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倒霉的狗子
平城老舊小區的下午，一道狹長的身影映照在斑駁破舊的街道，許遠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上午飯後出的門，就去了趟麓山寺。放鬆的目的沒達到，法正熊孩子的一席話反而讓許遠心裏多了些事，沒了玩的興緻，索性便不打算逛了，再一個原因就是許遠挺久沒出來，一時想不到什麼去處。
一路邊走，許遠還在邊琢磨着法正話里的意思，乍看之下很淺顯，不過就是許遠不記得一些事了，興許只是時間久了，自己忘了。
「總共就去了兩次，怎麼可能忘記啊，那老和尚又怎麼知道我會忘記，還知道我會來，搞得神神秘秘，莫不是對我有什麼企圖？」許遠愈思索，心中疑惑更勝，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繼續盤算著：「我也沒什麼值得他們花心思的啊，是因為我剛才沒給香火錢？想騙我？讓我下次再來？和尚有那麼無聊嗎。」
「汪。」
一聲狗叫打斷了許遠的胡思亂想，街道旁看着像是小賣部的建築旁的電線桿下面，栓著的一條胖黃狗正在沖着許遠吼叫。
「哎，你個白眼肥狗，吃了我這麼多頓還衝我叫。」
小賣部是許遠房東大媽的，黃狗自然也是大媽的。這狗一般其實挺老實的，敦厚的體型，卻有一些機靈能聽懂不少話，臉上還總是掛着憨憨的笑，挺討周邊住戶的喜歡。
但有個例外，這狗不喜歡許遠，每次許遠路過都會沖他齜牙。許遠要和房東打交道又避不開這條狗，所以這兩年沒少喂它，可以說狗有現在這體型，許遠記頭功。黃狗對許遠的態度沒有緩和，不過因着自身愈發敦實的體型，威懾力倒是下降了許多，許遠也不算白喂。
許遠上前兩步，作勢要打，狗子立馬就嗚咽起來，夾着尾巴畏畏縮縮不敢看許遠，要不是狗繩拴住，估摸著已經跑沒影了，看着狗子前後的反差，許遠樂了。
黃狗凶自己，但是莫名其妙的又很怕自己，但凡許遠靠近點，就一副夾着尾巴隨時準備跑路的姿態，所以每次許遠都是很遠給它扔食物。
「過幾天你就見不到我了，也正好給你小子減減肥。」許遠也沒真跟一條膽小肥狗計較，哼著小曲繞開狗子在的那塊地方，免得真給狗子嚇尿了。
見着了狗子，許遠距離租的房子也就不遠了，空曠的街道上許遠一人優哉游哉的走着。
發展的新風沒有吹到這條老街，還是那副破舊但還算整潔的樣子，零零散散幾家小店坐落街道兩邊，居民不太多，路上看不見人也正常。
「汪嗚。」
一聲狗傳來，打斷了許遠獨自悠閑地時光，許遠循聲看去，前面一條胖黃狗正沖着自己齜牙。
「肥狗，就針對我是吧。」說着，許遠擺出惡狠狠的表情，揮起巴掌，朝着黃狗虛空揮動幾下，嚇唬住黃狗。
「等哪天真給你打一頓，漲漲記性，看你還凶不凶我。」放完狠話，許遠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街道盡頭轉個角就是了。
「汪嗚？」
狗叫聲響起，一隻胖黃狗拴在街旁的小賣部門口，瞪着黑不溜秋的眼睛，望着許遠，一抹有些人性化的懵逼出現在一張狗臉上，使得狗叫的氣勢都弱了許多。
「天天就凶我是吧，哎？今天怎麼聲音小了，沒吃飯啊？」許遠瞅了眼黃狗，有些疑惑這狗平常見自己不該只有這點氣勢啊，莫不是回心轉意了？
「看樣子真餓了，阿姨只怕又打麻將去了。算了，過兩天出門了，
家裏剩那些菜等下全給你，撐死你小子。」狗子像是能聽懂許遠的話一樣，停了嗚咽聲，望着許遠離去的背影，直至在路口轉角處消失。
突然狗子猛然轉頭看向街道另一頭，許遠的身影出現，凝神似在思索什麼，狗子下意識的齜牙，還沒發出聲音，又想到什麼似得，閉上了嘴，趴回了栓他的電線桿，兩隻狗眼睛偷摸著看着許遠。
「哎？奇怪了，肥狗，今天怎麼不叫了？轉性了？」路過的許遠還在驚訝於今天狗子怎麼變老實了，一如之前一樣，沒有了前面的記憶，仍是當作今天第一次碰見狗子。
「嘖嘖，是不是挨阿姨罵了，不給吃晚飯了？是不是想我給你送飯？知道不能得罪我了？」許遠有些高興，自己在平城沒什麼朋友，每天下班逗逗狗子，看它到底什麼時候能喂熟已經成許遠的一項每日任務了。
看着任務進度條經歷兩年時間似乎終於有動靜了，許遠有些欣慰，也有些遺憾，過兩天走了，不知道狗子會不會又變回老模樣。
「話說，平城現在的黑的這麼早了嗎？今年只怕會有點冷。」許遠瞅著已經有些昏黃的天空，隱約中已經有些許星星可以瞧見了，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
拴在電線桿柱子上的狗繩表面出現了一些齒痕，地面上也多了些爪痕，似乎是狗子想要逃離，卻沒有逃離成功。此刻的狗子藏在電線桿後面，黝黑的兩個小眼珠中充滿不解甚至還有些懼意，望向路口不知第幾次出現的許遠。
來了，許遠又帶着一連串的問號和問候馬上要路過狗子，後者跌跌撞撞起身想要逃離，綳直的狗繩卻限制了它，只能原地徒勞的掙扎。它在之前的時間裏克服恐懼堅持一直凶眼前這個人，甚至嘗試撲咬他，無奈體型實在有心無力，也嘗試過順從討好他，讓其心花怒放，但無一例外，這人總會在一轉角消失之後從另一邊重新出現。
「嗚~」狗子的叫聲有些嗚咽，心裏委屈，些許淚花已經在眼眶打轉。正當它試圖順從命運，放棄掙扎時，突然發現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了些不一樣。
男人看見狗子的動作時，眼神帶着疑惑，想要邁步上前，又停下動作，猛然驚醒似得抬頭看向天空，此刻，昏暗的夜空，一輪彎月倒掛其中。
「這天不對勁，這狗也不對勁。」許遠終於意識到出問題了，懵逼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急忙從兜里掏出手機，臉上的表情轉為震驚，只見巴掌大的屏幕上顯示已經八點多了，並且信號全無。
「靠了，怎麼突然就晚上了。還有這網怎麼也沒了？是手機出問題了嗎？」拍打着手機，試圖暴力修復，結果顯然不太可能。
不知不覺，許遠的後背已經濕透，入秋的冷風吹落幾滴汗水，許遠心中一陣冰涼。
「是那和尚做了什麼？讓我少了中間的記憶？」記憶里的上一刻是剛從麓山寺回來不久，還在思考着法正小和尚說的話，轉眼間就變成這樣的遭遇，許遠滿腦子都是問號。
「不對，狗子看我的眼神有問題。平常見我第一眼絕對不應該是這個表現。」迷茫中的許遠迅速轉移目標，向著狗子的方向走去，狗子也終於沒有躲閃，立着身子，顫顫巍巍的看着許遠的靠近。
「肥狗，你今天是不是第一次見我，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許遠知道這胖黃狗看着憨，實際智商不低，至少在狗裏面不低。
話音剛落，狗子的狗腦袋就已經搖成了撥浪鼓，狗嘴咧開，臉上人性化的多了一份欣慰的喜悅。
「遇上鬼打牆了嗎？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是不是什麼新型迷藥？」許遠看着狗子的反應，意識到自己可能在這裏重複走過很多遍了。詭異的情況，不由得讓他想到流傳的一些靈異傳說內容，鬼打牆似乎有一些情況符合當下。
自己的記憶很明顯被動了手腳，但奇怪的是狗子好像沒受到什麼影響。許遠低下頭，看着面前狗子略有歡喜的表情，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失去記憶。
「救命啊！」一聲尖銳的女聲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尤為突兀，許遠只一瞬間就定位到聲音源頭的大概位置，循聲看去，是街道盡頭自家的方向。
一系列的詭異情況讓許遠心跳不由得加速，氣血上涌，心底浮現一絲不妙，一邊有些擔心，一邊又想去看看情況，好做下一步打算。
同樣看着聲音源頭方向的狗子，瞧見許遠的動作之後有些不淡定了。扭頭撕咬狗繩，兩口下去，狗繩的堅韌程度超乎想像，不得已，只能轉頭又沖着許遠吼叫。
「你不想我過去？」
見許遠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狗子扭頭走到狗繩的盡頭，轉身朝着許遠的方向直線走去，在中間停頓，重複幾聲叫喚，直到狗繩拉直，狗子轉身立刻跑回起點，重新朝着許遠走去，一樣的停頓，一樣的幾聲叫喚。
重複兩三遍，狗子沖着許遠努努嘴，後者此刻也明白了，似乎之前自己就是這樣走到街道盡頭，然後失去記憶，重新開始。
「這麼說來，我不能走過這條街嗎？」許遠一時想不到解決辦法，看見狗繩上的齒痕，便上前解放了狗子，一人一狗在原地杵著，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還是要去那邊看看情況，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遇到危險，至於失憶的問題，是不是不徹底走過街道就行了，或者乾脆讓狗子去看看。」許遠拿定主意，原地等死不是他的作風，拽著兩年來第一次聽自己話的狗子朝着街道盡頭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