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既視感

赤紅的霞光把天空渲染的如同一幅油畫，喧鬧城市的建築如同剪影，初上的華燈點綴著一條條大街小巷，日落的餘暉帶着一抹夜風漸漸走進了夏夜。

牧凡一手抱着紙箱一手微搭涼棚的從辦公樓門口中慢慢站定，似乎門外的斜陽灼晃了他的眼睛一樣，「像特么做夢一樣！」牧凡嘀咕了一句，收到辭退通知后剛剛完成工作交接的他拖着焉巴的身體從大門走了出去，出了辦公樓左拐不到一百米，就是去中心商業街的8路站牌，一陣漫長的等待后，看到只有六七個人的公交車，牧凡略微猶豫之後走了上去，車門關閉，公交開始匯入車流。

「你首先要這樣！然後再這樣！最後你再那樣！你聽明白沒有？」公交車裏一同上車的禿頂中年大叔不知道和誰打着電話正在侃侃而談顯得異常忙碌，牧凡聽着似乎想起什麼心中一陣好笑。

隨便坐在一個乘位上，慢慢看着窗外高樓林立的繁華城市在車窗中移動變化，擦黑的天空背景下一扇扇窗戶的透出的萬家燈火，心裏沒來由的泛起一陣孤獨感來，「你的事情，總公司那邊……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儘管知道一切都是李建在搞鬼，可是事後唐經理的話，牧凡還是心中一暖。

如果可能，他真不想去赴約，可是想着唐經理平日裏那個冷麵女神，待他如同親人般的溫暖眼神，提出的一起吃飯的提議，牧凡實在說不出任何的婉拒謝絕的話語。

牧凡很小的時候因為一場事故，父母都已經離開的人世，靠着當初的事故賠償金以及自己的努力考到了大城市的學校。

畢業后選擇留在大城市裏奮鬥打拚已經快三年多，但作為一名享受着996福報的IT民工，長期被『責任不斷增加薪水卻不增加，隨工齡增長的還有工作時長』的企業文化熏陶已經讓牧凡早就不是那些剛畢業就懷揣著『努力拚搏十年攢下一份足夠揮霍百年的不菲身價』理想的熱血青年。不管唐經理對他的態度背後是個什麼含義，想着自己蝸居在城鄉結合部的十平米天地，放棄了充斥整個腦海中毫無意義的遐想。

「真是太難了。」念叨了一句后，牧凡甩了甩頭，拋掉這讓人emo的心思，開始思考着還有一周到期的房租前如何找到一份工作。「天無絕人之路……」這麼想着似乎牧凡又受到了些許鼓舞。

「首先是避開今後打算話題，然後盡量淡化失業后失落感，不過公司那麼多人她為什麼非單獨請我吃飯，不會真的看上我了吧……」正思考着稍後如何應對那份無福消受的溫柔時，一句歇斯底里的『小心』就狠狠地撞在牧凡的耳膜上，接着身體轟的一下甩了出乘椅翻滾出去，鋪天蓋地的玻璃碎片像暴雨一樣朝他射了過來，然後，在地板上夜色透過窗口跟着公交車內忽閃的燈光一起打轉，濃稠的鮮紅遮蔽視野漸漸陷入黑暗，往日的繁華長街上此刻急剎車聲夾雜着各種叫嚷喧囂此起彼伏，慌亂的人群猶如被沸騰的滾油澆過。

「叮叮~」馬林巴琴的鈴聲響起，佈滿裂痕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2011年3月23日18:31』。

……

「我死了嗎？就這樣……結束了嗎？」略帶遺憾的沉吟著。

再次醒過來，牧凡頭痛欲裂，身邊無盡的黑暗寂靜無聲，腳下踩着一條金色與綠色光點摻雜的蜿蜒光路不知通向何處。

「這就是黃泉路么？」嘆了口氣牧凡嘗試着轉身往背後，確發現有一股似乎不可撼動的力量阻止着他，

無奈的沿着光路一直向前走去，遺憾、釋然、悔恨、憤怒、喜悅一個個表情隨着腦海中回憶著過往的片段，不斷變幻著。

「這條路真是見鬼！」受不了周邊死一般沉靜的牧凡最終一臉不甘的吼了出來。

『很不甘心吧？』這時遙遙傳來一個聲音。

「是誰？」突如其來的聲音把牧凡嚇了跳，沒辦法，這鬼地方實在安靜太久了，「是誰？誰在說話？這地方還有人嗎？」

『很不甘心吧？』那道聲音如同來自虛空彷彿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自顧自的喃呢著，並沒有對牧凡問題給出回答。

終於牧凡無奈嘆氣道「是的！真不甘心呀！」，話音剛落周圍似乎永恆不變的虛空開始流光四溢起來，突然如同水波蕩漾的流光變成急墜而下瀑布一樣，同時牧凡從前過往的經歷一幕幕畫面浮現著向身前激射而去。

或是一瞬間或是幾個小時，明明每個浮現的畫面都觀看了不少時間，但在感觀上確實略微撇頭而已，這快與慢的矛盾結合的直讓牧凡感覺胸中一陣煩悶欲吐，眼前突然出現的日晷、周圍又恢復了那無邊的漆黑。

『一切還沒結束……一切還沒結束……』如同惡魔在耳邊低語，牧凡木然的向散發微光的日晷伸出手去，手在慢慢接近，日晷也慢慢從微光突然迸發耀眼白光。

「啊……」熾烈的光芒即使閉上眼睛依然感覺到刺痛，牧凡伸出的手收回到額前遮擋住眼睛嘗試得到緩解，待到不適感退去后試着睜開眼睛，牧凡一臉訝然看着眼前一景象整個人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