你痛苦,而是教你友愛友好,如果一個人因為一場愛情而痛苦不堪,那我只能說他誤入了歧途,可能有永生難忘的記憶,卻是刻骨銘心的代價。所以要奉勸各位,在擁抱愛情之前,先要問清自己,自己的態度,彼此之間出現的某種情愫的真實面貌,如果不懼,則應無悔,如果不定,則害己害人。愛情之美,美如朝花,花需栽培,培需水土,你們要慎重審視一下你們有沒有能力駕馭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去參與一場持久戰,再做進一步打算,這就是我想說的。」

「最後我還想再提一點,剛才倒數第二位的日堯同學有一句話我想再擴充一下,他說他的願望是能多花時間和家人在一起,這句話可能你們現在體會不到,但開學一段時間或是以後你們上了大學這句話的意義才體現出來。可以說到了高中這個年齡段,你們的青春期才真正來臨。高中之前的特立獨行可能還屬於小孩子脾氣,到了高中,情感智慧發展的相對蓬勃健全,這個時候的想法最多,脾性也最怪,調控的好你們能養成一個好的處世習慣,調控的不好只能是不負責任,深受其害。這個階段的家庭關係需用心處理,相信我,父母辛苦將你們供養到現在這個階段,定是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好的前程,可能這個時候你學的東西多了,難了,自己的思維相當活躍了,回過頭再看自己的父母,可能就會覺得他們嘮叨,啰嗦,反應遲鈍,記住,即使他們遲鈍這也是社會允許的,因為時代和年歲放在那裏,他們不可能像科學家一樣永遠接觸的都是比較新的東西,你們要理解,體會,和平尊重地相處,在高中階段,尤其要處理好與自己父母之間的關係,這樣,你才可能有一個良好的學習心境和堅強的後盾支持。好,今天我就啰嗦這麼多,下課!」

一席話將班中浮躁氣息撫平不少,最需提點也最易忽視的兩點這位20多歲的年輕老師給出了自己簡單但實心實意的建議,班中同學如屢清風,心下漸明。一時「老師好帥啊」,「老師好年輕啊」「這個老師好厲害,思想好成熟啊」的崇拜聲四起。

其實像他說的也不像他說的,家事,情事的確是到了高中階段很不好處理的一個問題,但是想想這群學生最本質的面貌,實則他們也還只是一群孩子,對,孩子,他們現下想的最多的不過是在緊張了一個學期后看看能否在新學期伊始好好偷偷閑,找點樂子。他們的本性還是玩的天性。

還有15分鐘軍訓,日堯想着先下去候着透透氣。樓道里學生往來,就一會的功夫,日堯注意到班中一個身形最為龐大的胖哥這會手裏已經捧著早晨李健強力推薦的卷餅在吧唧吧唧了。日堯驚訝,怎的就這樣靈通?

操場上各班同學已經都聚得差不多了,可能是報名時人數參差不齊,這會站在樹蔭下望去,竟是烏泱泱一片竟活泛了大半個操場,早有人把籃球也抱了下來,咚咚咚,操場一片嘈雜。一排人坐在操場邊的林蔭帶下,日堯看到自己的宿舍小團體也在那邊,便走過去,邊走邊想:是啊,這剛開始是以宿舍為單位,宿舍處久了知性了便是以志同道合為單位,再到後面便是以情侶兩個人為單位,到了高考便是以一個人戰鬥的戰鬥為單位,人最終是要回歸於隻身,是這麼個規律?日堯驚訝自己何出如此悲觀,看到古朝庭也在樹蔭下規規矩矩地坐着,便走過去和他攀談起來:

「哎,朝庭你是本地哪的啊?」

「哦,天化,離這不遠,地磅坐101也就25分鐘。」

「啊,那你還住校,住家生活學習不會方便一些嗎?還省錢。」

「生活上是方便一些,但學習上就沒有氛圍了,我家裏面還有弟弟,愛搗亂,我爸媽害怕路上車多,到了冬天路又滑,就索性讓我住校,其實也挺好的,我還從來沒住過校呢,就當是上大學之前的實戰吧。」古朝庭呵呵地笑着。

「想的還挺遠,你們一家人為了你的學習還真是忍痛割愛啊,我媽還想着如果可能的話讓我天天坐40分鐘的公交來上學呢。」日堯玩笑着說,「哎,對了,我看咱們宿舍小平兒,李健趙新川好像都是一個學校來的,你呢,你和他們一個學校嗎?」

「哦我不是,我是二中的,他們上的那個一中分校是咱們這個一中的附屬學校,聽說管的可嚴了,而且也辦高中,每年高考失足的一中學生是有機會再進分校復讀一年的。」

「復讀,這還是我開學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怎麼一中的復讀概率很高嗎,還專辦了一個復讀學校。」

「也不算是吧,還是高考太難了吧,再說你以為誰都想復讀啊,都是想着能一次性走就一次性走了啊,況且也不是想復讀就能復讀的上的。不過復讀這個東西很怪,是有人復讀之後突確實有效,但很多都是考的一次不如一次,甚至有復讀三四次的,都讀成個成年人了,所以復讀這個東西很玄。」

「這麼恐怖,希望這個悲劇不要發生在我們身上。」

「要不說非要進現在這個班級,好歹還有一些保障。」

「哎,你上鋪那位是誰你知道嗎,他怎麼還不來啊?」古朝庭突然想起。

「你知道我在這個學校是隻身一人,一個熟人也沒有,也是,行李都帶來了,人不見蹤影,這個應該問一問魏翔,他來的早他應該知道。」

日堯也想到一個問題:「哎聽咱們代課老師的口氣,就是說軍訓期間,咱們的課是由他們負責,軍訓后我們還要換一批老師是吧?」

「應該是,不然怎麼叫做代課老師呢?」

「那這樣的話就是說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師生關係就又要放棄了,這多可惜啊,其他老師咱們還沒見,不過這個語文老師說話辦事態度倒是很親切,比咱們的代班好多了。」

「嗯,就是,代班不好,你看我頭髮這麼短,還讓我理,太不講理了。」古朝庭指著自己露出頭皮的稀鬆頭髮,日堯笑不作聲。

「不知道到時候咱們又會碰到一個什麼樣的班主任,但願能正常一點。哎,對了,你見過咱們學校的校長了嗎?這一校之長怎麼還沒現身啊?」

從人群中剛剛插科打諢完畢的李健走近兩人身邊,聽到日堯在問一中校長是什麼樣,突然來了興趣,

「哎,我知道,咱們校長是一個老有名的小老頭。」人群一下子也有了興緻,

「哎,我聽說他好像還當過人大代表。」

「我聽我媽說咱們校長好像還得過自治區十佳勞動人民模範。」

「那些都不算啥,我聽說咱們老校長好像得過香港的什麼基金會頒發的『孺子牛金球獎』,這個厲害,香港那邊都認可的。」

「我聽別人說咱們老校長好像還沒結過婚,都50多歲了。」

「我見過他,他一年四季都穿個藍長袖黑褲子黑布鞋,可簡樸了,一中就是在他手裏帶起來的。」

「我聽別人說他好像有一個私生子。」

「他好像還當過煤老闆。」

越往後的便越有些邪乎了,甚至有同學說校長有龐大私業,相當有錢。旁的不提,單是從這些隻言片語,日堯大概對老校長有了一個印象:

50多歲,單身,簡樸,獲獎無數,甚至」孺子牛金球獎」,一中建業大臣,頗為傳奇神秘的一個老頭?

這更是激起了日堯的想像,他甚至想到是怎樣一個飄逸、超脫、睿智的老人在引領着這所學校高歌前進,在教育行業無私奉獻,默默無聞。

操場上綠森森的人群變得集中起來,人群在招呼大家,已經有教官從遠處走來。

各排學生按照身高及男女各兩排的隊形混亂但總算地排出了四支隊伍,男女比例依舊較為失調,男生隊伍皆露出了一截尾巴。日堯想着但願二排教官能夠如何溫和,人未到,聲先聞:

「二排!出列!齊步走!」一聲令下,一個操著建設兵團口音的中年教官已經把二排領走,

「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立定!朝右轉!齊步走!一一一二一!」

「立定」脫離了人群的二排在操場最盡頭一排長長的榆樹林蔭下站定,

「向後轉!剛才左右沒有分清楚的出列。」

人群里響起了笑聲,一個微胖的小個和日堯映像比較深刻的王琥同學出列了。

「你們兩個很是給我面子啊,軍訓第一天第一步走就給我走錯,還是當着其他三個排的同學面前,你們說怎麼辦?」

兩個人羞愧地撓著頭,尤其是王虎。

「撓有啥用,癢的話撒點虱子葯就不癢了。」教官言語中明顯是帶着玩笑的調侃兩人,」行了,行了,半天憋不出個屁,你們兩個歸隊,以後軍訓你們是整個二排重點監控對象。好,我現在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雷峰霆,取雷霆之意,我來自烏市**區**大隊,今後兩個禮拜的軍訓任務就由我來帶領你們完成,希望同學們還要發揚出吃苦耐勞,不怕艱險的精神,順利完成此次軍訓鍛煉並有所感悟收穫。好,現在聽口令,以右手第一列為基準,前後,聽清楚,以前後一臂為單位散開。好,立正!散開!」

有同學沒有立即反應過來,左右也以一臂的距離去分散,一時人群竟有各種栽跟頭的樣式,人群中有人憋著笑看這一鍋粥漸漸熬成稀飯,暗覺搞笑不止。

「哎我說你們還是實驗班的呢,咋反應也這麼遲鈍,耳朵沒掏乾淨咋滴?」

前一陣如果說日堯還不夠確定,那麼現在正式無疑了。

實驗班,自己趨之若鶩的實驗班。老師,兄長,極力鼓勵:

「進一定要進實驗班,不然高中三年白上了。」

「上一定要上實驗班,大學應該是不用愁了。」

而當自己拼了命想要進來的實驗班終於是在一名教官的口中付諸於眾,日堯稍稍疑惑:怎麼,一中的實驗班很是諱莫如深的樣子嗎?

一顆懸著的心稍稍下降了一些。

「一三排從右往左報數,二四排從左往右接上,第一排,報數!」

「一」「二」「三」「四」……」十四」

「……」

沒有動靜,站在第二排最左邊的一個女生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哎,我說二排同學整體反應能力有待提升啊,就這反應敵人來了你槍都端不及就被爆頭了。重來,我不相信堂堂高中生報個數反應不過來,第一排,報數!」

「十四」「呃十五」「三十四」「五十一」

「嗯,五十一個人,全到齊了嘛,有沒有還沒報到的?」

「報告教官,二排應到人數55人,實到人數51人,一人請假,其餘的還沒來報到。」

「嗯,行,我知道了,哎這誰在這說話呢,人呢?」

朱曉潔嬌小的身材隱沒在第二排女生隊伍里,大家聽了老師的疑惑都笑起來,朱曉潔好不尷尬地答道:

「這兒,老師,我在這。」

「哦,在那兒呢,太小了,真的太小了,真不敢想你們這麼小就已經上高中了,不行,咱們得給二排新找個排長,個子高一點,嗓門大一點的。」

男生中有些避嫌似的害怕,安靜下來,日堯也不太情願做這個排長在新同學面前發號施令,他縮起脖子,放低眼神,以避任用。

「嗯,就你了,我看你濃眉大眼的,嗓門一定不小,日堯循聲望去,李健中選。

「有眼光」,日堯暗服,見識了昨晚李健的河東獅吼,這個角色對他再適合不過了。

「然後就是小組組長,這樣,咱們先走一陣,看誰走到好,我再任命,行,現在都動動身吧,在樹蔭下舒服了老半天。」

同學們笑了,教官的好意同學們心領神會,女生尤其感謝教官選了這麼一所舒服的休息區,緩和陽光暴晒。

好一陣子的來來回回、前進後退、向左向右、蹲下、起立,新人相當實誠,為了製造出整齊劃一的「聲效」,同學們的腳摔的生疼,好不容易教官帶回去了,一看錶,已經走了40多分鐘,快11點了。大家蹲在樹蔭下,頭上汗涔涔的,七月份的太陽攀在頭頂很是煞人,大家扇的扇,仰的仰,不成一片。

「就是他,就是他,」

隊伍里起了一小派波瀾,

「哇塞,神一樣的存在。」

「真是啊,忒土了吧?」

日堯轉過身,疑惑何方神聖引起如此興奮,林蔭帶后一位寸頭,藍長袖,誇張的大眼鏡,黑褲子,布鞋,背稍駝,頭髮稍花,鬍子拉碴,褶不啦及,一邊走,一邊看手上的書,另一隻手還沒閑着往嘴裏送著饅頭似的吃食。

班中早有活泛人士叫開:

「校長好!」

「校長好!」接着是一大群人跟道。

「嗯,好好。」

簡單回應敲定了這位簡樸到有些可憐的人的身份。

一中重磅人物郝校長,一校之長郝林森無聲登場!

日堯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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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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