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撲克

打撲克

十點半,但是阿良沒回來,我們從九點一直討論到十點他啥時候回來,結果愣是沒等到人。電話打過去兩三個,頭兩個沒有接,第三個接起來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大概十一點的時候,門砰的一下被打開,阿良有些氣喘吁吁地走回來。

「這麼晚。」

阿良走回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大口穿着粗氣。

「你不會是掃樓掃到這個時候吧。」

「掃樓還好,媽的今天倒霉死了。」

「那是去幹嘛。」

「傳上去有一個照片不過關,我看着挺清晰的,就是不過關,只好聯繫店主再拍一張。」

「你乾脆像我待會那樣直接p一下就行了。」

「我那個不用p,是清晰度的問題,調了半天再傳上去也沒好,沒辦法了。」

「那你就算去拍個照也不用那麼久吧,怎麼了,店家請你喝茶了。」

「我先去洗個澡吧,出來再說。」

「行,你去吧。」

阿良進去洗澡了,我也開始着手搞我的圖片。按照銀行要求,照片上傳的資料中有一個是本單業務員和店主的拍照,準確來說不是店主,而是營業執照上法定代表人的身份證件。

這張單是我上周辦理的,那會兒對方同意辦理后我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怎麼了,居然只是單獨地拍了各自的一張身份證照片。

再去一次嗎,也不是不可以,但首先我們現在已經離開了那裏,去到另一個商圈,再去那裏專門跑一躺也不划算,因為全部被掃過了,最後就是要重新聯繫那個老闆,他對我的工作技能會怎樣評價呢,他會不會突然反悔說不辦呢。正是為了避免上述的問題,我想着儘可能用電腦把兩張照片拼接在一起。反正也是同樣在桌面上拍攝的,還是在同一個時間。

然而當我真的把兩張照片簡單拼在一起的時候卻覺得有些麻煩,由於兩張身份證並不是非常準確地擺放在一個地方,所以作為背景的紋理根本就不一樣,令我沒想到的是光線和大小也有一些差別,我想的應該是當時頭頂電風扇或者手機的距離導致的。

我試着剪裁著拼接了一下,然而看着依舊非常不自然。

我只好去求助阿輝,他此時正在打遊戲,切出來以後用一個我不認識的外國軟件調了調。

「只能這樣了,我不是專業的。」

看了以後我嘆為觀止,這除非要認真看才會看到有些細微的不同。我趕緊把這些資料全部上傳到了系統裏面。

沒一會兒阿良出來了,我把這張圖片給他看了看,他嘆了一口氣,說自己並沒有這種技術啊,再說他去那裏也不是沒有收穫,因為剛好規劃要去之前說考慮一下的那幾家店踩一踩,結果真的拿到單了。

「真的有?」

「兩單。」阿良使勁地用毛巾擦著頭髮,彷彿是要把頭皮搓下來。

「那你運氣挺好的。你怎麼記住那幾家商戶在哪裏的。」

「拍了照啊,還在筆記本裏面記了一下大概的地址。」

「還在筆記本記,說你是去做間諜我都信。」

「主要當時看他們態度有些猶豫,說不辦吧,又問東問西,跟我聊了一大堆,說要辦吧,就是支支吾吾,感覺還差點意思,我就不甘心啊,把他們通通列入我的名單。」

「聽起來像是槍斃名單。」

「差不多,哈哈哈,一個也別想跑!不過你別說,我本來也就是列在那裏,主要突出一個不甘心,

這次去想着反正多跑了一趟,也就試試,沒想到那些老闆居然記得我,坐下來叫我跟他們喝茶,看起來特別熱情。」

「咋回事啊這是。」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們就是問我怎麼又來,我就說有個資料忘了拍了,過來補一下,然後就順便過來看一下要不要辦。他們似乎就特別開心,可能是覺得我比較真心誠意,像個老熟人一樣招待我。」

「所以就辦了。」

「對,我明天還要再去一趟那裏,除了有一個老闆特別爽快辦了以後,還有一個很不好意思地說後面又來個人,他就辦了,然後硬是給我介紹了一個他朋友,他朋友那裏本來是打死不辦的,但是他為了給那老闆一個面子,就說辦了。」

「厲害,不過我還是不知道你為啥要那麼晚回來,難道他是九點鐘才帶你去他朋友那裏的。」

「唉,不是,那是我最後去拜訪的一家店,早知道,我就不踏進去了。」

阿良接着訴說最後一家店的經過,進去那裏后沒人,他直接坐了20分鐘,還是沒等到人。空蕩蕩的店裏一個人沒有,阿良找到名片給老闆打了一個電話,老闆說家裏有人緊急住院,他店還沒關就過來了,夥計又都出去進貨了,他晚點就回去,讓阿良幫忙看店。結果這一看就是看到九點鐘。

「那最後呢,他給你辦了沒。」

「沒辦我不得削了他,這老闆也是有意思,我在那裏手機玩到沒電,他跟我講哪裏有充電寶,還給我點了個外賣。」

阿良一邊挖出耳朵里的水,一邊往陽台走去,那水嘩啦啦地流着,衝擊著堆了幾件衣服的紅桶。

阿輝把椅子一推,問我們打不打撲克。我說打,還順嘴問了一下阿祥,阿祥擺擺手,專心看他的直播。我到陽台去問阿良,阿良說打,反正頭髮也沒那麼快乾,叫我們先洗牌,我說就在我床上打好了,他說可以。

阿輝把一張椅子拉了過來,再加上我床邊一張椅子,三個人坐綽綽有餘,阿輝拿出一副比較新的撲克,費了一些勁把裏面的牌抽出來。這副牌我知道,是那時候阿關生日從卡拉OK帶回來的,原本我們給他慶祝生日只是在外面吃個飯,再把訂的生日蛋糕吃了,結果吃完飯蛋糕還沒開,他就說要出去唱個歌,房間都訂好了,那也是我們宿舍第一次出去唱歌,結果問道搖骰子才發現沒幾個人會,搖了幾把就說打牌。

「原來這牌在你這裏。」

「是,放我那裏很久了。」

「怎麼今晚想要打牌了。」

「伺服器炸了,打不了。」

我笑笑,於是便問阿良啥時候好,我們已經在發牌了,他似乎沒聽到,只有水流嘩啦啦的聲音,我只好又下床走過去,發現他正在踩衣服,桶里的水很清澈,幾乎看不到泡沫。我問他是不是忘記加洗衣液了,他說加過了,這個是第二桶水,我說可以打了,他說馬上就來,再踩一下,乾淨點。

回到座位,阿輝已經把牌發好了,正一手拿着扇形的牌在拆牌,我們玩鬥地主,我打開牌首先看有沒有方塊三,結果不在我這。沒一會兒阿良也過來,他看牌的速度很快,我們在等他拆牌,他說可以邊打邊拆。

「那我這地主就要了。」阿輝鎖眉看着手中的牌許久,說道,想必是想賭一賭能否拿到缺的幾張。翻開來之後補得牌不錯,但阿輝眉頭並沒有展開。

阿良就趁這個時間快速地拆著牌,我看着自己一手爛牌,想着這次怎樣也只能打輔助了。結果第一局阿良在我微不足道的輔助下居然贏了。

第二局又是阿輝搶地主,這回他明顯沒怎麼猶豫,我的牌比上局好一些,心想着這把贏下來應該不在話下,結果卻輸了。

「你剛才應該別讓他過的。」結束的時候阿良說道。

「啥。」

「他剛才四對。你是不是可以出。」

我想了一會兒,的確是可以出,「那要拆比較多。」

「嗨,起碼還有希望,我這把牌沒上把好,擋一下說不定能贏。」

「不行吧,我看他後面還有炸。」我又轉向阿輝,「真有可能?」

「真有可能。」他低頭洗著牌。

第三把打沒一會兒,阿良就來電話了,他喃喃說應該是今晚那個老闆,於是就接起來講話,講沒兩句就走到陽台去了,我看着牌,和阿輝交流幾句,方塊三在我這,我想問他這局地主是我能不能贏,他說你以為阿良是笨蛋嗎,氣得我直咬牙。

我原本以為阿良會打個兩分鐘就撂電話,沒想到他在陽台講了有十分鐘,就走進來,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講了幾分鐘又走回了陽台,幾乎又講了快十分鐘,以至於我已經默默看了三章小說。阿輝則是一會兒看看小說,一會兒放下手機在那裏發愣。

阿良講的話我不一定都聽得到,但還是能聽到一些隻言片語,似乎技術性的問題聊完了,他現在正跟老闆寒暄着什麼,多多介紹,喝茶什麼的。

「久等了久等了。」阿良從外面走進來,還帶過來一陣風。我們繼續玩,第三局果然如阿輝所說,即使我成了地主也沒贏,在我打出飛機后,阿良拆掉了大多數牌來擋我,不過他們兩人的牌也算不得好,總之是纏鬥好久最後惜敗了。

半小時后,記不得是多少局了,只知道阿良拿到地主六成可以贏,阿輝則是要更高一些,這會兒發完牌的正看牌的時候,阿良電話又響了,阿良看了一眼號碼,又看看我,繼而和阿輝對視。

「快接吧,估計又是老闆。」阿輝說道。

「行,我這回快點。」阿良又去打電話,大概講了有十來分鐘,我們兩個又看起手機,阿輝只是瞥幾眼,估計是在看他的伺服器什麼時候好。阿良回來後繼續玩,差不多又玩了半個小時,一直到十二點出頭,大家就說要散了。

阿良在陽台晾衣服,我走過去,看他頭髮基本都幹了。他挽起袖子,把桶里的衣服撈起來,水珠子滴在了桶里和地板上,發出啪啪啪啪的聲音,他回頭看了我一下,面帶笑意。

「水冷不。」

「還行。」

「還還行呢,我看你都哆嗦了。」

「放屁,這都幾月份了,還哆嗦,你看這水。」

「看什麼。」

「你看嘛。」他指著紅桶。

我有些不解,還是彎腰下去,那水裏浸透著幾件衣服,水面搖晃。我抬起頭,疑惑地看着他,「沒看出來啥。」

「你不覺得這水很清澈嗎,桶裏面的。」

我忽然有些想笑出來,「你這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嗎。」

「我上次看你洗的衣服,桶里的水上面都飄着一層油。」他笑的眼睛快眯成一條縫了。

「屁,我要是多洗幾次也會清澈。」

「我這桶也沒太多,就三次水而已。」

我搖搖頭,不再搭理他。「老闆經常找你了現在。」

「對啊,一天起碼接到三四個電話,我像是個售後現在。」

「說明你跑得有成果,現在一天多少單了。」

「三單這樣。」

「那看來我們阿良要衝擊前三了。」

「沒有,跟前三差的有點遠現在,那些人,你都不知道怎麼搞到單了。」

「那有機會的話,你想進前三嗎。」

他低頭撈著最後的一兩件衣服,「想啊,畢竟前三就能留下來。」

「似乎好久沒見過你雲淡風輕的樣子了。」我感嘆道。

「什麼雲淡風輕,哪有?」

我不知道他是指從未有過還是如今我的判斷錯了,「感覺你現在忙好多,沒那麼悠閑了。」

「悠閑?你是指在工廠那會兒?」

「不然呢,咱之前認識嗎。」

他哈哈笑了幾聲,「現在是整天跑,電話也接個不停,主要是想在廣州生存下來。」

「就那麼喜歡這裏?」

「主要不喜歡老家,我跟你講過那時候上學的事情吧。」

「嗯……好像是,你具體指什麼。」

「上學要翻山越嶺,過那條河,我不想再回去那裏,環境太糟糕。在那裏的每天,當我跨過那條河,沿着彎彎曲曲的山道走到山頂,看到下面的通到學校的路的時候,我就想着有天要離開那裏。」

「其他城市呢,不一定非在廣州,我是覺得你喜歡這個行業。雖然我和阿輝都不喜歡,不過你可以不用那麼介意的。」

「還真不是。」他把最後的衣服掛在鐵鏈上,把水倒掉,順便還洗了一下腳,「其實去哪個城市我都可以的,只是在這裏幾年了,熟悉了這裏……再說,這裏那麼多好吃的,捨不得離開了。」頓了頓,他說道。

關燈了,我躺會了床上,阿良笑嘻嘻地走過來。

「有什麼事。」

「我在你床尾坐着玩會手機,好好懷舊一下。」

「你玩吧。」我笑了笑,只感覺一陣困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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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徑斜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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