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代班主教練（下）
「這是哪裏？」
葉默摸了摸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目光疑惑而茫然的張目四望。
在他的周圍，圍聚著不少人，無一例外的，這些面孔都是生澀的，有的帶着關心，有的帶着疑惑，有的帶着看好戲的戲謔神態……這讓彷彿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並且在夢醒之後伸了一個懶腰的葉默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在球場的通道中和那群廉恥無下限的垃圾們發生了衝突么？
可現在……
葉默再次環顧四周，周圍的人大多都穿着球衣球褲，還有球鞋，而四面八方則是瘋狂的湧來噓聲與咆哮，身着藍sè的球迷們在看台上不斷的揮拳怒吼，甚至還有人將手中的雜物發泄似的扔向場內。
很顯然，這裏也是一座足球場，並且正進行着一場比賽。
可是……他.媽.的這裏究竟是哪裏啊？這根本不是我印象中那座熟悉的球場，而那一張張生疏的鬼佬面孔也不是他印象中隊友和朋友的面容。
這裏的人，他一個人也不認識！
恐慌的情緒如同cháo水一般快速的浮上心頭，葉默驚懼的從地上爬起來，在爬起來的過程中，他還很不客氣的將一隻從身側伸過來的毛髮很是旺盛的手臂給拍打到了一邊——他不知道這隻手臂的主人是誰，儘管對方臉上帶着很明顯的擔憂神sè，但出於自我防範的意識，葉默徑直「謝絕」了對方的好意。
「葉，你……你還好吧？」
沙爾克04的助理教練托米斯拉夫.馬里奇驚疑不定的望着剛剛蘇醒過來的葉默，順帶着用餘光瞄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因為重力拍打，那裏已經是通紅一片。這讓馬里奇感到很是不可思議，要知道往rì的葉默不說體弱多病，但身體絕對跟強壯扯不上關係，可是如今只是這樣隨意的一拍打，就讓他的手臂變得紅腫，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當然，此刻不是關注葉默怎麼醒來之後身體力量變充足了這個問題的時候，馬里奇更關心的是葉默此刻腦袋是否還是清醒的，畢竟他們現在還在進行着比賽啊。賽前主教練拉爾夫先生突然被送進了醫院，臨時指定由助理教練葉默行使主教練的權利。如今上半場還未結束，球隊已經在自己的主場三球落後，代理主教練又突然昏厥倒地。要是醒來之後的葉默無法指揮球隊繼續作戰的話……
馬里奇已經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他有種預感，這場比賽過後，球隊不但會面對來自廣大球迷和俱樂部高層的巨大壓力，在外界，他們也將成為記者們口誅筆伐的「嘲諷對象」。
「你是誰？」
看着眼前這個攔住自己，有着一頭黑sè短髮和褐sè眼珠，正緊緊盯着自己，一副擔憂自己突然跑路的中年鬼佬，葉默心底突地升起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只是話語剛一脫口而出，他的表情便驀地凝固住了。
「你是誰？」三個字簡單而簡短，但是卻讓葉默更是不知所措——這種語調根本不是他說了幾十年的漢語發音，而是一種……類似於英語的腔調。
「我……怎麼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未知的事物更顯可怕與驚懼，此刻的葉默正陷入到了這種未知的可怕當中，他的臉sè一片煞白。
很快的，葉默滿面痛苦的抱着頭蹲在了地上，腦中彷彿被硬生生的塞入了許多東西，繁雜而瑣碎的記憶如同cháo水一般快速的充斥在腦海，讓他頭疼yù裂。
看着葉默猙獰得近乎扭曲的面容，馬里奇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快速的蹲在了葉默的身邊，不住的大叫：「葉，葉，你怎麼了，是頭疼嗎？我是托米斯拉夫啊！洛德爾，洛德爾，該死的，你趕緊過來！葉有點不太對勁，他好像不認識我……該死的，這.他.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馬里奇口中的「洛德爾」是沙爾克04的醫療組組長，也就是俗稱的球隊隊醫。葉默醒來之後，他心中就微微的鬆了口氣，雖然葉默突然昏厥讓人很是驚悚，但至少能醒過來，就證明其身體並無大礙。可是馬里奇的這一聲尖叫，讓洛德爾的心又被懸吊在了半空——這個傢伙，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讓一下，讓我看看！」
洛德爾慌慌張張的擠進了人群中，看到面容扭曲痛苦蹲在地上的葉默，也是被嚇了一大跳，趕緊俯下身子，快速的打開簡便醫療箱，想要對葉默來一次簡易檢查。
可是他的聽診器剛剛放在葉默的胸膛上，還未有下一步的動作，一隻手臂便飛快的拂了過來，一把將聽診器掃到了地上。
在洛德爾和馬里奇驚異的眼神中，葉默緩緩的站起身，目光淡然而深遠的掃向了蹲在地上的兩人。
「葉，你……」
「你到底怎麼了，葉？」
洛德爾和馬里奇同時驚叫出聲，兩人對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葉默的反常情況讓兩人都是深深的感到了震驚，如果不是眼前的這個傢伙和他們相交多年，他們都會以為這個眼中帶着陌生和疏遠的傢伙根本不是他們所熟識的那個葉默。
「我沒問題了……」兩人的驚疑自然被葉默全然收入了眼底，他淡淡的一笑，，「或許是最近球隊成績不佳，這裏……」葉默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壓力太大，過於焦慮罷了。好了，現在沒事了。」
洛德爾和馬里奇再次對視一眼，葉默的這番話很有條理，看起來確實是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兩人心中卻還是有些猶疑不定，此刻葉默的臉上還殘留着一絲不正常的煞白，這讓他們依舊不確信葉默是否真的「清醒」了過來。
「別擔心了，托米。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我很好。」葉默再次淡然一笑，寬慰似的伸手拍了拍馬里奇的肩膀，然後又朝着洛德爾怒了努嘴，「你回去吧，洛德爾。」
這個時候，一直站在場邊等待着檢查結果的主裁判終於不耐煩了，他看了一眼正在交談的三人，皺着眉頭沉聲說道：「如果確認沒有問題的話，那麼請你們回到教練席。比賽將要繼續進行……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沒有問題，先生。對於這個意外給您帶來的麻煩，我深感歉意。請繼續比賽吧。」葉默滿是歉意的對着主裁判笑笑，然後轉身向著教練席的方向走去。
洛德爾看了一眼馬里奇，無奈的向著對方聳了聳肩，然後提着自己的醫療箱向著自己的席位走去。
馬里奇猶豫了一下，凝視了一眼葉默行走得四平八穩的葉默的背景，小跑着追了上去。
「葉，你真的沒問題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身體感到不適，其實可以……」
馬里奇原本是想說「你可以先離場」的，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本賽季，球隊的成績一直可謂是糟糕透頂，除了賽季一開始的三連勝之外，基本上都是敗多勝少，如今更是瀕臨降級區的邊緣。
本來境況已經極盡堪憂了，主教練拉爾夫先生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因為身體健康原因而不得不住進了醫院，而臨時代班的主教練葉默又在比賽中搞出了突然昏厥這一出「好戲」。如果葉默就此早退離場，這對球隊的士氣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哪怕是再樂觀的球迷，在這樣的情況下，恐怕也會生出一種「世界末rì」的悲觀情緒，球隊的主教練沒了，代班主教練也出了意外，這樣的球隊，本賽季還有未來嗎？
更重要的是，如果自己提出早退離場的建議，這會不會讓葉默產生自己有爭權奪利的想法？畢竟葉默一離場，自己就將自動成為指揮比賽的那個人——儘管自己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現在的沙爾克04說穿了就是一個爛攤子，誰賴上誰都沒有好結果，球迷和俱樂部高層的怒火和口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將自個兒給淹死。
葉默偏過頭，面容平靜卻又有些似笑非笑的望着馬里奇。
在這種注視下，馬里奇有些尷尬的低下了自己的腦袋。儘管兩人之前都是球隊的助理教練，沒有上下級之分，但是如今，葉默的腦門上掛了一個「代班主教練」的名頭，從理論上來說，葉默已經是他的直屬上級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托米。不過……」葉默的表情鬆緩了下來，臉上又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我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你看，我都能叫出你的名字，你是托米，托米斯拉夫.馬里奇。我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是……是的，葉……」馬里奇隱隱覺得葉默的話語中有些不大對勁，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只能是點頭應是。
「再者說了，現在我可是球隊的代班主教練，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早退離場呢。」葉默掃了一眼遠處的電子記分牌，上面鮮紅的「0:3」的數字異常的惹人注目。
「比賽還沒結束呢，咱們先回到教練席吧。」
這麼說着，葉默不再停留，徑直走回了教練席，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將自己的身體完全投入到了教練席頂棚的yīn影當中。
馬里奇看不到yīn影中的葉默究竟是怎樣的一副表情，無奈之下只能作罷，懨懨著跟着走回了教練席。
「我怎麼就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裏，然後成了這勞什子代班主教練……唉！」
yīn影中，葉默眼神專註的盯着球場，只是誰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卻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