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大漠鏖戰四

1127年4月28日，這是個極其晴朗的日子，白雪皚皚的雪山倒映在清澈的賽里木湖，叮咚作響的小溪像一條條白綾圍繞着嫩綠的草甸起舞，可是這樣的美景卻沒有一隻動物去欣賞。

按照韓世忠的命令，聖地軍與飛龍軍已迫近伊犁河谷北坡，只要突破前面的蘆草鎮就能進入到伊犁河谷，但是隋軍並不急於進攻，他們在等待韓世忠的大軍。

賽里木湖沿岸搭滿了隋軍的帳篷，這幫大兵對周圍的美景視而不見，只對湖裏的大頭魚、狗魚感興趣，尤其是飛龍軍的漢兵，挽著褲腿拿着矛大呼小叫的趟到水裏抓魚，中亞民族似乎對吃魚不是很感興趣，湖裏的魚多的都快成災了，漢兵們收穫頗豐，二三十條魚一起穿串燒烤，契丹兵、女真兵也被漢兵帶動起來，有的抓魚有的穿串，忙的不亦樂乎，一副其樂融融的圖景，誰能想到，在幾十年前這三個民族還在殺的你死我活哪。

湖邊的露天燒烤大排檔也感染到了山坡上的中亞兵，那烤魚的香味順着山坡爬上了守軍的營堡，中亞兵怒不可遏，兩軍交戰陣前擺宴，這不是沒把我們當回事嗎，各營將領紛紛請纓出戰，但是領兵大將卻堅決不許。

防守東面坡地的是古里軍團，防守西面坡地的是哲西軍團，古里、哲西遠離戰場，兩國主將早就受了汗王機宜，除非軍團安全受到威脅，不要同隋兵交戰，因此雖然隋軍屯兵山下，但是只要隋軍不來攻，兩國軍團也懶得去找事。

自從賀哲軍團被打敗，蕭兀骨就料到隋軍肯定會從北面壓過來，為此他準備了一支奇兵……

5月2日，在距離伊犁五百公裏外的阿勒泰城，原飛龍軍節度使陸登正在官衙住處訓斥小兒子陸文龍

「這首醉翁亭記在大同的時候你就開始背，七八個月過去了，還是背的磕磕巴巴，你是豬呀。」

「riou，啪」又是一聲響亮鞭子抽在陸文龍粉嫩的小PP上

「啊，嗚嗚」陸文龍一聲慘呼，沒命的哭豪。

原來大德皇帝已任命陸登為東嶺、河中巡檢使兼任河中省巡撫使（東嶺、河中，相當於XJ哈薩克的最高行政長官，從一品，副國級），飛龍軍節度使一職由耶律南雁接任，如今戰爭進展頗為順利，陸登就把在大同的一家老小接到了阿勒泰城，本來一家人團聚挺開心的，可是陸登抽查小兒子陸文龍功課時卻出了問題。

這一頓毒打，嚇得陸文龍的兩個哥哥陸文慶、陸文章呆立一旁，母親賈氏掩面，兩個姐妹抽泣著被下人帶去廂房，一家子的歡樂氛圍蕩然無存。

這邊陸登打兒子正出氣，卻偶然間聽得外面有人喊馬斯，兵器撞擊之聲，陸登停了鞭，就見一個兵丁渾身浴血闖來報信

「大人快逃，突厥兵打來了」

「啪」陸登手中的鞭子掉在地上

「此地突厥人早已清除，那裏來的突厥人，應該不多吧」陸登心道。

城中出事，陸登也沒功夫教訓兒子了，別看他是文官出身，膽氣卻是有的，摘下牆上掛着的寶劍，對兩個大兒子文慶、文章囑咐道「保護弟弟妹妹和你們的母親」就沖了出去。

陸登一出官衙就傻了眼，街道上到處都是橫衝直撞的突厥騎兵，城中駐軍雖多卻無人組織迎敵，突厥騎兵肆意追殺着他們……

「該死的，鄭懷去哪裏了，這些突厥兵又是那裏冒出來的」陸登一邊心中大罵，一邊加入戰團……

這天早些時候，一支西方商隊牽了十來匹駱駝來到阿勒泰城，這是隋兵光復阿勒泰后迎來的第一個商隊，但是守軍沒有主將鄭懷的命令不敢開城。

商隊為首的華服胖子高舉一面秦字小旗，用半生不熟的漢話高喊道「將軍，我們是秦字型大小的，煩請通稟」

秦字型大小是東西貿易的主要商隊，有一定影響力，把關軍士只好請來主將鄭懷定奪。

鄭懷目力驚人，看那旗子確實不假，但是旗子畢竟是死物，從別處搶來也很正常，如今東西方正在混戰，還是小心的好，於是答道「既然是秦字型大小，就請在城外十里安鋪，本將派兵維持秩序。」

胖子焦躁道「將軍，這附近就有亂兵，不安全呀」

那胖子還未說完，只聽呼的一聲，商隊里一個著白衣的精瘦漢子已「突」的越上城頭，那城雖是土城，也有三米多高，商隊雖然已走到城下，但也有十多米距離，那白衣漢子竟然一躍而上城頭，這本事已不是普通武人能辦得到的。

那白衣漢子一上城便抓住鄭懷右肩，尖聲叫道「快開城」

鄭懷被他一把抓住，半個身子又麻又痛，那白衣漢子說的是純正漢話，手上的功夫也夠硬，鄭懷的三兩個親兵趕來救應，都被他一腳踢的遠遠，生死不知。

眾軍見他如此勇猛都不敢再靠前，此時鄭懷已從驚恐中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倖免——這夥人肯定是化妝進城的敵人，不放他們進來是死，真要放他們進來，丟了城，自己作為守城將軍也是必死，既然如此還不如拼了，為家人搏個軍烈屬。

想到這裏，鄭懷忍住疼痛，用左手抽出佩劍砍向那白衣漢子。

「嘿，不想活了嗎」白衣漢子只一指便彈掉了鄭懷的佩劍，使出勇力只一扯就把鄭懷撕成兩半……

鄭懷的頭還連在左半邊身子上，慢慢倒了下去，紅黑的血噴射出去，賍器趟了一地，但是一時間卻又死不了，眼睛睜的大大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還再慘呼。隋兵們嚇的要死，又偏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着白衣人走近，一個個被他如蟑螂般拍死。

白衣漢子單憑一雙肉掌從城頭殺到城門，百十名隋兵陳屍於地，又見他雙掌猛的一推，只聽砰的一聲，那緊閉的城門就從裏向外倒了下去。華服胖子見他得手，把手裏的秦字小旗一扔，帶着駝隊進入城中。

「歐陽大俠，多虧了你了」華服胖子向白衣漢子寒暄道

「謝什麼，不看錢的份上，誰懶得理你們」這位歐陽大俠只拿眼白看他，一臉的不屑。

「是，是」華服胖子一邊應着歐陽大俠，一邊命隨從放火發出攻城的信號。

此時城外的密林里已埋伏了三千精銳騎兵，一看城中火起，領兵的契丹將軍便盡起全軍殺了過去……

為保阿勒泰城安全，守將鄭懷於城外佈置了不少哨所游騎，敵人偷襲原本是沒有機會的，可是他不知道，此地白駝山莊住着一個武林怪傑名叫歐陽鋒，此人為了錢財殺人無數，蕭兀骨知道此人，他命驍將芽契部偷襲阿勒泰時一定要花錢收買此人。（芽契部的精兵是突厥化的契丹人）

在歐陽鋒的帶領下，芽契部再次上演了當初岳飛拔點的好戲，把隋軍所有哨所全部掃凈，接着便是上面提到的騙關，騙關不成則由歐陽鋒出手殺將奪關。阿勒泰城小，三千精騎兵一個衝鋒就佔領了全城，守軍雖然多達五千，卻沒幾個來得及上馬迎戰的，戰場是一面倒的大屠殺，已經無法挽回頹勢。

然而飛龍軍節度使陸登卻是個漢子，后隋文人都練習武藝，尤其劍術，要想入士，劍術是必須習練的技藝，陸登是靖康年間的博學士（進士），嵩陽書院的優秀學生，劍術甚是了得。陸登衝出府衙，揮動佩劍刺死一名突厥騎兵奪了馬一路殺去，陸登的深紅色官袍和金腰帶非常顯眼，突厥兵都啪馬來抓他，陸登毫無懼色，舞動劍花，一把佩劍如游龍般飛動連削敵首，突厥兵見他武藝精巧無法拆解，再也沒人敢去迎擊，只遠遠的向他放箭。

陸登舞動佩劍削了幾隻，終究難敵箭雨，只聽噗噗噗，十數支利箭貫入陸登體內，但是陸登卻依然端坐馬上保持衝鋒的姿勢，突厥兵見他不死竟然沖了過來，正要撥轉馬頭逃跑，有眼尖的叫道「不要跑，他死了」

這時陸登的馬已經沖了過去，眾軍看的仔細，這官兒怒目圓睜，右手高舉寶劍，雙腿緊緊夾住馬匹，身軀上插滿了狼牙箭桿，暗紅的血一道道從箭桿上滴下來，只是面容已經僵硬對周遭事物豪無反應，那馬帶着陸登穿過突厥人跑了好遠好遠……他果然是死了。

這隊突厥兵射殺了陸登便又向官衙攻去。

此時官衙內已如修羅地獄一般，陸文慶被突厥兵一刀劈倒，三五個兵圍上來一通亂砍，剮的不成人形，陸文章的右臂被砍斷，左手持劍護著母親賈氏和幼弟陸文龍退到後堂，可剛到後堂就聽到廂房裏傳來突厥兵的****和女人們的慘呼聲之聲。

「完了，被包圍了」陸文章看了母親一眼，已存必死的決心。

賈氏看懂了兒子的眼神，抱着小兒子陸文龍向院中一口井跑了過去……

陸文章不敢看下去，緊閉雙目，熱淚滾滾而下，心中痛如刀絞，轉了身正要去廂房殺妹妹，沒走出兩步就被突厥兵捅了個透心涼。

這一仗，芽契部統帥的精兵殺的阿勒泰城血流成河，殺完了，燒完了，這座小城已無留戀之處，芽契部帶着兵向南殺去。

這天夜晚，逃出的隋兵陸續回城，眾軍救滅了余火，四處收拾屍首救護傷者，在官衙的一口枯井裏，隱約傳出一個孩童抽泣的聲音

「母親醒醒，你醒醒呀，我會背了，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