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詭異男人
臨近街道盡頭，已經可以看見許遠所租房子在的老舊小院，那是四棟三層居民樓圍成的一個「口」字型的小院。只一轉角，再走幾步路，就差不多到家了。
許遠有些遲疑，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是不是自己想錯了？這狗的意思不是這樣的，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鬼打牆。
看出了許遠的狀態不對，狗子咬住許遠的褲腳，拉扯著，勸阻他，不要再向前了。
「好，我不走了，養狗千日用狗一時，就決定是你了，帥狗，你替我去看看情況吧。」許遠扯過褲腳，在轉角處停了下來，回頭盯着狗子笑着說道。
肥狗烏黑的小眼珠瞪圓，嘴上的褲腳被拉下后依然僵硬的保持着張嘴的姿勢，臉上呈現的表情彷彿在說你個濃眉大眼的也叛變了。
許遠只是嚇唬一下肥狗，倒沒想馬上讓它去探路，狗子膽小他是知道的，不過按照之前的猜測，許遠還需要做些準備才好進一步行動。
想到之前狗子留下的痕迹，許遠折了根木枝，在路邊花壇的泥土上留下幾串字，同時手機備忘錄上也記下一些必要的東西。
「等下要是我又失憶了，你直接帶我來這，明白嗎？」
「汪！」狗子反應迅速，鄭重的點了點頭。
「文文，你在哪？」在一人一狗做準備時，一聲急切充滿擔憂的女聲從最前方的樓里傳出。
「文文，出來吧，別讓爸爸擔心了。」緊跟着又一男聲傳出。
「有小孩失蹤嗎？」許遠心中想道，同時緊繃的臉色稍松。聽到正常的人聲許遠有些高興，終於碰見人了，看這樣子或許真沒有什麼鬼打牆之類的，只是自己壓力大了意識錯亂了，正在猶豫是不是直接走過去，反正自己都已經留下後手了，有問題大不了再來一次。
思索中，許遠眼角瞥見樓側的空調外機箱上有個小小的身影，定睛看去，正是一個小男孩抱着膝蓋側着蜷縮在機箱頂部，身體還在不住的顫慄。
「就是他嗎？為什麼不回應他爸媽呢？」許遠看着奇怪，沒有貿然行動，還是再觀察一下情況。
這裏每層就四戶人家，小孩所在是第三層最外邊的那間房子。許遠感覺不太對勁，其他居民去哪了？只聽見男人和女人的聲音，而且男人和女人似乎始終在一起，分散找不是效率更高嗎？
不過房子不多，找到只是遲早的問題，男人和女人也逐漸向著小孩在的位置靠近。
在許遠和狗子的注視下，未多時便已經找到男孩所在的房間。期間呼喊聲一直沒有停止，許遠心中的不解更深了。
突然，狗子瞳孔放大，嘴巴緊閉，鼻孔猛然張大，再看許遠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一個男人頂着一張扔進人堆就找不出的毫無辨識度臉從窗口探出，張嘴喊道：
「文文，媽媽很擔心你哦，不要躲了。」充滿關切的女聲從一張長著兩條舌頭的嘴裏發出，還有些許猩紅的液體透過齒縫滴落。
「該死，真遇上鬼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鬼啊？」許遠這段時間來本就動搖的內心再也堅持不住，二十多年建立的世界觀轟然崩塌，滿腦子的「為什麼？」已經讓他做不出太多反應，一切的恐懼都自然而然的呈現在身體之上，手腳僵直，甚至有痙攣的趨勢，剛剛微微有些乾的衣服再一次被濕透，止不住的冷汗簌簌的下流。
「不是，我上午剛拜完佛，至於下午就碰上鬼嗎？就因為我沒交香火錢？有沒有這麼小氣啊！」心裏對自己運氣的吐槽不斷，
許遠突然想到既然有鬼的話，是不是意味着就有神仙？以前沒有碰到，是不是真有神仙保佑著？
「找到你了，文文你可把爸爸擔心壞了。」
「找到你了，文文你可把媽媽擔心壞了。」
男聲女聲同時從男人口中傳出，重疊混合，帶着關切與喜悅，男人臉上卻是一副饑渴貪婪的神情，歪著脖頸看着空調上的小男孩，嘴中流出更多猩紅液體。
此刻的男人，身體扭曲像蜘蛛似得攀附在外牆上，向著小男孩的位置一點點逼近，頭顱不時抽搐，伸出的舌頭如同蛇信子一樣探在空中，似在感知什麼，引導著男人的行動。詭異的一幕讓許遠窒息，內心急切的想要做點什麼救救小孩。
大喊一聲吸引一下詭異男人的注意力？讓小男孩見機逃走？
「啊啊啊！」沒等到許遠行動，小男孩已經承受不住怪物逼近的壓力，大聲哭喊起來。
「爸爸，媽......」
許遠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場景，男人的一隻手已經穿透男孩的頭顱，從腦後伸出，手中攥著一條猩紅的長條，些許液體從長條上滴落，暈染了男孩身上的衣物。
男孩的喊聲只持續了一剎那，甚至沒有喊完，男人便鬼魅的瞬移在男孩面前，手捅豆腐似得，毫無阻礙地捅進了男孩的腦袋。男孩還在因為害怕而顫抖的屍體掛在男人伸出還沒落下的手上，失去了生機，漸漸脫力，如同一個破麻袋在男人收手時，被甩落。
三樓的高度，只一聲悶響，一條幼小的生命已然消逝。地上，汩汩的血水流出。
此生第一次直面死亡，許遠內心在恐懼，在顫慄，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他不敢也不能發出聲音，眼中朦朧，死裏逃生的他感覺自己內心居然可恥的升起一絲慶幸，慶幸死的不是自己。
他跟文文不太熟，他不記得名字。但可能是因為之前平城年輕人太少，尤其許遠住的這種老院子，貌似現在就許遠一個，院裏的幾個小孩每次碰見自己都會喊自己哥哥，只是許遠有一些社恐，開始每次都只會禮貌性的回應一些笑容，但這並不妨礙小孩子天真的熱情，許遠其實內心也挺高興有人能這樣對自己，後來偶爾也會給他們帶上些許糖果之類的。
也僅限於此，他想起來自己好像一直有一些空落落的感覺，似乎自己失去過什麼，忘記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以至於他沒辦法和人正常相處了，情緒總是不自主的被壓抑。
褲腳傳來拉扯感，是狗子先反應過來了，在儘力保護自己。
我是一個冷漠的人嗎？
許遠主觀意識上厭惡此刻如此懼怕死亡的自己，身體卻是下意識的隨着狗子拉扯，一點點向後退去。
狗子的體型，沒幾下功夫，許遠就感覺到它的乏力，支撐軀體的四肢已經開始顫抖，嘴巴卻是死死的咬住許遠的褲腿，頭固執的往後拚命拽著。
「呼。」許遠看着狗子的動作，終於意識到這個時候更重要的是活下去。吐了口濁氣，調整一下心境，許遠轉身伸手搭在狗頭上，-止住了狗子的動作，沖狗子笑了笑，便朝着街道起點走去。
空落落的內心，讓許遠找不到什麼理由說服自己，安慰自己，那就乾脆一股腦的活下去，儘可能的活下去，不再顧慮其他。
「想來樓里的其他人應該也死了吧。」許遠見過怪人的速度后，對其他人是否活着已經不抱希望了。
「救救我！」還沒走幾步，突然一聲稚嫩的童音從身後的居民樓傳來，許遠怔住。
「不可能，文文肯定是死了，那個怪物可以模仿別人的聲音，一定是他模仿的。」許遠腦海回憶著怪人的種種，愈發堅定自己的判斷。「怪物嘴裏有兩根舌頭，就能模仿文文爸爸媽媽的聲音，之後拿走了文文的舌頭，然後就有了文文求救，看樣子舌頭就是怪物模仿的關鍵。但為什麼是舌頭呢？」
許遠沒有回頭，那邊對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眼下還得防著會不會失憶，然後再想辦法順利走出這條街，至於那個怪物，既能瞬移還有一擊斃命的能力，他覺得憑自己虛弱了幾個月的戰鬥力，對上去不外乎就是給怪物多送一條舌頭。
「去小賣部吧，你餓了嗎？」一天就吃了一頓，又經歷了這麼些事，許遠無論是精神層面，還是物理層面上，他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消瘦的臉上慘白一片，卻還是強撐出一抹笑容對着狗子輕聲說道。
「汪！」狗子咧著嘴角，黝黑的小眼珠眯進褶子裏，彎起嘴角閃爍的晶瑩液體說明了一切。
「啪！」許遠一巴掌拍在狗腦袋上。
「小聲點。」